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領著這么一群人,絕不是打算當一輩子赤腳大仙的。這種動輒就要莽上去和人拼命的想法和做法,在他們開始做河運時,就不再適用了。
即使需要動手、甚至動刀動槍,那也得算好了敵我之間的實力差距,謀劃之后再做決定。
觀念需要轉變了。
他站起身,對面前眾兄弟鄭重說道:“我從沒想過為了一時之氣,就要一輩子過吃不開飯的窮日子。把你們聚在一起,也是為了讓咱們和咱們的家小衣食無憂,讓家里人過上吃飽穿暖的好日子。”
聽著顧天成的話,場間人都有所觸動。
顧天成趁熱打鐵:“咱們和原來不一樣了,以后要走的水路會很長,沿岸碼頭很多,什么樣的人都有,什么事兒都有可能遇到。
以后做事,兄弟們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無論在什么地方,腦袋里都得多轉幾個彎兒。運河碼頭歷來都是是非之地,但咱得把河運這碗飯端起來,還得端的穩穩當當,誰也無法撼動!”
“是!就是這樣!”船不是很大,參與說話的人也不是很多,但響應的聲音卻是如雷般響起。
受雇傭,負責指揮撐船的船老大都探過來頭觀望,心下疑惑的不行:剛被人家坑了一百兩銀子,心都要滴血了吧?這些個后生們,居然還有如此銳氣,這啥情況?
沒出面的袁冬初在倉房,也是會心而笑。
領導能力嘛,同樣的話,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語氣說出來,效果截然不同。
顧天成若沒這樣的能力,也沒有今天,不可能年紀輕輕就讓眾多混子心甘情愿的跟隨他。
劉三虎明白顧天成的意思,誰不想體體面面的走在人前?誰不想妻兒老小、衣食無憂的過體面日子?
卻還是遲疑著問道:“那怎么辦?翼陽這個趙博財已經和當地衙役有勾結,說不定人家勾結的是衙門。難道我們每次停靠,都要被他壓一頭,他要咱怎樣,咱就得怎樣嗎?”
這話問的,顧天成先不干了:“這是什么話?小爺我怎么可能這么慫?”
“打回去嗎?”眾人紛紛詢問,氣勢如虹。
“打個屁!你們先得給小爺把貨運撐起來,咱有了更多的船、更多的人,一個小小的翼陽碼頭而已…哼!”顧天成開始時說的,還時半開玩笑,說到最后,語氣卻冷起來。
敢暗地里打他的主意,船上還有冬初…趙博財、還有今日所有參與的人,不給他一個交代,一個也跑不了!
劉三虎湊上來,問道:“怎樣?日后咱們把翼陽碼頭拿下?”
顧天成看他:“是啊,到時候把翼陽碼頭交給你打理怎樣?”
“啊?”劉三虎回不過味,不是找場子、出口惡氣嗎?怎么就碼頭交給他打理了?
“啥意思?”劉三虎繼續不解。
“沒啥意思,日后咱們的河運若是能做大,沒準兒也會經營碼頭。誰若像這趙博財一樣坐地胡來,擾亂碼頭秩序和兄弟們的規矩,小爺我第一個不答應。”
劉三虎發/愣中,其他牧良鎮的兄弟早就暢想過未來,一點兒不意外,已經呼聲一片:“不會,咱們都是窮棒子起家,怎么能回過身,去欺負和咱一樣出身的窮哥們兒?不會,絕不會!”
呼聲低下來,劉三虎才郁悶的發聲:“我也不會啊!到了通州,你們打聽打聽去,我劉三虎最仗義的。”
“是真的嗎?不是吹牛的吧?”眾人情緒輕松下來,紛紛打趣。
“切!你們知道個屁!哥哥我在通州街上,那都是橫著走的。不單單因為哥哥我有一股子蠻力和拼勁兒,還因為哥哥我最講義氣。”劉三虎挑著大拇哥,在自己胸前比劃著。
“噓”聲一片。
“行了行了,既然沒事,都回自個兒倉房,看看受傷重不重,互相擦個藥酒什么的。”顧天成說著,也是摸了摸自己青了一片的下巴。
以后和人動手得注意些了,就算避不開拳腳,也不能在臉上掛幌子。
他和這幫沒人待見的家伙不一樣,他是有心上人的。給冬初看見他這樣子,十分的英俊,登時就少了兩分,著實不妥。
一眾兄弟心里有了底,一掃之前的頹勢,互相打量著各自的狀況。
雖說都是皮外傷,但涂個藥、搓個藥酒還是必要的。
“走了走了,瞧你這般扶著腰,我給你看看怎樣,好歹擦點藥酒。”一人說。
另一人:“不用不用,咱久經沙場,懂得避開要緊處。不過些許皮外傷,不礙事。”
“哎呦,我得去看看,肩膀這個疼啊,早擦了藥就能早些好,咱還得撐船扛活呢。”
“走走走,我也看看去…”
眾兄弟勾肩搭背的離開,劉三虎卻是沒走。
“你不去看看?”顧天成問道。
“不用,”劉三虎滿不在乎,“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過去遇到狠角色,那才是拼的你死我活呢。就算吊著半口氣,哥哥我也一樣挺過來了,這不算啥。”
“那就坐會兒,還有再水,也坐吧。”顧天成暗嘆一聲,都是只見賊吃肉不見賊挨打,劉三虎這樣的人,雖然混出了沒人敢惹的名聲,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很大的。
人潘再水留下是有正經事說,可劉三虎卻有著一顆八卦的心。
“哎,”劉三虎坐在顧天成身邊,撞一下他的肩膀,賊兮兮的問道,“那位袁姑娘,你是不是對人家有企圖?”
“什么話?不要胡說。”顧天成嚴肅道。
劉三虎一臉不屑,“你也就騙騙小滿那樣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哥哥我是什么人?你那心思,怎么能瞞得過我?”
他這兒得意的說完,卻見潘再水很是無語的看著他,不由得詫異:“怎么?難道我還能說錯?”
潘再水視線轉開望天,人家小滿早就知道好不好?也就是你們這些新入伙的,才把這當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