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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金土一見點了點頭。
一塊糖換一碗高粱,也算不錯了,畢竟高粱也能填飽肚子。
“奶奶,高粱米我就不要了,您一家還得吃飯呢。”項南擺手道,“我看您手里的碗挺好的,您要是愿意的話,就拿它跟我換得了。”
“你就要這個碗?”老奶奶一愣道。
“不是,不是…”陳金土連忙擺手道。
碗有什么好要的,還是高粱米實惠。
敲糖幫的貨擔里雖然裝有百貨,但就是沒有陶瓷。因為陶瓷又壓分量,又不值什么錢。所以他們帶得多是針頭線腦、發夾紐扣、火柴蠟燭、襪子帽子之類分量輕、體積小、價值高的商品。
“胡說,一個破瓷碗,家家戶戶都有,算得上什么寶貝?”陳金土撇撇嘴道。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道。
項南接過之后,再度翻看一遍,果不其然。這碗正是北宋龍泉窯青瓷碗,妥妥的國家一級文物。
在仙桃村待了一個小時,見實在沒有顧客上門了,爺兒倆便擔起擔子,朝下一個村子而去。
而這就很考驗老土地的眼力、算力和定力。出得價高了,自己沒賺頭。出得價低了,人家也不賣,所以能當“老土地”的都是能人。
在七零年代,二分錢的購買力還是很強的,都能買兩顆糖了。而這瓷碗是項南用一顆糖換得,這么算是一倍的利呢。
“大光,我今天跟金水叔一起,幫位老奶奶抓了頭豬,她跟我們換了五個雞蛋。”陳江河向項南道,“你今天有啥收獲?”
因此對這個青瓷碗,陳金土是真看不上。
敲糖幫眾人也陸續把自己換回的貨物賣給老土地,諸如雞毛、鴨毛、廢鐵、廢銅、破布、廢紙、碎玻璃等等,依次過稱給錢。
“爹,這是寶物,別說二分錢,二十塊、二百塊我都不賣。”項南將碗死死抱住道。
老土地剛進屋,一眼就看到了項南手里的碗,眼睛頓時就直了。
“你這小子窮瘋了,一個破碗要二百?”滿囤笑得滿地打滾道。
“是,奶奶,我就要這個碗。”項南卻道,“高粱米我就不要了,您一家還得吃飯呢。”
比如金水叔換到一雙舊膠鞋,柱子叔換到一件舊棉襖,滿囤換到了一面小鏡子…這些貨物就不是靠稱稱,而是要單獨計價了。
“不行,這瓷碗我不賣。”項南卻搖頭道。
“還是柱子哥厲害,我不行,我去的那幾個村都窮,就換了三斤高粱米。”
“我用一塊糖換了一個青瓷碗。”項南將懷里的青瓷碗拿出來道。
不過人老奸馬老滑,他很快就鎮定下來,不露聲色,開始回收大家的貨物。
“二分錢?”陳金土一聽,頓時一喜,正要點頭答應。
項南點了點頭。
“大光,你應該要高粱米,不該要這破瓷碗。這破瓷碗不當吃不當喝,又不值錢,又壓分量,哪比得上高粱米好啊。”
“臭小子,你不賣,留著它干嘛呀?”陳金土一聽,忍不住罵道。
“我也還行,收了二十斤廢鐵,能有三毛錢的利呢。”
“行吧,那你就留著它,算是給自己個教訓,以后可不能再好心了。”陳金土說道。
“你換這碗干嘛呀,這碗也不值錢吧?”陳江河打量著那碗道,就是一個碗而已,用一塊糖換,那可虧本了。
“這孩子就是太心善了,看一個孩子哭,就送了人家一塊糖。”陳金土時也說道,“那家人倒還忠厚,還了一碗高粱米。可這孩子不要高粱米,非要這個破碗,你們說…唉!”
這時千戶莊作坊管事王爺爺,帶著當地的“老土地”,來回收敲糖幫換到的貨物。
如果是放到文物黑市出售,賣幾千塊也不算事兒。
晚上時候,爺兒倆回到千戶莊,跟大家伙兒聚齊,吃飯喝水的同時,分享今天的見聞和收獲。
“大光,以后別這么傻了,天下可憐人有的是,你能送得過來么?”
“我今天生意還行,糖賣了快一半了。”
對她來說,一個破碗根本不值錢。可是這碗里的高粱,卻是一家人的口糧。因此這碗對她來說無足輕重,這碗高粱米卻可能關系人命。
這孩子平時看著挺機靈的,怎么現在竟冒傻氣呢?把一個破瓷碗當寶貝,這是要瘋啊。
“兒子,你傻呀你呀,要這個青瓷碗有什么用啊,帶著還壓擔子,我看還是扔了吧。”老奶奶走后,陳金土一臉嫌棄的看著這青瓷碗道。
放倒后世,賣幾百萬都是輕而易舉的。就算現在文物市場不景氣,把這碗賣給文物商店,也能賣個大幾百塊呢。
等這些常見的貨物收完之后,剩下的就是些不常見的貨物。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啥寶貝,不過我一看就喜歡。”項南解釋道,“不管怎么說,這也算是我做得第一筆生意,你就讓我留著吧。”
“真是好人吶。”老奶奶感動的淚眼婆娑,忙兜起衣襟,把高粱米倒出來,把碗遞給了項南。
“大光,慈不掌兵,義不理財。咱們做小本生意,可不能那么手敞。”
大家瞧著項南,也是一臉不可思議。
“對啊,吃不窮喝不窮,算計不到一世窮,你可不能太心善了。”
而他們一天的奔波勞碌,賺得也不過是幾毛幾分的微利,能賺一塊的都是極少數。
“爸,別扔了,”項南連忙藏起來道,“這可是個寶貝。”
這臭小子真是傻。就這么個破碗,好容易有人要買,還不麻利的賣了,留著它干嘛用。
好家伙的,好幾百塊錢的東西,居然想扔了,還真是敗家啊。自己不過送出一塊糖,他這是要丟掉一套房啊。
他依次買了舊膠鞋、舊棉襖、小鏡子等雜物,隨后裝作漫不經心的一指項南手里的碗,“這碗二分錢給我吧,我收了。”
“你這孩子說什么胡話,真是的,你要氣死我呀你!”陳金土也覺得沒面子,忍不住就要掄巴掌。
“我沒說胡話。我剛才看到了,老土地一進屋,一看到我這碗,他眼睛就直了。”項南解釋道,“雖然他后來裝作沒這回事,開始收你們的貨物,但其實他的眼睛一直都沒離開我這個碗。
所以我當時就知道,這個碗一定是個寶貝。沒準兒就是古人留下的,這應該叫古董了吧?我聽說,咱們江浙以前有個龍泉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