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和奧爾蒙特結伴往山頂上走去。
期間受到召喚的伊爾也返回羅納德這邊,然后自然跟在了兩人身后。一開始的三人,只剩下菲希爾還和之前的法師留在一起,似乎在繼續著他們的實驗。
一路行至山頂,這時候大法師仍舊站在星軌面前。
羅納德目光一掃,第一印象,只覺得這位年邁的大法師,
和自己下午離開時的姿勢相差不多。倒是奧爾蒙特帶來的三名學徒,此刻正圍在大法師身旁,為他提供一些打下手的便捷協助。
既然人沒有發生改變。
那么唯一可以觀察的,也就是人所操縱的物體了。
視線放在馬杰爾面前的星軌上,羅納德一眼就看出了這個設施與之前的不同。
原本環環相扣的弧形金屬條,在大法師的細心操控下已經變成了距離絕對精準的半圓形嵌套結構,其中央還連著一個猶如樹枝延伸般的復數七邊形符號。
調整到這種地步,
這個儀器已經開始散發出不凡的魔力性質。
羅納德稍作感應。
便感覺這東西和空中的某種存在,隱約之間構建起了聯系。
順著方向抬頭一看——
夜晚的星空自然只有星辰。
拉奇蒙特海島上方萬里無云,
即便是漆黑的夜晚,也將璀璨的星辰光輝完美地撒向地面。
所以羅納德便清晰地看到了——在山峰正面、也是這個星軌儀器的正面高空之上,一顆淡藍色的星星正在那里熠熠生輝。
顯然在馬杰爾的計劃中。
要完成這次儀式,僅僅三本原典的力量還遠遠不夠,甚至要借助空中星辰繼續助力,才能幫他順利地將這次實驗推進下去。
一旁的奧爾蒙特注意到羅納德的神情,于是便在此刻開口:
“看上去老師的進展非常順利,最多五分鐘,儀式就將準備完成。”
奧爾蒙特道出這個結果,語氣頓了頓后才繼續道:
“其實按照原本的計劃,我這時候就應該已經離開拉奇蒙特了。”
羅納德也稍稍點頭:
“作為整個儀式的保險,您確實應該離開它的作用范圍。”
奧爾蒙特坦然一笑:
“現實的話,理應如此。”
“只可惜無論我還是老師,此刻站在這里的,都不過是歷史循環之中的虛影,某種意義上倒也省了些功夫。”
羅納德和奧爾蒙特的對話內容簡單,聽上去語氣也非常平和。
但事實卻是,
兩人此刻的心情各有各的復雜。
唯獨羅納德身后的伊爾,完全不為這種人類的感情所迷惑,此刻還樂呵呵地朝前方問道:
“老板,咱們馬上就要回去了?”
“嗯,沒錯,我們是要回去了。”
羅納德點頭回答,隨后不再作出回應。
在海島上經歷的這三次歷史循環,這第三次所帶來的震撼與沖擊最大。
所以他一邊記憶著腦海中,那些絕對不容許忘掉的寶貴知識,同時還感受著發生在數百年前海島上的一幕。
諸多復雜交織在一起的思緒,實在讓羅納德無法多說出什么話來。
又是一段時間過去。
大法師馬杰爾終于完成了最后的調試。
這位年邁的施術者稍稍松了口氣,隨即轉頭看向并肩而立的奧爾蒙特和羅納德。
“調試工作已經完成。”
“這個錯誤的循環,就由我來親手將它終結吧。”
此刻的馬杰爾目光復雜,語氣中卻透露著一股毫不動搖的堅定。
面對這樣的大法師。
羅納德和奧爾蒙特甚至無法開口說話。
他們只是齊齊走上前去,將自己手中的原典交給了這位年邁的大法師。
“如此,便都結束了。”
馬杰爾看了看手中持有的三本原典。
雖然這位大法師已經年邁,但作出決定時的果斷卻堅毅而迅捷。
就這樣扭頭走回自己調試好的儀器面前,他將三本原典一次性擺開,然后伸出手指分別在書扉上連續點去。
啪啪啪——
三聲輕響。
原典本身所蘊含的魔力,
立刻被這位大法師引導出來。
——這實際上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操作!
站在其后的羅納德看得十分清楚,此刻的馬杰爾所使用的方式,
乃是他先前在實驗室里看到的魔力環流所記載的能力。
他直接繞過了原典需要咒語的最大限制。
然后將原典本身的魔力、和面前的儀器、以及身后的整片星空連接在一起!
如果說之前對于馬杰爾的研究內容還可以有所懷疑。
那么此刻如此超出想象的技藝和現實結果放在面前,任誰也不能再說出一句否定這位偉大研究者的話語。
山頂之上的儀式正在快速展開。
在馬杰爾的完美操作下,三本原典性質各不相同的魔力被完美地抽取出來,但又沒有像原典毀滅時引發的爆炸一樣徹底失控。
技藝精湛的大法師將這三股交織在一起的魔力反復編織,然后引入面前的星軌儀器,繼而和高掛于空中的星辰進行練習。
最后,瘋狂暴漲的魔力在某個時刻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強大而又無法訴說的怪異感覺,涌上了在場諸人的心頭。
某種切實存在,而且影響巨大的變革,正在這片空間之中延伸。但卻礙于人類感官的落后,他們無法直接看到這正在發生的變化。
啪嚓!
下一秒,碎裂聲響起。
羅納德面前的一切畫面驟然崩潰。
他之前嘗試過、但卻無法脫離的歷史循環,終于在此刻迎來終結。
只不過羅納德本人,卻沒有第一時間脫離這里。
而是率先看到了面前泛起的大片黑色。
這里仿佛是法師崩潰以后的虛空,但又像是歷史破碎之后殘余的空洞。
緊接著,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年邁而枯燥的身影站在山頂。
隨后視線越發清晰。
羅納德認出了這正是大法師馬杰爾的模樣!
只是和歷史循環中所見的相比,這個最后在虛空中對自己顯露身形的老人,更像一個油盡燈枯的干柴,而且還在隨著周圍的環境變化而快速消失。
但就是這么一個即將徹底消失的人,卻在最終時刻睜開了雙眼。
羅納德看得十分清楚,此刻的馬杰爾雙眼之中散發著無盡顏色組成的白色光芒。
經歷了這場漫無止境的歷史循環以后。
這位老者雖然即將隨著整個儀式的解除而徹底死去,但其實本身思維,卻得到了某種超出想象的延展。
咔嚓——
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羅納德眼前的畫面徹底崩解。
唯有耳旁最后響起了這位老人的聲音:
“朝著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向前進,你心中便不會叢生迷茫。”
“羅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