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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人民審理員

  蘇聯當局以人道主義緣由將西爾娃·查爾曼森釋放,原因是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她患有嚴重的腸胃潰瘍和肺結核。

  這讓泰勒和愛德華非常振奮。

  因為在關于西爾娃的申訴狀中,美國人多次強調了“關于她身體和精神健康惡化的詳細報告”。

  泰勒甚至在文中直接表示,希望總檢察長“運用他的地位去關心她的情況,盡一切可能給她以幫助,改善她的境遇”,并且建議“全部或者部分的免去尚未服完的徒刑”。

  也許是這些哀求見效。

  總之西爾娃獲得了自由。

  她出獄后立刻去見了著名的異見者薩哈羅夫.

  在薩哈羅夫處,西爾娃發布了一份聲明對國外的支持與救援表示“無以言說的感激。”希望外國繼續援助那些“我親愛的人們以及所有的猶太政治犯。”

  隨后,西爾娃移民以色列的要求也被批準。

  她到在特拉維夫逗留了幾天,便飛到紐約。

  在紐約受到熱烈歡迎,成了蘇聯猶太人保衛計劃的座上賓,到處發表巡回演講。

  至此,案件取得了一個小小的成功。

  按照愛德華原本的計劃,他就該退出這一系列事情,專心于自己的學術。

  然而畢竟是答應了大衛·希爾,為此他覺得繼續跟下去,也許會有意外收獲呢?

  塔爾福德·泰勒對他的“主動熱情”的工作態度,表示十二分的滿意。

  實際上由劫機案引發出來很多案件,同時去解決顯然是不可能。

  說實話,其中有些人還真是罪有應得,吃上幾年牢飯不過分。

  既然存了要鬧大的心思,那么眼下就需要一個完美受害人。

  這個人必須是無辜,生平沒犯過事兒,純粹是吃了冤枉官司的。

  這樣一個人設立出來,才能引起全世界的同情,同時對蘇聯政府構成巨大的道德壓力。

  同時還有其他關鍵因素要考慮,總之要把所有的可能因素都計算進來,以確保下一仗能最大程度的獲勝。

  愛德華過人的記憶力再度發揮功效。

  他將所有的案子在腦子了過了一遍,然后選出下一階段的主要攻擊目標。

  平卡索夫這個瘸腿木匠。

  平卡索夫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理由是在干活時沒有按照規定的收費項目收錢,而是借各種機會多收客戶的錢。

  這當然是不對的,可亂收費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因此被提起公訴也有點駭人聽聞。

  此外他的親人,他的妻子以及五個子女倒是都被批準移民了以色列。

  為了徹底弄清楚這個案子的緣由,愛德華直飛特拉維夫。

  目的就是找到雅爾塔·平卡索夫,瘸腿木匠的妻子。

  在去之前,他就通過在以色列的關系好吧,其實是大衛·希爾牽的線,幫助他和以色列的相關人員取得關聯,這樣當他一下飛機,就能在酒店大堂見到雅爾塔·平卡索夫。

  這是個看上去足有六十多的老年婦女,但實際年齡要年輕十多歲。

  她一看到愛德華就流淚:“平卡是被冤枉的,真的是被冤枉的”

  愛德華的專業方向是憲法,尤其是第一修正案方面,但從職業性質分,他屬于刑事案件律師。

  畢竟只有刑事犯才會特別強調自己的合法權益受到侵害。

  而愛德華也曾經不無揶揄承認幾條原則:

第一條,幾乎所有的刑事被告都是有罪的第二條,幾乎所有的刑事被告的辯護律師、檢察官和法官都相信第一條  第三條,用違反憲法的手段去認定被告所犯下的罪行,比在憲法允許的范圍要容易的多,很多時候不違憲就無法定罪。

  這這段時間里他又把這套理論加以完善,形成了一系列新的觀點。

  第四條:幾乎所有的警察在問到他們為了認定有罪的被告是否會違反憲法時都不說真話。

  第五條:所有的檢察官、法官和被告辯護律師都知道第四條。

  第六條:很多檢察官在警察被問到是否用違反憲法的手段去認定有罪的被告時都暗示默許他們去撒謊。

  第七條:所有的法官都知道第六條。

  第八條:大部分一審法官都明知警察在撒謊還相信他們的證詞。第九條:所有的上訴法院法官都知道第八條,但許多人卻硬要維持那些明知警察撒謊還相信他們證詞的一審法官的結論。

  第十條:即使被告申訴他們的憲法權利受到了侵犯完全屬實,大部分法官也會對此置若罔聞。

  第十一條:大部分法官和檢察官不會有意認定一個自己都不相信有罪(或與犯罪有緊密關系)的被告。

  第十二條:第十一條對地下黑社會犯罪組織成員、販毒者、職業殺手或者潛在的告密者都不適用。

  這些話里固然有這一時氣憤的成分,但對于當下美國的現狀來說倒也是完全適用。

  當愛德華聽到雅爾塔·平卡索夫說她丈夫是完全無辜的時候,他的人格產生了分裂:

  作為普通人他同情雅爾塔的遭遇,并且愿意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可作為一個律師,他的理性提醒他對對方的話最好打點折扣。

  而且考慮到這個案子的特殊性。

  平卡索夫被指控亂收費。

  問題是蘇聯人自己都承認,亂收費是極其常見的現象。

  所以看起來似乎是罪有應得?

  “雅爾塔女士,我向你保證,哪怕平卡索夫是有罪的,我也會盡全力替他辯護。原因很簡單,蘇聯人亂收費是慣例,但偏偏他被扔進監獄,顯然和亂收費沒有關系。所以平卡索夫就是因為想旅居以色列而被關起來的,他不是刑事犯他是政治犯”

  然而雅爾塔指天發誓“是的,在蘇聯幾乎每個木匠都會多收錢,但絕對不包括平卡索夫,他是絕對的老實人!”

  然而她甚至還有些害羞的表示“這也是我嫁給他的原因”

  看著一個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竟然流露出小兒女的狀態,愛德華撓撓頭,臉上有些好笑。

  雅爾塔急了:“不不不,你們必須完全強調他是無辜的,他真的是無辜的,我可以用我父母的名字發誓!”

  最后她甚至說道:“如果你們不相信我,那么干脆去問那個審判他的法官好了…”

  愛德華心里決定相信對方一回。

  可對于問法官這個提法還是有點無法接受:“你知道的我要去塔吉克斯坦的德爾本特市可是太難了。”

  這時,愛德華忽然發現翻譯有些尷尬,這個翻譯是以色列當地組織提供的。

  說起來也好笑,雖然都是同族人,但愛德華和雅爾塔卻話語不通。

  雙方的第意緒語都不怎么樣,雅爾塔不會英文,愛德華的俄文水平還行,但要離精確掌握還差了不少,只能借助于翻譯。

  雅爾塔神情激動,又是一通喋喋不休。

  這時那個翻譯頗為心神不寧,遲疑了半響后說道:“我得告訴你,那個法官她也移民以色列了…”

  fxxk!”愛德華差點沒吐血“你再說一遍。”

  最終他確定,那個叫米沙耶娃的法官在完成對平卡索夫的判決后半年,離開了塔吉克斯坦來到以色列。

  愛德華決定去見見她。

  但那個翻譯,實際上她本身也是以色列承接猶太人定局委員會的一名高階領導,非常嚴肅的說:“我告訴你這些信息,已經是違反紀律了,實際上我明確表示反對你去見米沙耶娃!”

  “為什么?”愛德華眼睛一瞪,他有點生氣了。

“她永遠不會見你們,也不會和你談話的。這一切對她來說是個創傷。我們向他承諾,絕對不會舊事重提。米沙耶娃,她來到以色列是開展新的生活,而不是修補她的過去!”翻譯用英文說道  “你要明白,米沙耶娃能來到以色列本身就是偉大的成就,我們的國家太小了,必須吸引更多人來,條件之一就是不問過去…”對方再度強調。

  “那么好吧”愛德華瞪著對方“你是不愿意提供幫助?那好,我發誓,我用自己的辦法也要把她找出來,我一定要和她親自談談!我絕對不會放棄。你應該知道我在美國擁有的資源和人脈。是的,我在以色列是新人,但我相信只要我愿意,我能夠獲得我想要的信息。但我不愿意這么做,這會讓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變得微妙!我們都是同族,不應該這樣刷心眼!”

  “我不是法官。但我深信,每個人都要為其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如果他本人不愿意承受的話,那么這份代價就會放大千百倍,然后落到無辜者的頭上”

  愛德華拿出了在法庭上的派頭與技巧。

  “你我都知道,忘記過去到低意味著什么?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所有人必須直面自己的過往,然后坦然承擔!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的團結起來。能面對自己過去的人就是最偉大的戰士,只有戰士才能保衛以色列。反之,你就算移民一千萬膽小鬼,我們還是會隨時被敵人的坦克碾過。會逃避自己過去的人,是沒有勇氣去面對新的挑戰的。”

  對方嘆了口氣,“我理解你的想法,但問題是,米沙耶娃她不是一個真正的法官,她是被臨時找來的,也許和美國的陪審員差不多…她自己對她的行為非常難過。坦白說,在那個環境下幾乎任何人都會這樣做的。”

  這就涉及到蘇聯法庭組織了。

  愛德華倒是不陌生,畢竟在前陣子的瘋狂惡補中,他對蘇聯的刑事法律方面談不上精通,但勉強能算內行。

  如果不是庫茲涅佐夫那種劫機事件,一般法庭通常由三人組成。

  美國實際也差不多。

  區別是,如果是亂收費之類的案子,美國通常一個法官就能打發走人。

  碰到麻煩案子法官席上才會坐三個法官但注意,這仨都是正兒八經的法官,是經過聯邦政府或者州政府任命的有律師執業資格的。

  而蘇聯不同,其法庭由一個專業法官和兩個非專業的陪審法官組成,承擔的職責是陪審員法官。

  “所以,我必須找到擔任陪審法官的米沙耶娃,請求其提供一份宣誓證詞,并且在上面簽字。以此來證明平卡索夫是無辜的。這對我們來說是必須的!”愛德華看著對方“因為這份證詞可以還平卡索夫一個清白!”

  他心里嘀咕,要是平卡索夫真是清白的,那老毛子這回可真是丟臉丟大發了。

  關人不是不行,可手上活兒不能太糙,不能隨隨便便就被人抓到把柄啊,尤其是自己這種境外勢力。

  最終對方答應提供幫助,但幫助很有限。

  她翻譯只知道米沙耶娃被分配到一個叫做西德羅特的小鎮定居。

  位于以色列南部,從特拉維夫開車過去要走一個白天。

  更讓人頭痛的是,這只能愛德華自己去。

  而且由于西德羅特剛剛被開發出來,許多公共設施還恨不完善,不是每家每戶都有電話,而當地的政府組織顯然也不怎么靠譜的樣子。

  可愛德華既然決定了,那就要干到底。

  能不能成是一回事,是否盡力是另一回事。

  偉人怎么說來著,世上最怕的就是認真嘛…

  第二天,他一個人駕車,順著新修的公路一路向南。

  到了當天傍晚的時候,他終于來到西德羅特。

  這小鎮看起來就像是從沙漠上直接冒出來似的,很有美國早期西部片片場的風格。

  很荒涼,沒有太高的建筑,大多數是二層三層的小樓,外立面簡樸,僅僅是拉毛水泥而已,也不上涂料,看上去和沙漠戈壁融為一體。

  小鎮簡陋之極,公共服務只有一個中央市場和一個操場。

  看到這些愛德華心里倒是舒坦了些,這說明鎮規模很小,居住人員不會滿萬,能有三五千大概就差不多了。

  這樣的人數可以讓小鎮成為一個熟人社會,打聽起來就方便多了。

  他跑到中央市場上用第意緒語和英文打聽麗雅·米沙耶娃。

  運氣不錯,很快就有人帶他去米沙耶娃的住處。

  沒人。

  可門虛掩著。

  推門進去后才知道為啥不關門,因為這個居住單元里只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幾張帆布行軍床。

  顯然他們的家具大概還沒運到,就是不知道是從蘇聯運過來,還是從特拉維夫購買新的。

  愛德華正打量房間。

  門被推開,他幾乎一眼就認出了米沙耶娃,因為同行的幾個中老年婦女中,她的眼神帶有明顯的惶恐。

  果然,當他開門見山的表示要和米沙耶娃談談平阿卡索夫的時候,后者臉色都變了,躲到她朋友的身后一句話都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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