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天成雖說不上是碼頭的風云人物,但總也算有點名頭。
他和什么人站一起說幾句話沒人會在意,但兩人一起迎著三個女娃過去,那就比較引人注目了。
在一些人或明或暗的注視下,袁長河和女兒交代幾句,袁冬初三人也在有長輩在場的情況下,重新和顧天成認識。
有正經事要做,簡單寒暄之后,推銷野菜、賣野菜這些,就是三個女娃的事情了。
有之前的固定套路經驗,加上客船剛停下沒多會兒功夫,袁冬初三人正好趕上采買婆子下船,事情如常進行。
在眾多擁上去的小商小販中間,野菜絕對是個很搶眼的存在,贏得了或鄙夷、或羨慕嫉妒恨的視線。
鄙夷的,當然見過大世面的豪門家奴。
羨慕嫉妒恨的,則是拿著自家辛苦耕種、水靈靈鮮嫩菜蔬的人。
之后,袁冬初憑借三寸不爛之舌,順利得到和婆子單獨說話的機會。
這家豪門據說是元州某官員的家眷,派頭大得很,對野菜做法的興趣不很大。
但這菜品又確實新鮮,便少少的賞了十兩銀子,又聽袁冬初說了幾個湯菜的做法,這趟生意便算完成了。
其實,如果不是這段水域停靠的客船少,袁冬初挺喜歡這種簡單快速的小生意。話不多、時間也短,銀子便到手了,省心省事。
顧天成那邊摩拳擦掌好一陣了,準備著再次幫袁東初記錄菜譜,卻見那邊交涉進行的極其順利。
兩方人沒說幾句話,婆子便往船上跑了一趟。
之后帶著一個仆婦下來,又說了會兒話,袁冬初三人便和婆子分開了。
采買婆子自去購置別的物品,袁冬初她們也頂著各種人的各種視線,再次向袁長河二人走來。
三人一走進,顧天成搶先開口:“冬初妹子,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那家人怎么回事啊?你的菜譜,光是聽聽,就知道極其美味,難道他家不打算多要幾個菜譜回去嗎?”
這樣子,分明就是買家不怎么熱心。相應的,賣家也不會盡心竭力,草草交易了一少部分菜譜就算完了。
好可惜啊…
冬初?袁冬初斜了他一眼…算了,冬初就冬初吧,好歹人家還在冬初后面加了個妹子。
遇上這么厚臉皮的人,知足就對了,好歹能讓自己高興點兒…嗯,就是知足常樂的意思…
但她的回答還是中規中矩的:“那家人自視甚高,好像對野菜做出的菜品不怎么感興趣。這種情況下,能多聽幾個菜譜已經很不容易了。”
“小氣!”顧天成鄙視。這鄙視的最主要成分,當然是遺憾他沒機會在未來岳父面前展現才藝。
袁長河對此卻很滿足:“不錯了,不錯了。能痛痛快快的把生意做了,這樣最好。”
秀春和小翠也不覺得遺憾,看起來心情還挺不錯。
昨天剛做成了一筆大買賣,今天接連又是十兩銀子的入賬,已經很走運了好吧。
若天天都有這么小氣的主顧,那才叫好呢。
顧天成繼續刷存在感:“已經午時了,你們也都餓了吧?這是在牧良鎮,理應我盡地主之宜。走吧,我請伯父和三個妹子吃面,有家老鴨湯澆面,味道好,附送小腌菜,價格也很公道。”
“多謝顧大哥,我們出來時,已經在家里做了飯,這就回了。”袁冬初推辭,秀春和小翠也連聲附和,“對啊,家里人還等著呢,回去晚了會著急。”
她們和顧天成沒什么來往,不好欠人家人情。
袁長河幫腔道:“讓她們回去吧,姑娘家的,跑來這么遠的鎮子,早些回去,家里人也安心。”
顧天成那個郁悶啊,“那…好吧,已經是午飯的點兒了,你們一定餓了。等我一下,我那兒有兩包點心,給你們拿著路上吃。”說著話,抬腿就走,一邊還討好的沖袁長河笑了笑。
那點心是袁長河送他的,還沒焐熱,就被他借花獻佛了,有點兒不好意思。
袁冬初看向老爸。
都這種狀況了,袁長河若還看不出什么,那他這么多年輾轉各個碼頭的船工,可就白干了。
心中有了猜測,袁長河糾結的同時,也有了些期待,更是想和顧天成多做接觸。
自家閨女正是說親的年齡,卻處境尷尬。若顧天成真是個好的,又識文斷字,算起來也是女兒的一個好歸宿。
“那就等會兒吧,你們三人也嘗嘗上好點心的味道,一會兒我再去買兩包送他。”袁長河說道。
袁長河抽出時間再去買點心時,已經是當天的下半晌。
從點心鋪子出來,迎頭碰上連巧珍和康豪母親。
連巧珍沒打算和老街坊多說話。
袁長河多次被連巧珍慢待,雖然算是老街坊在異地相遇,卻也沒說什么,只略點了下頭,便自顧離開。
連巧珍陪婆母拐進點心鋪子后巷時,扭頭看一眼袁長河的背影。視線落在袁長河拎著的兩包點心上,不由得皺了皺眉。
看那油紙上的印記,這兩樣點心應該是蛋松餅和棗花酥。這兩樣點心的價格可不便宜,袁長河那是什么樣的家境?不但買了這么貴的點心,而且還買了兩包…
怎么回事?
進到店里,康豪母親去看點心師傅做出的成品,詢問次子康勁鋪子的營業狀況。
連巧珍則去問看店的伙計:“剛才出去的中年人,買的可是整包的蛋松餅和棗花酥?”
她還琢磨著,也許袁長河有需要疏通的關系,又沒有多的銀錢,所以買別樣便宜點心時,搭了一兩塊蛋松餅和棗花酥。
這樣,就可以用看起來體面些的油紙包起來,拿出去好看些。
哪知伙計欠了欠身,答道:“是整包的,蛋松餅和棗花酥各買了一斤。”
康豪的二弟康勁正和母親說話,聽到他們這邊問話,抽空插話道:“那人我知道,也是咱們延浦鎮的。原來是船工,前些日子轉行做了中人。”
這就轉行了嗎?轉行這個事兒,連巧珍倒是不意外。
上一世,袁長河先也是改做中人的。不過,好像沒這么早,起碼也是半年后,秋冬時節的事情了。
難道因為她這一世的改變,導致了袁長河提前改行嗎?
“剛轉行做中人,掙不來多少銀子吧?怎會一下子就買兩包上好點心的?難道是為了疏通關系?”連巧珍說出了疑問。
康勁說道:“也許真是為了疏通呢。這人一早已經買過二斤點心,也是蛋松餅和棗花酥。大嫂怎么問起這個,你認識他?”
連巧珍不愿和袁冬初有絲毫牽扯,卻也得點頭,說道:“他姓袁,和我娘家住的不遠,隔了兩個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