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族,才是我想看到的人族。”
在世界之外,看著有崇部落所發生的一切,張潼的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對于有崇部落來說,從狩獵隊遇到那只受傷的雄鹿開始,一切就都在被張潼安排著。
當然了,張潼可以引導他們發現沼澤里的觸手怪,卻不能強行讓他們做出現在的選擇。
真正讓有崇部落一些人做出選擇的,是他們血脈中的勇氣和自強不息。
部落里,絕大多數的人都在這個晚上輾轉難眠。
他們的腦海中,始終回蕩著姒鯀所說的話。
是做一輩子的懦夫,還是哪怕一秒鐘的英雄?
有些人已經在心中做出了選擇。
第二天一早,部落里有無數人出現在村落中央的廣場上。
他們多是沒有了家人,無牽無掛的孤家寡人,他們選擇跟隨姒鯀一起,為人族的未來放手一搏。
他們在與自己的親人訣別之后,毅然決然的將觸手怪的血液用簡陋的工具注射到自己的身體當中。
這一次,沒有張潼出手加速細胞分裂,排異反應并沒有馬上表現出來。
但是也同樣因為沒有張潼出手保護的原因,當排異反應開始發生的時候,面對強大的外來基因,人類的免疫系統兵敗如山倒!
面對強大的外來基因,人類的免疫系統節節退敗。
石頭壘成的部落角落當中,足足三百多人在痛苦之中死在了這里,遍地都是渾身潰爛的尸體。
整個部落,都被一種悲愴的氛圍籠罩。
直到一百多天過去,所有參與到試驗當中的人類,只剩下五個人還活著。
這其中就包括姒鯀!
將所有犧牲的族人,全都入土為安之中,姒鯀他們五人再一次出現在部落當中。
和之前相比,姒鯀變得削瘦而又狼狽。
曾經那個強壯的獵人不見了,只剩下一個被病痛折磨到只剩下皮包骨的虛弱男子。
在整個部落期待的目光中,姒鯀張了張他那早就干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的說道:
“我們成功了…”
“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人族終于要重新崛起了嗎?”
“接下來的時代,注定會是屬于人族的時代,我們將不再畏懼兇獸和自然。”
姒鯀的話音才落,整個部落就沸騰了,就連那幾個穩健的族老,渾濁的眼睛里也綻放出驚人的光芒。
幾個人互相對視一眼,只有他們才能看到對方眼中的苦澀。
沒錯,他們是成功了。
他們成功的融合了觸手怪的力量,誕生了一種神奇的精神力量。
可是他們的精神力量和觸手怪似乎有些不一樣…
他們的精神力量,并不能像觸手怪一樣,對其他的生命造成影響,僅僅是能讓他們擁有更好的感知。
甚至當他們靜下心來的時候,他們都能感知到體內血液的流動和心臟的跳動。
可是…這有什么用?
這根本就不能幫他們抵御巨獸,帶領人類文明重新走向輝煌。
看著那些興奮的族人,姒鯀的臉上寫滿的了挫敗,他張了張嘴:
“可是,我們也失敗了。”
“我們雖然成功的獲得了觸手怪的力量,但是我們并不能和觸手怪一樣攻擊敵人的精神。”
“我們的精神力…只能感應自身的情況。”
姒鯀的話,讓整個部落如同被捏住了喉嚨一樣,瞬間就變得一片寂靜。
絕望和憤怒,開始在寂靜之中滋生。
接著啪的一聲,一團爛泥糊在了姒鯀的臉上。
人群中,一個婦女滿臉都是淚水,如同瘋婆子一樣,一邊朝著姒鯀身上扔爛泥,一邊哭嚎著:
“你個騙子!”
“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丈夫,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婦女的動作,如同一根引線一樣,瞬間點燃了整個部落的情緒。
“罪人!你是整個部落的罪人!”
“數百人因你而死,我們的部落距離滅亡不遠了!”
“殺了他!殺了這個罪人!”
部落里徹底的亂套了,所有人都有仇恨的目光看著姒鯀,甚至他身邊的那四個人。
為了融合觸手怪的力量,部落里死了太多人了。
這些人有親人也有朋友,他們的死亡沒有換來任何的收益,于是演變成了民意如刀!
姒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正如整個部落怒罵的那樣,他是部落的罪人,有崇部落會因為他的一意孤行,而走向滅亡。
眼看著人群就要徹底的失控了,部落里最有威信的族老們,終于開口了。
“咳咳咳!”
“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
“聽我說,大家都聽我說!”
在族老的威信下,人群漸漸平靜,但是誰都知道這種平靜只是暫時的。
就像壓抑著的火藥桶,隨時都可能發生爆炸。
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哀莫大過于心死的姒鯀,族老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悲涼。
姒鯀這孩子,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啊…
自己親眼看著姒鯀從一個調皮的泥猴子,成長成了一位英明勇武的族長。
自己又怎么忍心看著姒鯀就這么死去?
看著壓抑著憤怒和悲涼的人群,族老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聲音虛弱的說道:
“姒鯀…他是部落的罪人!”
“他為部落帶來了毀滅,有崇部落會因為他而滅亡。”
“但是…姒鯀到底帶領過有崇部落掙扎生存過這么多年,老頭子在這里懇請大家看在姒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他一命。”
“當然,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作為罪人,老頭子建議將姒鯀流放到峽谷的盡頭。”
“他將在那里直面兇獸的襲擊,而部落從此也不會給他任何的支持。”
族老的威信終究還是有了一點作用,憤怒的人群雖然恨不得姒鯀現在就去死,但是最終也還是選擇不斷的朝著姒鯀身上丟石頭和泥巴,讓他滾出部落。
姒鯀就如同行尸走肉一樣,任那些人如何羞辱他,他只是木訥的朝著部落外面走去。
是非成敗轉頭空,功名利祿一抔土。
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之中一個瘦弱的孩子擠了出來。
孩子的臉氣的有些通紅,他看著姒鯀那悲涼的背影,紅著眼睛就追了過去:
“父親,等等我!”
“我是你的兒子,不論發生什么事情,我都和你一起承擔!”
聽到那個稚嫩的聲音,姒鯀的腳步一頓。
他回過頭,臉上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是大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