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前輩?」
見道主盯著自己娘子,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王守哲不由出言提醒了一句。
太初道主恍然回神,急忙抽回不禮貌的眼神,略顯尷尬的開口掩飾:「守哲家主,貴夫人與十萬年前的靈藍學姐長得太像了,我一時失神,見諒見諒。」
果然啊~王守哲心中了然。
娘子的重生和輪回天道的轉世投胎完全是兩碼事情,否則也不可能和前身玄靈圣女贏靈藍如此相似。
這世上,親眼見過贏靈藍的,估計也就剩下太初道主和平天神王姬太昌了。
而姬太昌年紀雖然已經滿十萬歲,但贏靈藍很小的時候就加入了道宮,鮮少回贏氏,姬太昌當不至于還十分清晰記得贏靈藍的樣貌,惟一能佐證兩人長得極像者,也只有太初道主了。
除此之外,王守哲還確信了一樁事情。那就是太初道主年輕時多半對贏靈藍極為仰慕,否則當不至于在過了如此漫長的時間之后,依舊能清晰記得容貌。
「大家繼續喝茶。」王守哲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隨口轉移話題道,「娘子在修煉上若有什么晦澀之處,可向前輩請教一二。如此機會實屬難得,莫要錯過。」
上一世的贏靈藍突破到大羅圣尊沒多久就戰死了,如今留下的記憶和感悟也并不齊全,因此多聽聽太初道主講道還是頗有好處的。
此言一出,太初道主登時振作了許多,開始極有耐心和細致的講述起了大羅圣道,甚至還極為仔細地講解了大羅圣道與混元圣道的區別,以及修煉中的各種感悟和訣竅。
王守哲和水月圣尊等人也一個個都豎起了耳朵,老實不客氣地開始旁聽。
其實在仙盟時期,大羅圣尊通常不叫「圣尊」,那時候的大羅境都被稱作「大羅金仙」,只有到了混元境才能被稱作「圣人」。
不過這也是正常,在一些小世界中,凌虛境和真仙境稱圣道祖者也是不計其數,神武世界以前也在此列。
而修士到了混元境,實則是已經真正掌握了一條大道的存在,在這條大道的法則之下,是真正能做到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
太初道宮所傳道書唯有一部,其對應的唯一一條大道,便是太初先天一悉大道。
這是一條杰類大道,因此太初道書的全名叫做太初先天一悉大道之書,這也是「太初道宮「名號的由來。
雖然在場諸人走的都不是先天一悉大道,但太初道主活了十萬載,又是掌握了一整條大道的存在,平常也多會和道宮門下講道。
他的一言一句都是高屋建瓴,引領修煉各類大道的總綱。
一番講道之下,所有人都受益匪淺。
王守哲更是明悟了許多東西,未來的路好似被撥開了重重迷霧,一下子清晰明朗了許多。
他如今的血脈層次本就超過尋常真仙境許多,這些年來,隨著血脈之力的不斷覺醒,他血脈中蘊含的生命本源之力也在不斷壯大,讓他對生命本源大道的理解不斷加深。
此番經由道主修煉綱要般的指點,他非但感覺自己通往真仙之路再無障礙,甚至還可以嘗試自己走出一條生命本源的真仙之路來,而非模仿前人走木系青皇仙經之路。
此時,王守哲心中也是多了些對太初道主的敬重之意。
道主終究是道主,這一番高屋建瓴般總綱傳道,可以讓他少走很多的彎路。
「若藍。」太初道主聲音和藹溫和道,「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盡管提出來,我再與你細細道來。」
此時的太初道主已經逐漸接受了現實。靈藍學姐投胎轉世之后,因為宿 慧未覺而被嫁給了王守哲,雖然這令他無比憤慨,卻也已經是無可挽回的事情。
靈藍學姐已是過往,既然若藍是學姐的轉世,那就將她當做自家女兒看待好了。
「回前輩。」柳若藍搖頭說,「目前所獲已經夠我消化一段時間了,等我回頭再有了疑問,可以去學宮向您請教,或是寫信交流。」
「那就不必了。」太初道主和顏悅色的擺擺手說,「我此次乃是投影降臨,投影能量消散后意識便能回歸,反正不用也浪費,就索性在歸元別院小住一段時日,正好可以趁著機會幫若藍你把修行之路系統性地捋一遍。」
啥?小住一段時日?王守哲臉色微微錯愕。
這太初前輩是閑得慌么?世界和平了?道宮沒什么事情要處理了?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修為境界,除非是用特殊法門修煉分魂并覺醒出獨立意識,否則當下意識就只有一個。太初道主的意識既然降臨在了這具投影上,那他的主身軀自然是處在「意識出竅」的狀態中。
而修煉分魂本就是一樁非常危險而禁忌的事情,不但對真靈損耗極大,而且分魂一旦覺醒出獨立意識,實際上就等于是另外一個人了,他會有自己獨立的思想,自己的謀劃,甚至有相當可能性反噬原主取而代之,成為身軀的唯一主人。
相比之下,若藍和若靈的情況,和這分魂獨立意識還是有很大的不同,因為她們兩個雖然意識不同,但實際上是共用的一個神魂,如此才能漸漸融為一體。
若是分出一個神魂形成獨立意識,兩個擁有獨立意識的神魂共用一具身軀,最終必然只有一個能幸存。
假如額外再修煉分身術供獨立意識神魂使用,那自又是一番危險的禁忌了。
越是向往大道者,越是不會如此折騰和操作,分魂越多,分出去的真靈也越多,即便不出差池,也極有可能因為真靈損耗過大而導致難修成大道。而修士越往后修煉,越會發現真靈才是一個人的根本,而神魂不過是真靈的軀殼而已,為了修煉秘術而損傷真靈,純屬得不償失。
據說,仙盟時期因為不禁此術,而最終導致過一次大的災難。
因此,太初道宮是嚴厲反對分魂術分身術之類偏門功法的,東霞神洲范圍內,即便有人想修煉分魂術分身術,也需要偷偷摸摸地進行。
倒是北殛神洲和南燁神洲,仍舊有一撮人在繼續鉆研分魂和分身之道,似乎還組建成了一個比較強大的勢力組織。
當然,這些都是閑話,暫且按下不提。太初道主要在別院內小住一段時日,王守哲還能趕人不成?再說,他滯留歸元別院,對王氏只有更多的好處。
當即,他就招來了王宥平,令他安排各項事宜。「守哲家主、若藍,本座還有樁事情要與你們商量。」太初道主略作沉吟后說道,「第一,便是本座已經確認了若藍乃是玄靈圣女轉世,并且尋回了元水圣圖和元水圣劍,因此,本座想若藍重回道宮,并將她收作本座親傳。」
此事,不待王守哲說話,柳若藍便直接開口拒絕:「多謝道主美意。不過,若藍向來性子懶散又喜歡宅家,這道宮就不加入了。」
「這…」太初道主一愣神,有些哭笑不得。活了那么久,這還是他第一次收親傳被拒絕,還拒絕得這么干脆利落,毫不猶豫。奈何這拒絕他的是他昔日師姐,他還能怪她不成?
他瞅了瞅柳若藍,隨即便將目光投向了王守哲:「若藍不如聽聽守哲家主的意思?」
他如今也看出來了,這王守哲的態度對師姐影響很大,拿下了王守哲,就等于拿下了師姐。這么好的機會,他就不信王守哲會不想趁機和道宮打好關系。
王守哲略微思量了一番,最后還是搖頭 拒絕了:「娘子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何況,倘若娘子當真被前輩收作親傳,豈不是要和贏靈竹去爭太初道書?那怎么說也是我家娘子前世家族的小輩,她怎么舍得下這臉面?」
「這不單是舍不舍得下臉面的事情,而是即便我拿了道書,我也承擔不起鎮守太初道宮的責任。」柳若藍實事求是的解釋了一句。
一旦她真的入了道宮,當了道主,便勢必得和如今的太初道主一樣,承擔起守護東霞神洲,鎮壓多方勢力的責任,還得配合蒼平神皇和平天神王驅逐來犯之敵,偶爾還得和其他神洲的道主級別強者,譬如涅槃佛主之類的掰掰腕子。
就算拋開這些,太初道宮內部還有一大堆事情需要處理。
這些都是太初道書所附帶的責任,她一旦繼承道書,這些都是推卸不掉的。
到時候,她勢必得整天忙個不停不說,還得常年坐鎮道宮,那家里怎么辦?
她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家里這一群小崽子?比起坐鎮道宮,她還是更愿意留在家族中坐鎮。這樣就算夫君有事要出門,有她在主宅坐鎮,又有富貴在外經營,也可保夫君后顧無憂。
思忖間,她一雙美眸又是深情地看向王守哲:「我只想和夫君一起共研大道,廝守終老。」
這話雖然很讓人感動,可王守哲一聽「共研大道,四個字,就忍不住身軀一寒顫。
娘子當真是愈發熱衷研究金蟾大道了。再這樣下去,那部金蟾寶典搞不好會成為兩人手上第一部自主研發下誕生的仙經!
以后萬一被人稱作金蟾仙君,可還了得?盡管心中極為抗拒,不過王守哲嘴上卻仍是熟練地接口道:「能與娘子廝守終老,也是守哲的福分。」
太初道主猝不及防下吃了一把狗糧,臉都綠了,急忙擺擺手說:「若藍不愿回道宮也就罷了,不過,元水圣圖和元水圣劍乃是道宮資產。若藍以后還是要在道宮中選一個弟子,未來傳承你的衣缽。」
「憑啥?」柳若藍一聽就不干了,「元水圣圖和圣劍都是我的寶物,我愛傳給誰就傳給誰。」
「這…那是道宮資產,這是規矩…若藍,你莫要叫我為難。」太初道主臉色糾結,為難不已。
身為道主,他一輩子都貢獻給了道宮,在責任心方面還是很強的。
「太初前輩稍安勿躁,晚輩且問您一句…」王守哲見狀卻仍是十分淡定,顯然早就料到太初道主會提到這一茬,「太初道宮有沒有撿到過各種先人遺失的寶物?」
「這自然是有的…而且數量還少。」太初道主老實回答,又補充道,「不過那些寶物,都已經沒有了主人。」
「那就是了,我撿到元水圣圖和元水圣劍的時候,她們也已經沒有了主人。」柳若藍此刻也反應了過來,眨巴著眼睛說道,「漫漫無垠的虛空海大世界中,可不止一部元水系圣圖和元水系圣劍,太初前輩你怎么就能證明,我撿到的寶物就是你們太初道宮的資產呢?」
「這…這情況不是明擺著的么?」太初道主哭笑不得,「若藍你是玄靈圣女轉世,這兩件寶物本就是玄靈圣女丟失的遺物。」
「那你找玄靈圣女要去,別找我柳若藍。」柳若藍臉色一板,直接道,「我自己憑本事撿到的寶物,和玄靈圣女的遺物壓根無關。你張口就說是你們道宮的資產,你是準備搶劫么?」
很明顯,柳若藍是準備昧下元水圣圖和元水圣劍,壓根就沒打算還給道宮。
一時間,太初道主被懟得啞口無言。
雖然從情理上推斷,若藍手中的兩件寶物就是玄靈圣女遺物。可是…也并不能完全排除她是運氣好,在別處撿了別的元水圣圖和圣劍!
可能性極其微小,卻并不能否 認其存在。換做他人,太初道主估計都懶得再講道理了,可柳若藍這是靈藍學姐的轉世…她耍起無賴來,太初道主對她壓根沒招。
「罷了罷了,此事本座也確實沒有實質性證據。」太初道主抹了把臉,只能由著她去了,「那本座就不管了,留給下一任道主去管,若藍你可滿意了?「「滿意啥?這本就是我的寶物。」柳若藍振振有詞,「你不搶劫我的寶物,我還得感謝你么?」
「行吧,你高興就好。」太初道主也有些無奈。他總不能真動手搶吧?
嘆了口氣,他又提議道:「既然若藍不愿回道宮,那不如由我收作義女,也好對玄靈圣女的犧牲補償一二。」
「這就不必了。」柳若藍一聽連忙拒絕,「我這都活了一千多歲了,也是家里的老祖宗,早就不習慣當人女兒了。」
她的生父柳高望最終只是靈臺境修為就上不去了,最終在兩百一十五歲時壽終正寢。生母就更不要用說了,連靈臺境都沒到,一百出頭就死了。
她當老祖宗當慣了,驟然給她降輩分她是真的適應不了。
豈料太初道主聽到她這話卻是一愣。
才一千歲出頭,唉這還是個孩子啊,居然就已經繁衍出一整個族群了。
瞬時間,他看向王守哲的眼神就變得不善起來。你這是在糟蹋人族的棟梁之才!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又想到這兩人生出的子孫后代中,有好些個都非常之優秀,這好像又是在給人族做貢獻。
唉~罷了罷了,不能多想,越想越糟心。說話間,王宥平便已經帶人將住處收拾好了,轉頭帶著人過來請太初道主了,讓他親自過去看一眼,看看還有什么東西需要添置。這一次的客人畢竟是道主,他也是第一次招待這種規格的客人,自然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務求不出差錯。
太初道主就這么在歸元別院內住了下來。只是他這住了還沒滿一個月呢,就被柳若藍要求搬家了,還是搬到了一處非常偏遠位置的獨立院子,距離王守哲他們足足上千里遠。
太初道主這家搬得是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若藍這是嫌棄他么?
只可惜,作為一個十萬年單身狗,他便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這是因為他實力太強,感應和聽覺太厲害。
作為道主,哪怕他不刻意去聽,在距離這么近的情況下,也是說不好就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
柳若藍幾次三番準備對王守哲下手,共參金蟾大道,結果都被王守哲用這理由拒絕了。
很自然而然的,柳若藍一怒之下就讓太初道主搬遠了,越遠越好。
熱熱鬧鬧間,時間飛快流逝。
這一住,道主就在歸元別院中住了足足四十載。這具投影的能量,終于要消散了。
臨消散前,太初道主特意與王守哲夫婦道別,并將他差人從道宮送來的一枚道元丹塞給了柳若藍:「若藍,上一次兩爐我總計煉制了三枚道元丹,其中一枚給了靈竹,一枚被神皇討要去了,這最后一枚你趁著還未晉升真仙,趕緊用了,也好再增加點血脈資質。」
「這個…」柳若藍搖了搖頭,看向王守哲說,「夫君說過,會替我弄到道元丹的。」
那樣子,仿佛沒有夫君點頭,她是不可能隨便拿旁人送的禮物的萬人達的TU協的。
太初道主一滯,忍不住瞅了一眼王守哲,眼神不善:「我承認守哲家主有點本事,可道元丹哪里是如此好弄的?連我親手煉制,也不敢保證一爐就能出一枚。若藍,你就拿著吧,就當是道宮為了玄靈圣女的犧牲而給你的補償。」
當初玄靈圣女畢竟是為了追殺來道宮偷盜的賊子才出的事,說是補償,倒也勉強能說得過去。
「既然是補償,那我就收下了。」柳若藍遲疑了一會,才微微點頭收下了道元丹。
不過,她接過道元丹后卻是第一時間遞給了王守哲,柔聲細語道:「夫君,這枚道元丹是我送給你的。」
「多謝娘子。」王守哲也不客氣地笑納了下來,隨后拉著她的纖纖玉手,鄭重其事地保證道,「給為夫些時間,為夫也想辦法給你弄一枚。」
太初道主嘴角一抽,又是被猝不及防強塞了一把狗糧。
你倆這又是何必呢?
若藍就用這一枚,王守哲你自己去給自己弄不行么?非得送來送去,結果還不是一樣,簡直就是離了大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