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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戰友們

  又見炊煙,北國之春,小村之戀,美酒加咖啡...

  聽著鄧麗君的歌,相偉榮如同回到了八十年代中期那時候。

  沒有壓力,生活舒心的日子,一個令人懷念、美好的時代。

  忽然自顧自笑了起來——這會不就是80年?

  80年代才剛剛開始,好日子在后頭呢!

  轎車順著104國道一路向南,路上時不時引來路人注意的目光,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高級轎車。

  稀奇。

  過新昌、天臺、臨海、黃巖,入夜后車子才駛入海門區。

  海門如今屬黃巖,而黃巖這個以出產蜜橘享譽全國的縣,在其建制上很有點意思。

  轄區內黃巖、路橋和海門三個鎮差不多大,將來這三個鎮也就是臺州城的三個區,還是三個不相連的城區,市政府放在了被改名為椒江之后的海門。

  那是90年代的事,之后外地人到臺州辦事,先得問明白要到哪個區,不然跑錯地方就搞笑了,三個區互相距離好幾十公里!

  這會夜燈初上的海門并不顯眼,這邊的民間經濟是已經開始騰飛,但城區建設還沒跟上,放眼望去,基本上都是兩層老房。

  管敏義駕車駛入海門港招待所,這是他的地頭,條件比區招待所都好。車剛停穩,就有個人跑過來,大聲用當地話和他說了幾句,聽得管大爺露出一副驚喜的表情。

  一轉頭就對相偉榮道:“戴副帶著賀度根和李樹星來了,就住在這里!”

  海門話,相偉榮也就大體能懂個三分之一,剛才只聽明白那人對管敏義說有人來找他一類的。

  “什么情況,樹星怎么過來了?”這下相偉榮也是感到十分意外。

  兩人趕忙下車,等不了上樓,管敏義就對著招待所的三層樓樓上喊:“戴副,大猩猩,賀度根,快下來!班長來了!”

  這邊正喊著呢,一樓大門口就沖出三條大漢!

  真是三條彪形大漢,中間那位穿著身帶紅領章的藏藍色警服,另外兩人都穿了摘掉領章的軍裝,其中個子最高這位還套著件不帶毛的軍大衣。

  塊頭大,氣勢足,一個比一個威猛。

  中間這位身高能有一米八掛零的警察是戴副,大名戴德明,同為70年參軍,最早也是相偉榮的兵。

  這位運氣好提了干,當過幾年升不上去的副連長,被同為老鄉的戰友們喊戴副。這可不是什么尊稱,而是個親熱的調侃,誰讓他這職務“多年不大”。

  管敏義一聲“班長來了”沒錯,大家都曾是相偉榮手下的兵,甭管你之后當過什么官,班長還是你班長!

  戴德明打仗前升了正連,也是個打完仗就死活轉業的主,一回來按著“降半級”成了海門派出所的副所,上個月運氣好,居然升任代理所長。

  其實要是放在桂省或滇省,去年下半年對于打過仗的,那都是升半級任用,他還虧了!

  左邊這位沒穿軍大衣的是賀度根,比戴德明還要高上小半頭,不僅曾是相偉榮手下的兵,駕駛一項上,還是他的徒弟。

  這位與戴德明同為路橋人,但家在農村,石匠出身,祖輩都是石匠。

  原本是步兵偵察兵,當過班長,74年因為有點功勞,寧可成個大頭兵調入汽車團學習駕駛技術,后來留了下來。

  復原后沒得安排正式工作,前段時間在車站開車,據說還在為了個編制努力。

  來的路上管敏義就說過這兩人的近況,這次本就打算要召集這兩位,這次好好聚一下。

  至于另一邊的李樹星,綽號大猩猩,也是步兵出身,后調入汽車部隊,同樣是相偉榮的開車徒弟。

  他的出現最令相偉榮與管敏義驚喜,因為這位是滇省昭通人,這次怎么會出現在海門?

  五人相聚,除了三個臺州人之間只是握個手、拍拍肩膀外,其余都是狠狠擁抱。

  戰友們分開才半年,但就像過了很久一般。

  特別是對李樹星,相偉榮還往他胸口狠狠錘一拳,“你小子怎么來了?

  先跑這,不到我那,連個電報、信也不發,想造反?”

  拳頭是往上打,不然就是敲肚子了。還真使了幾分力氣,換個普通人都會給打趴下,但這李樹星紋絲不動,只顧著在那張著血盆大口傻笑。

  碰到師傅,他高興。

  拳頭?

  沒感覺。

  如果說戴德明、賀度根是彪形大漢,那李樹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巨人!

  身高過兩米,體重能有兩百三四十斤,還是渾身肌肉那種!

  幾個人當兵那會就是鐵桿小團體,而李樹星和賀度根因為還是跟相偉榮學的駕駛技術,平日里都是喊他為師傅。

  ......

  十多分鐘后,相偉榮搞明白了李樹星為什么會出現在這,而這理由讓其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港口招待所餐廳,居然還有包廂。

  菜上齊之后,相偉榮對坐邊上的李樹星道:“真的想好了?”

  “是的,師傅。去香江,想去看看外邊的世界。

  我會說粵語,能習慣那的生活,老舒也缺幫手。

  戴副和度根是勸我不要走,缺錢可以倒騰走私貨,可我們那現在實在窮,估計我倒騰過去也不大好賣。

  而且咱們那發展落后,走私貨一出現,那幫子警察還不得全圍上來,咱還不想為了錢在家里邊犯大錯。

  再說不想再待在大山里了,師傅,你不會對我有看法吧?”

  論塊頭,李樹星差不多能有相偉榮兩個那么大,但在師傅面前,他是小心翼翼,一點不敢咋呼。

  李樹星是個少數-民族,相偉榮記得似乎是苗族,但家人里有老廣。

  解放前華夏的人口遷徙問題,沒人搞得清楚為什么,所以李樹星能說點對其他人而言天書一般的粵語。

  不用說,又是那個游水香江的舒輝的原因:他也給李樹星和戴德明、賀度根寫了信,讓前者到海門這邊找戰友。

  一月一次香江走私船到海門外海,這事不單管敏義知道,另外兩人也清楚。

  不過估計舒輝因為清楚管敏義與相偉榮走得最近,就沒和管大爺說這事,免得被班長知道后,惱火他拐走其徒弟。

  李樹星之前沒找他,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見已下定決心,相偉榮嘆了口氣,道:“去就去吧,香江也是咱華夏的,現在那邊還在實行什么抵壘政策,老廣那跑過去的據說天天一大堆。

  再這么下去,過不了多久,那邊的政策就得變。

  你腦子有點實在,到那多聽聽舒輝的,他坑不了你。”

  沿海地區的人,很難體會到這會一些相對偏遠地區有多困難。

  生活不容易,有路子闖一闖也應該,他并不會試圖阻止徒弟的決定。

  上輩子就吃了不少過于保守、安于現狀的虧,這輩子自己想法都很多,何必意見相左惹人不快。

  吃飯,喝酒,其它事明兒再說,今兒個戰友相聚,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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