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定揉了好幾下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但是那只漆黑的小鳥已經盤旋著朝他飛過來。
就在他伸手向著小鳥之時,一聲“嗖”的弓箭聲響起,頓時讓他臉色大變。
下一刻,他感覺到自己被人猛地拉了一把,但他完全沒有空顧及自己,只在意那只漆黑小鳥。
幸好,那支飛速朝小鳥射過去的弓箭被一顆小石子擊中,“啪”地斷成了兩截,掉落在地上。
那只漆黑的小鳥不住地拍打著翅膀,顯然已經受驚,但還是跌跌撞撞地朝裴定飛來。
待小鳥落在自己的肩膀上,裴定才長長舒出一口氣,隨即鳳目一寒。
這是小錢兒的小鳥,關系著小錢兒的下落,差點就在他眼前被射殺!
他順著弓箭飛來的方向看過去,便見到手中拿著長弓的葉雍。
隔得有些遠,他看不清葉雍的神情,然而對方接下來所做的動作,卻讓他心底生起了一絲殺意。
只見葉雍側著頭,作出了瞄準的姿勢,然后拉起了長弓,弓弦發出了刺耳的一聲“嗡”的空響。
這是一個明顯挑釁的動作,也是一個威脅,意思已不言而明。
“五少,他笑了,目光是落在你肩膀上…的小鳥上。”在裴定身旁的驟雨看著遠處的葉雍,這樣道。
剛才正是他拉了裴定一把,同時扔出了一顆小石子,不然…
他看得清楚,那支弓箭的方向是沖著那只小鳥而去的,要是沖著五少爺而來,他早就撲殺過去了。
“他知道裴家養著小鳥。”裴定冷冷地說道,在想著做一個什么樣的動作來回應葉雍的挑釁。
當著他的面射殺小錢兒的小鳥,已經碰到了他底線,他絕不能忍!
而且,阿衡說輸人不輸陣,他不但要還擊回去,還要還擊得很漂亮!
“驟雨。”他喚道,“你把箭簇那一截撿回來,我要它插在葉雍的靴子上!”
驟雨從來沒有聽過裴定用這么冷酷的語氣說話,當即就領會了這話中的精髓。
他飛躍至那兩截斷箭邊,撿起有箭簇的那一截,也不用裴定再吩咐,然后手一揚,斷箭便朝葉雍飛射而去。
“琤”的一聲響,是箭簇插在地上發出的金聲,那截斷箭,正正就插在了葉雍的靴頭!
裴定知以驟雨的本事,必不會傷著葉雍,他說的那弓箭要插在葉雍靴子上,就一定只在靴子上。
葉雍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后退,卻因靴頭被斷箭釘著,就有了一個退而不得的怪異姿態。
裴定蒼白的臉容露出了譏諷的笑容,雖則他看不清楚葉雍的神色,但想來肯定是大驚失色。
這挺公平的,葉雍嚇著了小錢兒的小鳥兒,他也要讓其嘗嘗這個滋味。
“走吧。”裴定淡淡道,不再看葉雍一眼,帶著肩膀上的漆黑小鳥和驟雨,神清氣爽地離開。
他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與葉雍爭執,對方是招討司副統領呢,副統領,好大的官呢!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肩膀上這只小鳥,是小錢兒的下落!
察覺到裴定的打量,漆黑的小鳥拍了拍翅膀,那黑豆般的眼睛…倒看不出什么受驚來。
裴定盯著小鳥很久,忍不住想吐槽。
物似主人型,這只小鳥和小錢兒好像,都面癱似的!
見到這只小鳥,裴定仿佛見到了時常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
太好了,小錢兒終于有消息了!
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裴定才會有輕松點心情,在想著裴前和小鳥的相似。
但這種輕松只持續了片刻,當他看到小鳥腳環上的訊息時,一下子愣住了。
“季先生,這就是我侄兒送來的消息。他如今…就在九野軍中。”
裴定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他想了無數可能,當然也曾想過小錢兒是不是混在了九野軍之中。
畢竟,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地方。
只是,當這個猜測真的出現之后,他…無語了。
得知小錢兒的下落之后,他松了一口氣,然而小錢兒所在的地方太特別,要是一個弄不好的話,那就會有很大的麻煩。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將此事告訴季庸,以策萬全。
“他在九野軍中,我們就能得知九野軍的情況,這是大好事,但這也是大危險,除了性命之虞,還在于真正身份。”
沒有人會知道前小少爺是為了躲避追殺而去的九野軍,若是有人指責其成為了反賊…
裴定擔心的正是這個,他必須提前做好應對,杜絕可能會出現的最壞情況。
季庸沉吟片刻,然后道:“去找趙大均吧,必須把前小少爺在九野軍中得過了明路,如今唯有趙大均能做主。”
目前招討司的斥候尚未能進入九野軍的核心,像前小少爺一樣在九野軍中擔任官職的,沒有。
前小少爺所送來的消息,恰好是趙大均最缺的。
有了前小少爺在九野軍中當暗樁,平定江南道亂局就更加容易了。
只要趙大均腦子沒有壞掉,就一定會知道前小少爺有多重要。
作為交換,他一定會代為遮掩。
裴定也覺得唯有如此了,他當即站起來道:“我現在就去找趙統領。”
他走了兩步,忽然轉過頭來:“對了,季先生,葉雍對裴家很了解,剛才他想射殺小錢兒的小鳥,以他的聰敏,一定能猜到小錢兒就在九野軍中。”
“…”季庸默了一瞬內心在咆哮:你就不能把話一次說完嗎?
葉雍如今是招討司副統領,就算趙大均代為遮掩,但招討司的動向肯定瞞不過他。
更為重要的是,前小少爺在江南道遭遇到追殺,如果這追殺真與葉家有關,那么葉家肯定會更容易猜到錢小少爺的下落。
這下麻煩了…
而此時,葉雍正對著郝先生道:“裴前出現了!我懷疑他就在九野軍中,派人去查!”
“是!”郝先生立刻回道,“少爺,是否還有其他線索,屬下好作安排。”
葉雍咬了咬牙,迸出了這么一句:“裴家傳遞消息的鳥出現了,在江南道這里,必定是裴前!”
一想到剛才的情形,葉雍就又羞又恨,心中的殺意根本壓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