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冬初很給秦向儒面子,沒提小滿等人的煩惱,就事論事道:“若真能如此,再給文字簡單標注個意思,小滿他們每人拿上一冊,我們只需布置他們功課,勤于督促便可,大家都便利的很。”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秦向儒連連點頭。
“要不,秦公子抽些時間,簡單編撰一下?”袁冬初很輕描淡寫的說道。
她的人設是個沒正經讀過書的鄉下女娃,只粗略的認識幾個字,自然不明白這種工作到底有多么繁重,表現淺顯小白一些非常需要,不容易露餡。
但人家秦向儒知道輕重,立即苦笑道:“姑娘怕是小瞧了編撰數量之大。若是把全部文字和詞匯整理成冊,再逐一標注拼讀字符、做簡單釋義,那將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在下一人如何做得?”
“哦,不成啊?”袁冬初面露失望,“那算了,那就我來吧。只需搜集一些常用字,標注給小滿等人,需要時查看便可。”
秦向儒于心不忍,又很向往注音符號的潛力,便接口道:“我也學學吧。學會后,幫袁姑娘整理一些常用文字和詞匯,信局的人先湊合用著。”
袁冬初連忙道謝:“那就多謝秦公子了,秦公子可幫了我的大忙。若只是我一人做,不知會做到何年何月去。”
她很滿意,成功路上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沒事沒事。”秦向儒渾然不覺袁冬初有別的想法,只連連擺手,“袁姑娘說哪里話?我還得感謝袁姑娘呢。袁姑娘每有奇想,都能讓我等大開眼界。”
于是,牧良鎮碼頭上,大家發現秦公子也加入了小滿星耀等人的學習行列。做事之余,便神神叨叨嘟囔著一些不明其意的發音,看起來很不正常。
回延浦鎮的小船上,秦向儒倒是記著這是公共場合,只拿著抄錄的紙片在心中默念,收斂著沒有背出聲。
回到家就沒太多顧忌了,給父母請安的路上,他還嘟嘟囔囔、念念有詞,渾然不覺已經走進嫡母上房門外,邁步進門的腳沒拿捏好,差點在門檻上絆個踉蹌。
秦向儒嫡母王夫人看在眼里,心下不悅,淡淡的哼了一聲。
她之前就說過,整日和一幫子粗人打交道,能有什么好?果然就是越來越沒規矩,越來越不成體統了。
秦向儒也是驚了一下,連忙收斂心神,上前給父母行禮。
秦家嫡長子秦向賢、三子秦向學早在一側就座,兄弟也三人互相示意。
之后,秦向儒便打算告退的。
正要說話,秦睿問了一句:“最近在忙些什么?怎的走路也心不在焉?”
“這個…”秦向儒遲疑著,看看房間里對他頗不滿意的嫡母,還有不以為然的二弟、三弟。
這事解釋起來挺復雜,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而家里人,又不喜歡他在碼頭做事,一定不屑于聽他說這些。
“是信局的一些事,需盡快學會,以至于舉止失措,是景文錯了。”秦向儒如往常那樣認了錯。
王夫人不咸不淡的瞥他一眼,不予置評,內心卻對秦向儒更加不滿。
眼看著婚期就到,秦向儒卻像不關他事一樣,還是和碼頭那幫苦力混作一處。
他家老爺也一改往日的精明,對此不但不加約束,還頗縱容,居然連秦向儒婚后的房子也買在了牧良鎮。
而之前說好的,秦向儒成親之后把他分出去的話,就再也不提了。
想著家里本就沒剩多少的家產,她和秦睿百年之后,還得給秦向儒分一份,王夫人著實不痛快。
秦睿嗯了一聲,琢磨著信局大概真有事,抽時間問問也是可以的。
這么想著,便叮囑了一句:“既然擔著人家的差事,用心做自然是好的。不過,也不能太失分寸。”
“是。”秦向儒躬身答應。
“大哥是讀過書的人,碼頭上粗人做的事情,哪需要如此費心?大哥你太認真了。”秦向賢略帶譏諷的提醒。
“這個…”秦向儒繼續遲疑,目光卻看向秦睿。
袁冬初說的事,他一個人做不了多少。但父親閑賦在家,每日里看些閑書,喝個茶,時間長了,總會覺得無趣。
不知父親對此是否有興趣?
“怎么?可是遇到了難事?”秦睿問道。
“是信局的事,袁姑娘想讓兒子幫忙編寫一本冊子,內容頗多,兒子正在琢磨如何做這件事。”
又是信局和河運行!王夫人很是不耐。
她是經歷過幾十年京城繁華的人,如今雖落魄到一個小鎮子,但并未降低格調。所以,也就分外不耐煩秦向儒說的這些事情。
怎奈秦睿很支持,一個庶子而已,她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那樣了。
可在她的房間里討論這事兒,就不能忍了啊。
王夫人端起茶,輕咳了一聲。
秦睿明白,這是妻子不耐煩聽了。
他不勉強,卻也沒打算把秦向儒說的事放下,便說道:“若這事一時說不清楚,那就隨為父去書房詳談吧。”
秦向儒連忙點頭稱是,這事兒若父親能幫忙,就好辦許多呢。
王夫人見秦睿說話間就要去書房,連忙對自己兒子說道:“哲文,你今日還有一篇書沒抄完,你也做功課去吧。”
別想讓她兒子也參合這種事,碼頭上打過滾的人,無論什么時候提起,都不會光彩。
秦睿“嗯”了一聲,并未提出異議,再對妻子示意一下,便起身了。
秦向儒連忙向嫡母行禮告退,緊跟父親走出房間。
他們身后,王夫人把茶盞放在桌上,神色間頗為不屑。
她家這庶長子,又被他們常說的那個鄉下丫頭哄騙了去,幫人做白工呢。虧得她及時出聲,否則,她兒子沒準兒也得被算計進去。
秦睿想的不復雜,他是看好顧天成和袁家父女的,秦向儒幫他們做事本就應該。若遇到難處,他這個當父親能幫把手也是可以的,就當結個善緣,為秦家的將來鋪路。
書房中,父子兩人坐定,秦向儒便把注音符號、以及袁冬初對他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講給秦睿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