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這家伙雖然資歷淺,但這幾年大鬧司法界,州高院、聯邦巡回法院、乃至聯邦最高法院都留下他唾沫橫飛的英姿,其中不少被法庭畫師畫下來,登載在各大報刊上。
普通律師一輩子都未必能做到的打通關,被他輕輕松松達成了成就…
而且都是勝訴!
要知道厄爾·沃倫那個老東西可是出了名的難纏的自由派,愛德華以一個保守派的身份能從他手里拿下其最高法院的首勝,也是不大不小的奇跡了。
加上他和小威廉·巴克利以及德沃金的辯論,也讓他的政治立場開始廣為人知起來。
70年代是開放前進的年代,自由派思潮占了上風,或者說是大行其道,厄爾·沃倫帶著一群自由派大法官為此大踩油門,整個合眾國都在向民主黨規劃的路徑上狂奔不已。
但別忘了,合眾國是清教徒建立的國家,保守派也許占不到多數,但保守派思想卻是這個國家的理論基石,更何況,實際上,保守派占據了這個國度大部分資源,他們才是國家背后的掌控者。
他們非常看重梯隊人才的培養,而愛德華雖然看起來有點混,有點自由主義傾向。
保守派大佬也不蠢,深諳周公聽其言觀其行的道理,看看這小子的辯護詞和辯護思路就知道,他絕對是根正苗藍的資本主義接班人。
于是愛德華成了斯坦福行為科學高級研究中心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訪問學者,這無論從那里來說都是巨大的榮耀。
但某人卻有點不想去,尼瑪!
加州在西海岸啊,要飛紐約得八個多鐘頭啊!
等于上班了。
可不去也不行,他也知道機會難得,是露絲伯格花了大心思才搞定的,他這屬于破格中破格。
按照常規,他至少得三十歲后,且在耶魯擔任教職若干年才有資格提申請,最好還得弄個古根海姆學者之類的頭銜,這樣名氣才夠大。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愛德華此行多少也有點鍍金的意思,當然他自己并不這么認為,而是覺得實至名歸。
別說這份心態倒實在是非常的美國化,臉皮當然也是。
今天這頓飯算是讓團隊見個面,彼此熟悉一下。
今后的分工是,大事情大方向愛德華做決定,同時負責拉些大案源來;日常工作伯特·維茨萊本和卡馬西平商量著辦,一般性的小官司和法律問題他們足以應付,碰到棘手的法律問題就去找露絲伯格,她可以幫助協調,請到相關方面的專家來擔任顧問。
明天,他就要去斯坦福報道了。
晚宴散場后,大家各自道別,愛德華開車送露絲伯格回她父母家。
“我覺得這就像是初中生的約會…”車停在路口,愛德華拉下手剎,滿臉不開心。
“怎么說?”
“時間到了就得回家,而且都不讓我去里面坐坐,當然就算你邀請了,我也不會去,我可不想面對你父母那關切的眼神!”
“你是在害怕茱蒂絲吧…”露絲伯格把披散在肩上的頭發卷在手指上,然后任其松開,如此反復,玩得頗為開心,這時她更像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而不是凜然不可侵犯的耶魯之花。
“啊…”下一秒,露絲伯格的右肩上忽然出現一只爪子,隨即整個人被拉向駕駛座。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某人的嘴唇已經貼上去…
好一會兒,露絲伯格才氣喘吁吁的推開他,“好了,我得給茱蒂絲講睡前故事去了,晚安,羊駝艾德…”
“你是不是有點殘忍?”愛德華彎腰哭喪著臉。
“嗯,我覺得自己溫柔而善良,追求我的男人們都這樣說的,難倒你不這樣認為?”露絲伯格一面開車門,一面瞪著愛德華。
面對威脅,他只好軟下來,“不不,我的露絲是最可愛的女人…”
臉上擠出的笑容比哭都難看…
“這才乖”露絲伯格一條腿已經跨出車外,這時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縮了回來。
某人大喜過望。
“想什么呢?”露絲伯格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忽然想起個事情來,嗯,斯坦福大概在明年春天會邀請我去參加的他們的一次法學研討,實際上這幾年他們一直發邀請,但我始終沒有空…”
“所以!”某人露出柴犬般蠢萌的笑容,或者從體型看應該是薩摩耶,考慮此時智商的話大概是哈士奇?
“哎,畢竟那也是斯坦福法學院的好意,每次都拒絕,我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是,是是”愛德華點頭如搗蒜“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斯坦福法學院雖然不如紐黑文和劍橋,但也挺厲害的,應該去,應該去,東海岸和西海岸的法學界要多多聯系”某人說的頭頭是道。
只是下一刻狐貍尾巴露了出來:“茱蒂絲就別帶去了,長途旅行,小孩子會很累的…可以拜托你父母照顧幾天,我看她也挺喜歡外公外婆的。”
“但是小孩子不能離開媽媽啊…”露絲伯格笑得極其狡猾,上牙輕輕的咬著嘴唇,琥珀色的眼睛帶著笑意,眼角搞搞挑起,帶著戲謔…
“咳咳咳,她,她也長大了,已經是六歲的大孩子了…我在這個時候都能一個人去歐洲旅行了…”愛德華干巴巴的辯解道。
“是嘛?所以,茱蒂絲大概能去加州陪我了?”
“露絲”愛德華要哭出來了…
露絲伯格在他臉上親了下:“算了,不逗你了,茱蒂絲已經上小學了,肯定不能請假陪我去斯坦福,所以…我現在要回家了…bye”
“bye”愛德華吸溜著口水,充滿憧憬的回應。
啊,山間別墅,對著美麗的湖水,春天啊,萬物復蘇,這是那啥的季節!
腦中不由得響起了趙總想老師富有磁性的嗓音。
總之,斯坦福之行,絕對不能拉胯!
沒有了那個小惡魔的存在,不信露絲伯格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三天后,他住進了帕洛阿爾多的的別墅里。
條件確實沒話說。
他是早晨從紐約出發,到加州已經是晚上。
吃完晚飯后,他洗了個熱水澡,然后撲到大床上,把腦袋埋進鵝絨枕頭里。
對他而言,充足的睡眠是奢侈品,平時每天都要靠腦中叫醒自己。
但既然到了斯坦福,那可以理解為某種帶薪休假,至少生活節奏可以慢下來,睡到自然醒…
然而…
第二天早晨七點,他就被電話鈴吵醒。
拎起話筒,對面的聲音并非加州人傳統的柔聲細語,而是頗為粗野響亮,開門見山:“我想和你談談弗蘭克林的案子!”
這樣美好的早晨,沒有人愿意談工作,愛德華也是如此。
實際上他也見過不少自稱是受害者,試圖借助他的專業知識來翻案,但他調來案卷后一看就知道,這混蛋多半是想鉆法律空子。
他很想一聲fxxk罵過去,可想想畢竟這是斯坦福,而且對方直接就找到自己頭上,顯然也不是普通人,所以決定稍微周旋周旋。
“什么案子?布魯斯·弗蘭克林是誰?他受到什么指控?”
腦子有點清醒后,他問道,這個名字確實有點印象,但僅限于有點兒而已,應該是在新聞報道中聽到過,但從來沒有往心里去過。
類似的名字和情況出現在每天的新聞報道中,成為城市人生活的一部分,比如“芝加哥8人案”“gd城9人案”等等,以至于當他聽到“印第印第安納波利斯500人”時,第一反應肯定覺得這是場史詩級別的波瀾壯闊的案子,而實際上這是賽車大獎賽…
對面的聲音顯得頗為急切:“你說你不知道弗蘭克林案?上帝。好吧,我告訴你,他是斯坦福的教授,負責英國文學,原本是有終生聘約的,但現在被解雇了。我們需要幫助,萊昂納德·丹波說你可能愿意幫助我們,所以,我立刻給你打了電話。”
確實,真的是立刻。
愛德華甚至連辦公室都一次沒去過。
“但是我想說,這屬于我的休假范疇,我本人無意參與這件事情。”愛德華婉拒。
笑話,斯坦福開除了自己的教授,這教授顯然覺得不服,要打官司。
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還是不要介入為妙,怎么說來著,這是斯坦福的內政,自己一個耶魯人最好是不要粗暴干涉,雖然聯邦政府對此非常內行。
斯坦福大學校方怎么也算金主爸爸,自己在這兒好吃好喝的,何必呢惹其他麻煩呢。
“實際上我是個外來人,所以你為什么不去找斯坦福法學院的教授,首先斯坦福法學院的綜合實力相當強勁,其次他們中的很多人也是民權和學術自由領域的中堅力量,在合眾國很有名氣的。”
“是這樣的楊先生,我是斯坦福大學教師政治行動小組的成員”對方剛開始自報家門。
這讓愛德華皺起了眉頭,他離開紐黑文就是為了躲開那種鬧哄哄的政治運動,結果橫跨大陸后的第一天,就碰到類似事情,真是活見鬼!
可接下來對方的聲音卻讓愛德華覺得有點沉重:“斯坦福法學院?他們是我們的敵人,我們從法學院無法得到任何幫助。萊曼校長把他們都抓在手心里,而那些愿意站在我這邊的年輕教師也不敢說話。”
“還有這事?”愛德華愣住了。
要知道這是斯坦福啊,可不是伯克利,后者是公立大學,政客的權力很容易入侵校園,用政治力量趕走某些不受歡迎的刺頭,也算是常規操作的一種 可斯坦福也是著名的私立大學,就如同耶魯一樣,私立大學里,教授的權威極重,除非這家伙確實干了傷天害理的事情,否則一個拿到終生聘任資格的家伙,只要他愿意就能老死在校園里。
怎么,西海岸和東海岸,在這種問題上都會有不同的處理方法?
“好吧,那你讓弗蘭克林的律師給我打電話”愛德華想了想說道“我倒是愿意和他討論一下相關的法律的問題,我想這應該挺有意思。”
“這正是最大的問題”對面說道“弗蘭克林沒有律師。他以前找過律師,可現在他的錢花光了。學校不愿意動用公費為他請律師,他也找過法學院的教授,可沒有人站出來。”
“坦白的說,我不相信你的說法,女士”愛德華端正態度道:“這是斯坦福,而不是莫斯科或者列寧格勒大學,我不相信校方會解聘一個終身教授而不給他任何辯護的機會,同時也沒有任何一個法學院教授愿意站出來主持公道。至少法學院的教授會給他當顧問,提供咨詢意見…”
在耶魯,在哈佛都是這樣。
對方笑了:“看來你真是不了解這里的情況,過幾天也許你就不會吃驚了。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見面聊聊?”
“對不起,我得再說一遍,我來這里是做學問并且放松的,這實際上是我的私人休假”愛德華說到。
在美國打擾別人休假是非常不道德的行為。
“好吧,那這樣,我們可以出來吃頓午餐,讓你了解一下我們的情況,我們不會要求你提供法律援助。并且我想弗蘭克林的情況,也許可以作為你的研究案例。”對方退了一步。
愛德華覺得既然如此,那不妨去見見他們,“但是我還要重申,我只是答應見面,不會有任何承諾,你們也不要指望我!”
笑話,好不容易得來的快活時光,鬼才想去碰這種事情。
實際上愛德華有一句話是對的,這是里不是莫斯科也不是列寧格勒,那種校方直接開除一個終生教授,且不讓其申辯,并且沒有人為他站出來說話的事情,不會發生,或者說哪怕真有這樣的校方,那多半也是公立大學,私立學校沒那么霸道。
而且就算有這種事情,那么媒體早就炸鍋了,西方記者聽到這種事情,向來是跑的比誰都快,而且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是先罵校方當局。
紐黑文那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