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管事有些犯愁的看著遠處那條忙碌的大型貨船,問道:“大當家覺著,崔三望下次會不會收斂一些?”
顧天成搖了搖頭:“估計夠嗆。”
梁管事視線轉向崔三望消失的方向,很有點憋悶,說道:“要不,我給我家大老爺去一封信,說說這里的事情?”
顧天成笑問道:“你怎么說?這崔三望咬死了誠運的船運氣不好,每次來都沒有好泊位,大老爺又能怎樣?這終究不是廖家的船。”
若崔三望敢說廖家的船運氣不好,估計廖清溪就翻臉了。
他們這種大族,尤其還有人在朝廷重要位置,很忌諱被人說運氣不好的。
當然,他們誠運也不愿意被人這樣黑,但誰讓自己還不成氣候呢。
至于顧林,顧天成憋著一口氣,老子就是不搭理你,還就是要成事!
梁管事思來想去,也覺著這么忍著不是長久之計:“再來這么幾次,人們傳言誠運南北運的貨物不好卸,怕是沒人用誠運的船了。”
顧天成不太在意的笑道:“沒事,下一艘船半個月之后才來。到那時,崔三望說不定就改主意了。”
崔三望乖乖聽誠運的招呼,他還能坐穩津州碼頭大哥的位置。若不然,用不了多久,津州碼頭就得換人了。
他顧天成是不怕顧林,但有人怕啊。
顧林拋妻棄子,對他和他娘有愧。對著世人的口舌,顧林也交代不下去。
所以,顧林就是再怎么惱火,他也不敢說顧天成和他沒關系。
只要有這層父子關系,人們行事的時候,就會有所顧忌。
顧林也是要面子的啊。
隔日,做好補給的誠字五號船,在津州碼頭那個邊角泊位提錨揚帆,駕著好大一條空船,奔著下一個碼頭去了。
顧天成依然在街上溜達,這狀況,很像津州街市之間只有他一個混混似的。
這種情況下,顧天成也不白溜達,時不時的遇到個小混混或者跑腿的。只要看著順眼,便硬拉著人家聊上幾句,問問人家姓甚名誰,家住哪里,家里都有什么人等等。
這位現在也是有兇名的人了,尋常人別管是不是愿意,還真不敢蒙他,基本上有問必答,倒是讓他認識了不少人,過的充實之極。
而曹素馨、高依文等貴女,繼大年時引領一波潮流之后,再次成了京城閨秀們的風向標。
幾個閨秀得到自己心儀很久的蘸水筆,你的酸枝木雕喜鵲登梅、我的報春圖、她的白底青花纏枝…不一而足。
如此愜意,十幾歲的小姑娘哪里還繃得住,回去之后,便用她們手中真正的蘸水筆寫了若干書信。
給自家堂姐妹、表姐妹、其他閨蜜送去各種書信、短文。或者是幾句問候的話,或交流一兩首短詩。再含蓄的問一問對方,對自己用真正蘸水筆書寫的文字有什么看法。
不過兩三天,很多人都知道曹素馨等人拿到了“真正的蘸水筆”。
各種稀罕蘸水筆的人,或是同為閨秀的,便回帖,希望她們能去曹家、高家、或者宋家做客,一睹何為真正的蘸水筆。
或者邀請曹、高、宋家的女孩子一聚,委婉的提出,能否帶著蘸水筆,讓大家都見識一番。
更有同族的、關系特別好的,直接就上門了。實地觀摩并親自試過手感,對于這種精致耐用、書寫方便的工具大為贊賞。
而一些男子聽說之后,想要見識一下的,過程就比較婉轉了。
還得通過這三家的公子哥兒們,讓他們進內宅,找自家姐姐妹妹借來,供朋友一觀。
接下來,便有人去往津州的大小筆墨鋪子,詢問有無蘸水筆出售。
這時候詢問當然沒結果,但也有幾家,很欣喜的拿出他們剛剛備下的貨。
店家原本還覺著,自家的這批貨走在別家筆墨鋪子的前頭了。瞧瞧,這不就有客人主動問上來了嗎?
哪知東西拿出來,客人一看,立即搖頭。
這哪里是蘸水筆嘛?這分明就是完全照著羽毛筆做出來的。想他們見到的真正的蘸水筆,和羽毛筆大不相同。
“你這不對啊,人家那蘸水筆的筆尖,可不是你這樣的。”來人質疑。
掌柜連忙解釋:“這就是蘸水筆,銅制筆尖,非常耐用,客官可以試試看。”
客人搖頭:“和我們見到的不一樣。不但筆尖不一樣,通州筆墨行的蘸水筆很精致,且有多種樣式,雕花和圖畫都非常精美。”
“我這個…”掌柜極力推銷,“您看我幾樣,雕著不同的松竹梅圖案,也很精致呢。”
“不一樣,”客人繼續搖頭,“我們看到的蘸水筆也有雕刻或者繪制梅花的,比你這里的好太多。
“再有,人家那筆尖是能取下的。蘸水筆的筆尖若有損壞,只要有備用筆尖,隨時可更換,方便的緊。”
“還,還能取下筆尖?”掌柜看看自己手中的仿制品,他這個,是固定的,而且看起來連接的還能牢固。
前來買蘸水筆的人還不罷休,繼續打擊店里掌柜:“蘸水筆有專用的墨水,寫出來的字跡清新流暢,隨寫隨干,還不沉底。”
經營筆墨紙硯的掌柜被客人連番質疑,差點兒就要懷疑人生了。
進貨時說好的搶占先機呢?
說好的能狠賺一大筆呢?
怎么前后進來好幾位說的這些,他店里的這批貨,好像要砸扎在手里的樣子呢?
這樣過了兩三天,等到筆墨行的梁管事出來推銷時,蘸水筆竟是被炒到一個很火爆的程度了。
他帶著小伙計,帶著三十六種樣品和試用墨水,先去了津州最大的、經營筆墨紙硯的會文齋。
會文齋是個二層的店鋪,店里不但經營筆墨紙硯,還有若干書籍 梁管事身為廖家管事,衣著氣度還是有點的,一看就是體面人家出來的。
店里兩個伙計,一個伙計正在柜臺里,招呼幾個買紙的客人。
另一個伙計見梁管事兩人進來,連忙招呼:“貴客需要點什么。”
說著話,視線在梁管事身后伙計拿著的包裹上掃過。
梁管事問道:“敢問貴號掌柜可在?”。
伙計了然,果然不是來買東西的。
他反問:“請問貴客有什么事?”
梁管事笑道:“我這有一些蘸水筆的樣本,想問問掌柜是否有進貨意向。”
伙計硬忍著才沒給梁管事臉色看,但語氣卻不像剛才那樣熱絡了:“貴客你肯定你那是蘸水筆?而不是羽毛筆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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