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托運氣不錯,沒幾天后的三月八日,正是費里切求到愛德華頭上的那天,商店老板悄悄給他打電話,讓他馬上到店里來,那個家伙又來夠買廚房定時器,這會兒正和店員討價還價呢,“這肯定是個猶太人”老板非常肯定。
桑托立刻帶著手下裝作顧客的樣子進了商店,秘密拍下了謝爾頓的照片,并且記下他的車牌號碼。
謝爾頓既然參加了激進組織,當然也不是一點警惕性都沒有,之后的幾天里他發現自己被跟蹤,不管他開車去哪兒后面都有尾巴。
對此他也有自己的處理辦法,他讓朋友開車,自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利用紅燈的停車機會,閃電般的跳下車,來到跟蹤者的車前,舉起尼康照相機就是一頓“咔嚓”,將車內人員驚慌失措或者尷尬無比的表情記錄下來后,在跳上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事情還沒完,在照片沖洗出來后,他直接帶著照片去警察局報案,聲稱自己遭到了“危險的跟蹤”,強烈要求保護,在發現警察糊弄自己,實際懶得管后,他又有了新的主意。
一次,他直接把車開到停靠在路邊的巡邏車前,對喝著咖啡吃甜甜圈的巡邏警察表示,自己得罪兩個匪徒,現在被他們跟蹤了。
兩個資本主義的忠誠保衛者,立刻扔掉垃圾食品,行動起來!
拔槍攔下后車,要求乘客雙手抱頭蹲在地上,并語氣惡劣的要求穿著便服的桑托·帕梅拉出示身份證件,同時用腳踹教育他,好讓這猥瑣的意大利maifa知道紐約警察的威風。
桑托氣得對那兩個同行大聲咆哮:老子恨不得現在就加入俄共的kgb!
你們兩個懦夫絕對不敢用槍對著懸掛外交拍照的小汽車!哪怕里面坐的米利堅的敵人,你們也不敢!
只敢對自己的同胞和同行下手,我為你們感到羞恥!!
羞恥!要知道,哪怕是和紅色俄國接壤的中國人!他們在抓kgb的方面可從不手軟!
那兩個警察是愛爾蘭裔,本來就和意大利人不對付,于是譏唇相諷,對付kgb是fbi和cia的事情,作為紐約警察當然于此無關。這是法律的國度,沒有人會鼓勵越權行為!但作為有maifa傳承的人顯然無法理解。
一句話瞬間點爆了桑托,作為執法者他最恨的就是自己那些違法亂紀的同胞,如果是別的人種,哪怕是黑人這么諷刺,他也會摸摸警徽忍下來,大不了回頭給這個尼哥的口袋塞點“料”,這樣給他一頓老拳也沒人說什么,之后往局子里一送,又是一份功勞。
但對面是愛爾蘭裔,桑托眼睛瞬間發紅,從后備箱里摸出工兵鏟,罵罵咧咧的要讓對面兩個小子躺回地獄廚房去,他的助手也是意大利小伙子,天生就有良好的幫派感,一看自己老大鼻孔直往外噴粗氣,他也不說話,順手抄起號稱是修車用的大號扳手。
對面的愛爾蘭人一時間也熱血沸騰,祖傳(其實也就一百多年)的戰斗基因在召喚,轉眼間一人一根棒球棍在手,事后這兩貨堅持說他們是棒球愛好者,隨后卻說漏了嘴,他們認為本壘打僅僅代表著把姑娘騙上床…
總算熱心市民發現情況不對,一個911電話,聞訊而來的警察也蒙了…
而罪魁禍首謝爾頓則躲在不遠處的咖啡館二樓,樂不可支的看著這一切。
在愛德華看來,這簡直是當代浪漫主義的最佳體現:崇拜自己的戀人,挑戰權威的快感;戲弄警察的愉悅;集團內部的重視,讓這個從小家庭不幸福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社會價值,同時發現自己原來那么厲害,可以讓原本不敢仰望的大人物圍著自己團團轉,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到這里,愛德華開始有點理解謝爾頓·謝耶格爾了,自己之前對他的印象依然還停留在初中階段,可在米國這潭充滿活力的臟水里,任何人都會變的啊。
愛德華前世的社會經驗提醒他,這種看似一帆風順的生活,往往會讓人深陷其中,進而犯下人生最大也是最容易犯的錯誤:高估自己、低估對手。
用中國話來說就是:不知道自己斤兩了!
各種不幸的開頭通常就潛伏于此,就像漂浮在池塘里的鱷魚那樣,看上去似乎是塊不起眼的爛木頭,可一旦暴發,就是死亡翻滾,讓人逃無可逃。
大概是被戲弄次數太多,桑托那意大利人傳統的做事不考慮后果的壞毛病開始暴發出來,終于一次,他和搭檔決定直接些,他們換了輛車跟蹤謝爾頓,那天正好斯圖爾特·科恩也在車上,謝爾頓因為前幾天的大勝而飄飄然,也就沒留意身后有了新的尾巴。
當他們兩人去飯店慶功時,桑托搜查了謝爾頓的別克車。
收獲巨大!
“麥昆”牌定時器、電線、電池,還有杜邦公司的拳頭產品-紅色炸藥,在中西部地區經常被用來開山取石頭,可以不用向警方申請就能方便的從特種商店里買到。
俄國駐米國文化辦事處爆炸案就算破案了!
桑托·帕梅拉完全可以把這些東西原封不動的放回車里,然后回警察局說服自己的老板去申請一張搜查令下來,然后拿著搜查許可再去假模假樣的搜查一遍謝爾頓的二手別克車,人贓俱獲后往局子里一送,事情就算交差。
這是菜鳥警察的做法,當然絕對沒錯。
把這個家伙送到警察局后,自然有資深訊問專家來撬開他的嘴,然后就破案了嘛,桑托·帕梅拉是首功,會獲得優厚獎勵,包扣但不限于加薪升職,以及對他日常收黑錢更加眼開眼閉。
桑托經驗豐富,加入警察隊伍時間不長,但卻是十足十的老鳥,一方面栽在他手里的犯罪集團不計其數。
另一方面他也深諳警隊中的一些秘密,可以讓他獲得更多利益的秘密,比如謝爾頓就是個極好的機會,是一扇能夠洞察猶太人保衛同盟內部動向的窗口,與其立刻把這個看起來有幾分猥瑣的家伙送上法庭,還不如放了他,就像放風箏一樣,那根線可得死死攥在自己手里。
只要好好利用這個家伙,那么可以換來源源不斷的獎勵和升職,這簡直是個自動取款機和升職器,桑托才不想只干一錘子買賣,他是意大利人,但誰說意大利人都是頭腦簡單之輩?
(費里切:“本人風評被害!我發誓,桑托那個混蛋在妞兒面前絕對沒我受歡迎,我發誓!”)
所以桑托直接把謝爾頓弄到局子里關著,然后向老板和盤托出提出了自己利用謝爾頓的后續計劃,并得到批準。
謝爾頓被以攜帶危險物品而拘押,“同盟”交了一筆保釋金才讓他獲得自由,那輛寶貝二手別克車則被作為重要涉案罪證而被警方無限期扣押。
對米國年輕人來說,一輛車等于是自己靈魂的一半。
對謝爾頓而言,大概是四分之三甚至更多,別克車也是他和托娃的“愛巢”,謝爾頓總喜歡帶著她往荒郊野地跑,然后找個四下無人的地方熄火,隨后車身不停震動,時間長短不一,從三分鐘到三十分鐘不等,通常取決于天氣冷熱,以及謝爾頓本人的熱情程度還有前一天的研發炸彈工作是否疲勞。
但讓謝爾頓最開心的地方在于,如果因為工作緣故而顯得有些疲軟時,托娃會非常真摯的幫助他振作起來,一次,兩次,三次,…直到他達到幾乎踩不動離合器的程度。
桑托也是在波羅公園附近長大的,從小沒少和這群猶太人打交道,算是知己知彼,能把對方的心理活動摸個七八不離十。
他打了個電話給謝爾頓,約他私下“聊聊”,謝爾頓理所當然的拒絕,這時他才覺得自己之前戲弄桑托·帕梅拉的行為有多蠢,在他看來車被扣顯然是桑托在公報私仇。
而桑托在電話里表現出了意大利人向來的爽朗與直性子,并且暗示自己有辦法能幫他把車弄回來,前提是見到謝爾頓本人。
天真的謝爾頓相信了對方。
在野外會面時,桑托直接了當的要求謝爾頓當他的線人,后者當然不會同意,桑托一改電話里的直率與好脾氣,從自己汽車的后備箱里拿出一把工兵鏟,謝爾頓感覺情況不妙,還在試圖緩和氣氛“你這是要給猶太人種樹么?”
桑托把工兵鏟握在手里對著謝爾頓虛劈了幾下:“該死的,上次兩顆炸彈,其中一顆就在離我40碼的地方爆炸!你差點炸死我的局長,你這個混蛋!!你知道你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嘛?你這個猶太懦夫!”
謝爾頓臉色蒼白的矢口否認。
于是桑托加大了揮舞工兵鏟的幅度,甚至把鏟子上有鋸齒的一邊對準了他的喉嚨。
“趕緊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否則我就把這玩意往你脖子上一拉或者省力點直接劈到你腦袋上,相信我只要一下,你就fxxk的完蛋了。然后挖個坑把你埋了,放心,我這樣處理過好幾個黑鬼毒販子了!這里是黑人區,沒地產商會來買地皮的,就算有也無所謂,偶爾挖出一具尸體也是常有的事情,沒人在意!實際上哈萊姆區可沒有人敢來買地皮,都知道推土機不知道就會挖出什么來?!”
“放心,沒有人會知道的!”桑托獰笑著靠近謝爾頓,意大利人早就在社區中有赫赫兇名,謝爾頓立刻腿軟。
但他也有自己的堅持:絕對不出賣“戰友”。
桑托思考了一下,假裝被他的語言所感動同時也放低了姿態,表示自己尊重對方的堅持,被這種美德所感動,他本身不想抓這些“好漢”進監獄,但作為警察則有權力和義務要維護地方治安。而且作為意大利人,他對紅色俄國也沒啥好感。
于是他反過來“請求”謝爾頓看在大家是多年老鄰居的份兒,幫幫他的忙,大家可以合作互補,相互成全一下。
桑托提出雙方的合作協議,確切的說是開出條件:首先,原本官方會以爆炸案的制造者來起訴謝爾頓然后判他個無期徒刑,現有的證據可以在無口供的情況下定罪,順便拘捕他的弟弟,因為那輛別克車登記在后者的名下,桑托會努力撤銷掉這個起訴并且保證不去騷擾他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