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張楚河不想去吃十塊錢的拉面,也不想去吃十二塊的快餐。
加起來吃了七八年的快餐。
換誰誰不膩。
走在路上看了又看,一家瀏陽蒸菜引起了他的興趣。
不銹鋼的蒸屜里,一疊疊小菜擺在碟子上,色澤鮮艷,香味撲鼻,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每一碟,量有點少。
如果放以前,張楚河肯定舍不得吃。
一小盤葷菜都要十幾塊,根本就不夠吃的。
現在嘛......
看著滿滿當當菜色多變的蒸屜,張楚河豪氣云干道:“老板,給我來個蒸魚、還有這個蒸臘肉、還有這個豆豉蒸排骨,再給我加個空心菜。”
在四周食客羨慕、妒忌的眼神中,張楚河志得意滿端著托盤,有了一種老子也是能吃起肉的人上人感覺。
實際就是別人看豬頭的眼神。
別在意細節。
瀏陽菜大多比較辣,張楚河盛了一碗飯,又奢侈拿了一大瓶王老吉,開始消滅桌子上的盛宴。
撒著一層剁椒的魚肉,油而不膩,一口下去,酥軟爽口,而同樣入辣的臘肉,勁道十足,帶著一股煙熏的味道,吃起來非常有嚼頭。
幾口下去,讓人已經是滿頭大汗,再就上一口大米飯,感覺腸胃一點點被填滿,味覺和身心,都得到了巨大的滿足。
終究,還是有點太辣了。
張楚河有些頂不住,喝了一口王老吉清下口,夾起一塊豆豉排骨換了換口味。
殷紅色的排骨,有著豆豉和香菜小蔥出味,又先炸過再蒸,咬起來酥脆而又不會太過油膩。
將葷菜吃了一個遍,再夾起幾根色澤翠綠的空心菜。
葷素搭配讓人吃了還想再吃。
口味、顏色,瀏陽菜都沒得說,四盤菜也確實是四盤菜,但量實在是太少了點。
幸好,米飯管夠,不加錢。
連續吃了三碗大米飯,又把所有的菜吃光,腸胃滿滿的感覺讓人感覺特別幸福。
再想想以前看到老板家的狗頓頓有肉,自己卻肉都吃不起,張楚河心下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有錢,真好啊!
掃碼付了錢,拎起還沒喝完的王老吉,張楚河邁起六親不認的步伐,朝聯發大廈方向走了過去。
鷺江道達摩資產管理有限公司。
廖天華滿心興奮坐在總經理辦公室,感受著屁股下面的真皮沙發,看著后面藍天一線的大海,紅光滿面的臉上全是激動笑容。
公司居然真的將鷺島盤子一千萬打給了他,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樣。
要知道,達摩旗下三家子公司,加總公司的凈利潤,一年就有三千萬。
而公司前期投入的運營資金加下來,成本都不止一千萬了。
看起來那個毛總極其精明,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剝離鷺島的業務,但不管怎么說,自己就要發財了。
每年三千萬利潤。
也就是說,自己最多三個月就能把融來的錢還掉。
哈哈——
現在市場行情又好,小白每天都在增加,我廖天華也有今天啊。
而此時。
張楚河站在聯發大廈門口吸煙點,從兜里掏出一包灰狼點了起來,恰在這時,時泰迪拎著打包的豬腳飯走了過來,看到張楚河手里的灰狼,笑的跟哈士奇一樣說道:“張哥。灰狼啊!”
張楚河何等大方,抽出一根煙遞給時泰迪,看了看他手里拎著的打包盒說道:“泰迪!你丫這名是假的吧。人家泰迪都玩真的,你怎么就會舔?”
時泰迪知道張楚河是在取笑他是舔狗。
但他有什么辦法,名字是父母從小取的,早幾年明明挺正常,這幾年忽然就特么變了味。
不過還好,習慣成自然嘛!
這些年總被人笑話,時泰迪對舔狗這個羞辱早具備了強大的免疫力,他抽起煙,眼里閃過一絲憧憬說道:“愛一個人,就要為她做些什么,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嘛!”
張楚河一點都不贊同時泰迪說的話,他可是很清楚,時泰迪到最后都沒有打開沈慕青的腿,倒是廖天華老婆后來鬧到公司打了沈慕青,這個可憐的孩子還不敢相信呢。
要不要給他打個預防針?
張楚河有點猶豫,看著一條舔狗每天叼著骨頭給綠茶,最后知道真相想去找車撞死,真蠻可憐的。
想了想,張楚河吐出一口煙霧說道:“泰迪啊,其實,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是反過來念的。”
反過來念?
時泰迪一臉懵逼。
反過來念是什么意思?
張楚河卻沒有解釋,他按滅煙頭拍了拍時泰迪的肩膀說道:“沈慕青是鑲金的,不適合你,如果你有一百萬,她會反過來舔你。但你沒錢,就是一塊爛石頭,再多精,也只能靠手。你還是好好想想吧!”
時泰迪愕然了下,接著,怒目圓睜想要反駁。
就在這時,張楚河感覺好像下雨了,還沒等他想明白大晴天的居然下雨,一個路過的路人震驚抬著頭說:“上面是不是有人要跳樓!”
跳樓?
時泰迪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張楚河也跟著抬頭看了一眼。
可不是么。
樓頂的天臺邊坐了一個人,這大上午正熱的,坐到那里不是想跳樓是想干什么。
時泰迪用手擋了擋陽光,有些不確定說道:“好像是楊逝水那沙雕,他上午還好好的啊。”
什么叫像。
張楚河眼神好,雖然看不起五官,但那種韻味他一眼就看出來要跳樓的人正是楊逝水。
這腦癱玩意,不會是又加倉了吧!
事實還特么就是這樣。
早上到公司,楊逝水一看張楚河沒來,心情還算美好。
但等到市場一開盤,低開一百多個點,他看到賬戶上一下子就又少了六十多萬,心里頓時哇涼哇涼的。
虧多了,人會虧傻的。
別問。
問就是那句話:不要慫,就是干。全梭哈!梭哈!梭哈!贏了會所嫩模,輸了下地干活。
楊逝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把信用卡里的錢又套了出來。
平安110000
光大180000
中信120000
華夏80000
花唄190000
......
360......
金條......
套了所有能套的錢,又找朋友借了一百多萬,總共湊了兩百四十萬。
什么止損全忘了。
連續跌了這么多點,總要反彈下吧。
楊逝水已經沒什么想法,眼看就要爆倉了,匆匆將錢全部轉入了賬戶。
誰知道,上午大盤跟喝了甲醇似的,一直跌個沒完沒了,低開百分之二還不算,連個反彈都沒有,等到上午收盤,癌股指數已經跌到了4618點。
滬深300股指期貨就離譜,大跌了四百個點。
楊逝水的頭寸二十二張合約,一上午就再次虧掉了兩百萬還要多。
所以,中午下班,楊逝水也沒什么心情去吃飯,感覺心里憋得慌,就到天臺準備吹吹風。
后來站得累了,就坐下來休息了下。
跳樓?
樓這么高,摔下去死得多難看。
楊逝水沒想跳樓。
他真沒想過。
他只是坐久了,腿有點軟,起不來了。
可樓下那些人不這么想啊。
不知不覺,聯發大廈下面已經圍滿了吃瓜群眾,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著是誰在上面跳樓。
張楚河也是覺得,楊逝水這王八蛋怕是要想不開了。
他心里很復雜。
以前被楊逝水欺負的時候,恨不得楊逝水死,但現在看著楊逝水真要跳樓,又覺得他罪不至死。
特別是想到楊逝水走到這步也算是被自己坑的,心里就感覺特別復雜。
既有兩分出了氣的暢快舒坦,又有兩分良心上的不安和愧疚,剩下的,就是對生命的那種不忍。
無論怎么說,都是一條生命。
只是一點職場上的摩擦,真不至于看著人去死。
我不是想救他。
我是怕他變成鬼來找我報仇。
張楚河給自己找了個理由,捂著手大聲喊道:“楊老師,你別想不開啊,我不讓你問我叫爹了,一點小事,咱們算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