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自來也能清楚看到這面目可憎豬倌時,組成豬倌身體的無數食人鼠也立刻四散開來,黑色毛皮下的那兩點亮光正是它們的獠牙。
如地毯般鋪張而來的食人鼠向自來也襲來,直到那些獠牙幾乎貼到自來也被怪畜遍布全身的身體時,一聲尖銳的貓叫聲才將自來也驚醒。
自來也猛然從鋪蓋中驚坐起來,不過此時此刻自來也并沒有時間去打理睡衣前襟上的冷汗。
一聲聲尖銳的貓叫聲響徹火之寺寂靜的深夜,而與這些貓叫聲交相輝映的正是木墻中、地板下的那一陣陣、一串串的刺耳騷動。
這些低微且刺耳的聲音是由不計其數的四足畜生所發出的,它們在人類看不見的黑暗縫隙中嘶叫著、奔跑著、抓撓著。
吱吱、吱吱、嘩噠、咔嚓...
聲音潮水般灌入自來也的大腦中,這些牙嘴尖利的小獸所發出的聲音隔著墻壁和地板都能蓋過夜空中發出凄厲叫聲的大貓,足見其數量之恐怖。
如果沒有地板和墻壁那層木板作為阻攔,這些久居污穢之所的穢獸肯定會迅速沖出來,席卷地面上的一切。
而就在這時,仔細聆聽周圍動靜的自來也聽到了一些自己所處這個空間中,相比之下更加細微的一些聲音。
自來也迅速從鋪蓋上跳起,一躍來到睡前就已經記好位置的臺桌前,敏捷地抽出火柴將蠟燭臺點上。
在跳躍的燭光照耀下,自來也看到房間另一邊鳴人的覆蓋上,已經有數只肥碩的大老鼠趴伏在鳴人的身邊。
這些老鼠個頭巨大,體型甚至近似一只貓,尖銳的獠牙和像涂了油脂一樣黑亮的皮毛與剛才自來也夢中的那些食人鼠幾乎一模一樣。
只不過睡夢中那些食人鼠的戾氣要更重許多倍,而眼前這些碩鼠只是像趴在主人身上、貪婪吸食主人身上溫熱氣息的貓咪一樣。
它們雙腿上的利爪緊緊扒在鳴人蓋著的棉被,若無其事的態度就像是已經將鳴人當成了自己的戰利品,或者是將鳴人柔軟寬厚的后背當成了休息用的露臺,十分心安理得地將平日高高在上的人類踩在腳下。
而熟睡的鳴人竟然還對趴在自己身上的這些會行走的污穢還渾然不覺,
這略微滑稽的一幕在自來也看來卻是十分危險,因為這些老鼠只要稍微挪動身軀,就能用口中獠牙刺破鳴人的喉嚨。
自來也迅速跳到鳴人的身邊,將鳴人鋪蓋的棉被迅速掀開扔到一邊,趴在上面的老鼠也被自來也的大力給甩到墻板上,然后又掉落在地上。
被驚擾了休憩,這些碩鼠沖著自來也露出兇狠的獠牙,刺耳的威嚇聲從牙齒縫隙的喉嚨深處發出。
但當自來也手持燭臺沖向這些兇險畢露的四足小獸時,碩鼠又非常識趣,立刻朝著房間中更黑暗的角落竄去。
自來也連忙跟上,但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碩鼠鉆入那個剛好為它們的身軀所量身打造的洞穴。
臨睡之前,自來也已經徹底檢查過整個房間,并沒有發現任何老鼠洞,所以此時這個位于兩面墻壁木板與榻榻米地板相交的老鼠洞,是被碩鼠才咬出來的。
這個洞口的大小就算自來也伸進去一條胳膊都綽綽有余,而這樣大的老鼠洞僅半個晚上就打出來了,足見這些碩鼠的咬合力之驚人。
這樣的咬合力,就算一口咬穿人類的脖子,也完全不在話下。
而且燭光照耀下,自來也隱約發現這個老鼠洞邊緣由牙齒嗑咬出來的痕跡上竟然沾染著少許血跡。
鳴人!
自來也立刻想起剛才老鼠在鳴人的身上趴過,于是趕緊轉身撲向鳴人,將鳴人抓起來。
“喂!鳴人!醒一醒!”
在自來也的大力搖晃下,鳴人終于睡眼朦朧地睜開眼。
“干什么啊?好色仙人?”
“你沒受傷吧?”
“受什么傷啊?”
鳴人就算反應再遲鈍,也不可能連身上受傷都察覺不到,這讓自來也放心了。
那老鼠洞上的血跡是誰的呢?
就在這時,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劃過夜空,響徹整個火之寺。
這個聲音音調分明,確確實實是人類的聲音。
自來也迅速推開門,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而房間里的鳴人也感覺可能是發生什么事情了,趕緊將頭頂上幼稚的睡帽給摘下,簡單換上衣服一起追了出去。
“來人啊!”
“死人啦!”
呼叫聲驚醒越來越多的僧人,這些僧人剛才在鼠群騷亂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睡意,這個時候自然是很快就從臥房沖出來了。
而自來也已經先一步找到這個呼救的人,詢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死了!”
面前的這位同樣是忍僧,照理來說對死人應該不那么驚慌,可不知為何,忍僧的臉上此時寫滿了懼意。
“在哪里?快帶我去!”
“可是...”
僧人知道自來也并不是寺里的人,猶猶豫豫的并不想給自來也帶路。
“帶我去!”
自來也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十分貝,犀利的眼神讓僧人渾身打了一個冷戰,那眼神之中的寒意就像一把刀子一樣鋒利,讓僧人不得不屈服于自來也的威嚴。
在僧人的帶領下,自來也和鳴人被帶入火之寺的更深處。
地點位于飯堂的后面,整個火之寺都是木石建筑結構,只有飯堂后面的廚房是實打實的土石結構。
而在廚房之中,一個漆黑的地窖入口展現在眾人眼前。
僧人撿起旁邊地上打翻的提燈,顫顫巍巍地走在前面,自來也和鳴人跟隨在漆黑但并不寂靜的地窖通道中。
在通道的兩邊,自來也能聽到兩邊石頭的縫隙中有一些吱吱的老鼠叫聲,它們匍匐著利爪在石壁后不為人知的窄小鼠道中行進,指甲敲打石壁發出沉悶而瑣碎的敲擊聲。
地面上鼠群騷動的聲音早就已經停歇,上面已經聽不見任何老鼠的聲音,但這里卻依舊能聽到老鼠活動的聲音。
老鼠是從地下來到地面上的嗎?
心中的問題到目前為止并無法知曉答案,自來也只能跟著僧人繼續往漆黑深邃的地窖深處走著。
當經過一段時間的秉燈夜游后,三人終于來到火之寺異常深入地下的地窖中。
冰冷的地窖周圍存放的是火之寺用作伙食的瓜果蔬菜等等,而在周圍嚴密排放的柜架中央,一個血肉模糊正呈現在所有人視野的正中央。
這片巨大的血肉穢物已經辨析不清究竟是什么動物的血肉,但從其身上殘破的灰白色服飾來看,可以猜測出這是一名寺廟的僧人。
一具殘破的寺廟僧人尸體,正如破爛般擺放在地窖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