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叔心里吐槽,但當著外人的面,他卻是不能這么說的。
而且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很知道這姑娘的作風,在這種情況下,她絕不會說沒用的話。
這個時候如此示弱,表現的如同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肯定有緣由。
明叔只能順著袁冬初的意思,說道:“袁姑娘有什么吩咐盡管說,小人知無不言。”
文家族人和兩個衙役,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袁冬初。
都這種時候了,這個什么袁姑娘不想著怎么解決事情,居然還在這兒賣蠢。
回你們投遞行自己的地盤兒,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怎么問不行?偏偏在這么多人的圍觀下討教,難道還能因為你什么都不懂,博來人們的同情不成?
這不是賣蠢還能是什么?
袁冬初卻是一本正經,語氣中滿是好奇:“文家是哪家的?很厲害嗎?”
“噗!”不但文家人和衙役差點噴了,連圍觀的人都紛紛側目,這也太沒見識了。
明叔卻一點不敢怠慢,袁冬初這段時間很是在津州下了番功夫,對津州文家更是打聽的細致。
她怎么會不知道文家是否厲害?
明叔先是沖著東北方向拱了拱手,然后才鄭重說道:“津州文家出了一位妃子…”
他斟酌一下用詞,繼續道:“文靜妃在皇上后宮中位列三品,地位很高的。”
“哦…是宮里的娘娘啊。”袁冬初點頭,似乎明白了。
但這聲“哦”的余音還未落定,繼續好奇:“若是三品娘娘的族人打死人不償命,和我們大當家有莫逆之交的姜公子,他是朝廷二品大官的兒子。若我們喊他來打死幾個人,應該也不用償命吧?”
文家眾人臉顯怒色,這傻妞說的打死幾個人,指的是他們吧?
不知死活了是吧?
看熱鬧的人卻是議論紛紛,若傻妞說的是真的,兩家又有后臺的人打起來,這事兒有看頭了啊。
但是,最初的憤怒過后,文家和衙役很是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一番,都是在心里嘀咕:這傻妞說的姜公子是誰?不會是禮部姜尚書姜知幾的幼子吧。
禮部尚書就是二品大員,位列六部之首。
讓姜家公子來打死幾個人…文家有兩個下人不由得往后縮了縮,連文家兩個族人都有點發怵。
他們在普通百姓、甚至在地方官員面前擺文家族人的譜,這都沒什么。
就算惹了禍,都不用宮中那位娘娘出面,本家為了維護文氏一族的面子和威風,也會替他們出面擺平禍事,最多在事后臭罵他們一頓。
但挨頓臭罵很值得,他們以后再出去作威作福時,底氣就更足了,人們也更不敢惹他們了。
但若是和禮部尚書的兒子對上…文氏一族都不一定扛得住,何況是他們這幾個小魚小蝦?
事情鬧大了,尚書的兒子一定能保住,只能是他們這些小蝦米被推出來,當替罪羊,平息事端。
“這個…”明叔聽了袁冬初的話,也是額頭冒汗,
他們是來給自家投遞員討公道的,怎么忽然變成比較哪一方打殺人不用償命來的?
心下嘀咕,但他還記得配合袁冬初。
明叔問道:“哪,哪個姜公子?”
袁冬初繼續傻白甜:“就是姜成華姜公子啊。”
以姜成華的身份,不用他來打人,只需要關注這件事,就能讓武全縣縣衙秉公辦案。
至于現在為什么這樣說,這不是遇到不知天高地厚的貨色了嗎?那就大家一起犯渾,看看誰背后的勢力更高更厚。
尋常小縣城的百姓,知道姜家何許人的不多,但文家這兩個和衙役卻都知道,心里正忐忑著呢。
姜成華…只要不是重名,妥妥的就是禮部尚書姜知幾的幼子。
配合著這傻妞剛才所說,朝廷二品大官的兒子,就不存在重名這種事了。
姜尚書的兒子和誠運大當家是莫逆之交?是不是真的?
明叔這邊,卻有點拿不準接下來該怎么說了。
“這個…”他倒也明白事,干脆就說半句話,其余的留給袁冬初發揮。
袁冬初看起來很遲疑,似乎覺得姜成華的分量不太夠,有點遺憾的樣子。
“那廖家呢?通州廖大老爺和卓大官人是多年摯友。廖大老爺家里好像也有在京城當大官的,他打死人是不是也不用償命?”
“這個…”明叔這次是真的不敢亂說了。把他愁的,原本正值壯年,卻被袁冬初接連問話,臉上細微的褶子都深了幾分。
他明白袁冬初的意思,一個后宮妃子的族人,和當朝宰相的兒子相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但廖家耕讀世家,他卓家一個奴才,怎么敢斷言廖大老爺能做出當街打死人的事情?
他斟酌著語句,說道:“廖老太爺乃當朝相輔,廖大老爺的身份當然貴重…”
袁冬初高興起來,插嘴道:“那就是說,廖大老爺打死人也不用償命,是吧?”
明叔連忙糾正:“哪有哪有?廖家家風嚴正,廖大老爺怎會做出隨意打人的事?”
“哦。”袁冬初再次做了悟狀,卻不死心,繼續道,“廖大老爺不會這么做啊,那大將軍呢?若是大將軍出面,打死更多幾個,應該沒問題吧?”
大,大將軍…這沒見過世面的傻妞,難道說的是顧大將軍那個煞神?
就在袁冬初說話的同時,周圍亂哄哄的圍觀場面竟然安靜了一瞬。接著就是轟然的議論聲響起,討論的比之前更加熱烈。
明叔則遲疑著,眼睛還往文家那個方向瞟了一眼。
原本他也是因袁冬初提到顧大將軍,驚魂未定。但這一眼看去,卻把那些人看的驚了一跳,都是下意識的就縮了縮脖子。
“嗯,若是顧大將軍的話…嗯,應該可以的。”明叔的回答很磕巴。
他這磕磕巴巴的,已經很沒出息了。再看兩個衙役和文家眾人,卻是臉色都變了。
好在文家兩個主子中,看起來年齡大點兒的那個還算鎮定,正在努力做出不屑的表情,冷哼一聲,呵斥道:“小丫頭你懂什么?聽說了幾個大人物,就在這里胡亂攀扯。你怎么不把圣上他老人家抬出來,那樣豈不是更能嚇住人?
“我們隨便給京城捎個信,這幾個府邸就能派人把你投遞行滅了,讓你們全部吃牢飯、充軍、做苦力。”
袁冬初還是那副不諳世事的模樣:“好巧呢,我們便一起捎信去,總有一方要吃牢飯的。”
“再說,我們又沒見過皇上,更和皇上沒交情,為什么要提他老人家?你這么說,才會真正吃官司的。”
文家人:“…”
這個信息量就有點大了,聽這傻妞的意思,誠運投遞真和那些大人物有交情?也見過顧大將軍?
姜家和廖家先放一邊,這兩家固然也是分量極重的,但他們至少還是文人,遇到事情還能商量。
但換做大將軍顧林,那就不能用常理踹度了。
若真把顧大將軍惹怒了,別說他們這些旁支族人,就是文家正經主子,對上顧林,也是抱頭鼠竄的份。
袁冬初為了讓這些人有些顧忌,把她提到的幾個勢力串了一下:
“不騙你們,姜公子和我們大當家交情極好,多次邀請大當家去京城玩耍…”
眾人明白,貴公子所謂的玩耍,大概就是在京城鮮衣怒馬、招搖過市,惹得雞飛狗跳。
他們文家人去了京城,絕不敢有這種舉動。
袁冬初往明叔這邊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明叔是通州卓府的人,通州府的人都知道,卓大官人和廖大老爺是多年至交。
“還有大將軍,大將軍在通州巡視投遞總號,和我們大當家有一面之緣,很欣賞我們大當家少年英雄。”
欣賞少年英雄啊,這似乎就是顧大將軍的風格吧?
文家人已有退卻之意,他們都說了,要往京城捎信,不但這傻妞一點兒不懼,再看來的其他人,也沒絲毫膽怯。
顧林,那是屠過城的兇神,若沒有事實,這些人絕不敢攀扯這樣的人。
就在這些人騎虎難下之時,慶州收的小弟旺升和有金,他們把郎中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