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袁冬初的驚異,周山卻一副稀松平常的樣子:“挺簡單的,只要多留意,總能看出不同。”
袁冬初再看顧天成,這家伙也這么認為?
顧天成果然也不甚在意:“術業有專攻嘛。”
午間顧天成回來后,埋怨周山沒給他合理化建議時,周山便是用這句話回懟的他。
只不過,袁冬初清楚記得,那時的周山,理直氣壯的說他是垛工,是賣苦力的。
可他現在說的這些,和垛工、和做苦力,有關系嗎?
但人家兩人都覺得正常,袁冬初只能不糾結了,“好吧,術業有專攻。”
她只要想想,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既要觀察路人的言行舉止有什么不尋常、偷聽人家的悄悄話,還得做到不著痕跡…
難度真的很高啊,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
顧天成這貨,手底下都領了些什么人啊?
“你們兩人商量一會兒了,都是什么看法?”袁冬初問道。
周山看向顧天成。
顧天成說道:“有人眼饞咱們這個行當,想取而代之。”
袁冬初也是這么想的:“就是這個意思了。”
周山聽來的那些片段話語,處處都強調誠運得罪了了不得的人。
什么門店冷清,什么沒人敢上門,其實都是在暗暗誘導人們:找誠運投遞送信、送包裹,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呵呵…剛過年,各家的生意都挺冷清。
尤其信局,該送的家書和物品,都集中在年前送到了。
更有收益的代購,旺季也在年前。
該買不該買的東西,大家都在年前消費了,門店沒人不是很正常嗎?
如今的情形,分明就是想把誠運投遞的生意斷了。
過上一段時間,等到信局業務慢慢有了需求,很可能有人出面,為了方便大家,勉為其難的補起這個空缺。
袁冬初看向周山:“接下來,你打算繼續去盯那個人?”
周山還沒說話,顧天成卻否定了,說道:“咱們在坪州的人手有限,若能很快找到流言的出處還好。若短時間內找不到,周山一人頻繁出現在固定范圍,很容易被人發現。”
“那就往牧良鎮帶消息,讓劉大哥再派幾個兄弟?”袁冬初建議。
顧天成點頭:“明天就讓徐志去碼頭打聽,若有在牧良鎮停靠的船隊,便讓他們帶信過去。”
顧天成和一眾兄弟相處多年,自然有一套聯絡方法。
短短的寫封信,幾句模棱兩可的言語,對方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顧天成又交代周山:“這事兒不急,那個人也不用管他。你記住地方就好,等咱們的人到了,再安排人查。”
周山答應:“行,那我在街上多逛逛。坪州是咱們主要經營之地,多些熟悉總是好的。嗯,說不定還能聽到些什么。”
“隨你。”顧天成同意。
放周山這種人在街上溜達…袁冬初很替坪州的百姓們擔心,一個不小心,小家小戶的隱私就被人聽去了。
嗯,大族的隱私若敢在周山視線范圍內交流,也有泄露的可能。
第二天一早,徐志和他兩個兄弟卸門板、開門。
剛推開店門,便看到兩個孩子一骨碌從臺階上站了起來。
也不知他二人在臺階上坐了多久,急急站起來后,還有一瞬間的茫然。
昨晚上,袁冬初有交代,徐志和顧天成等人也見過了寶根,知道另兩個孩子的名字,也知道他們今天會來店里。
卻沒想到他們來的這么早。
“你倆就是省心和石頭吧?”徐志笑著問道。
“是,我們…我們是…”石頭兩人之前想好了多種見面方式,卻沒想到誠運投遞的人一出來,便叫出他們的名字。
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徐志見他兩人著急,笑著說道:“行了行了,不用解釋。知道你倆是來干嘛的,進來吧。”
兩人連忙道謝,也不敢問徐志何許人也,緊跟著他,穿過店面,往后院走去。
兩人走進店里,滿心好奇的左顧右盼,打量著門店里的桌椅陳設,和靠墻放置的一組柜子。
店內的墻壁顯然是新粉刷過的,看起來潔白敞亮。
墻壁上還貼著好多幅有文字、有圖畫的紙張。
兩人自是看不懂文字,但一些簡單勾勒的圖畫,卻是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想到他們以后,有可能照著圖畫中的過程和規矩做事,不由得心跳如鼓,竟是隱隱的激動起來。
前門進、后門出,也就是十多步的距離,很快便跨進院子。
略顯局促的后院剛映入眼簾,一個瘦小的身影便閃了過來。
接著,響起寶根驚喜的聲音:”你們兩人果然也來了啊。”
“寶根。”石頭也很意外。
他們三人都是互相知道,其實說不上關系多好。
但是,作為乞丐,還是小乞丐,能登堂入室的、在一個正經買賣的后院見面,卻沒來由的讓他們感覺到了親近。
省心詫異的很,問道:“門店才開門,你是怎么進來的?”
寶根在這里過了一晚,看起來比石頭二人自在一些,笑著答道:“我和我娘昨日傍晚就來了,就住在這里。”
石頭立即露出艷羨之色:“你和你娘都住這里嗎?”
真的管吃管住呢。
寶根說道:“短時間就是這樣了,”他停了停,繼續說道,“我聽徐掌柜說,這里特意整理了幾個房間,若你們沒地方住,也能來這里。”
然后,他看向石頭身后的徐志,問道:“徐掌柜,是這樣吧?”
徐志笑道:“是呢。不強求,只要能保證每日正點來上工、做培訓,不愿住這里也行。”
“我們當然愿意的。”石頭急著表態,順便的,把省心那份也代表了。
省心當然不會有意見,有房子住,誰愿意縮在房檐下、角落里過夜?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石頭和寶根的應答,眼睛卻快速的掃過后院的房間和各個角落,能清晰看到隨處都有的、修補后的斑駁。
果然出過事的!
徐志沒讓他們在院子里多呆,招呼著:“走吧,去見我們大當家。寶根你也來。”
這是要說正經事了。
石頭和省心緊張起來:不知誠運的大當家能不能相中他們?
寶根也有些忐忑。
徐志在前引路,省心悄悄拉一下寶根,兩人走慢了些。
省心低聲問道:“大當家昨日見你,可問過你什么特別的問題?”
他想知道寶根是怎么留下的。
寶根也壓低了聲音:“只問了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齡,能不能吃苦。”
“沒啦?”省心不敢相信。
“沒了。”寶根其實也詫異著呢,這么大的事情,居然會這么簡單就決定了。
省心還想多問幾句,卻是已經站到了堂屋門口。
“來,都進來。”徐志側身,讓開門口位置。
石頭乖乖跟在徐志身后,這時便輪到他硬著頭皮,第一個走進去。
然后,三個小家伙看見堂屋正中的一張桌旁,分左右,依次坐著五個人。
東側最上首位置,那人看起來很年輕,眉眼干凈清澈,胳膊很隨意的搭在桌子邊沿,這時正溫和的看著他們。
他旁邊坐著的,也是個年輕人,年紀比正中那人稍大些,有二十多了。
這人卻是很認真的挨個兒打量著他們,比上首的年輕人更鄭重一些。
桌子另一邊,坐著的就是他們見過的袁冬初。
讓三人意外的是,袁冬初旁邊,還有兩個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姑娘。
三人差點兒忘了剛才的緊張,相互對望一眼:這兩個姑娘家,難道也是誠運投遞主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