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而言之,就是她躺平、他去干活。
宋景天可不上當。
正準備回懟,唐黎將剝好殼的雞蛋遞給他:“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開始瓦解的,那個欽溫瓦,是毒梟伊薩現在最寵愛的女人,有她給我們當保護傘,我們才能少很多麻煩。”
宋景天張嘴咬一口雞蛋,沒伸手:“那如果…她還有別的打算呢?”
“什么打算?”唐黎沒想到,這里面還有她不知的內情。
“她可能是想讓我給她當孫子。”
唐黎:“…”
雖然不知道為何欽溫瓦還沒跟宋景天提及身世,但她既然要留宋景天在自己身邊,那么,為了不與孩子生出嫌隙、讓孩子心甘情愿和她生活,告訴宋景天實情是早晚的事。
現階段不提,恐怕是想著循序漸進。
先培養一下感情,省得孩子突然得知真相生出逆反心理。
這個駐地的封閉性,只會比克欽邦的村寨更嚴密。
那時候,還有李阮在暗中照顧;這一次,唐黎真正體會了什么叫‘與世隔絕’。
沒有電話,沒有電視機,也沒有能套話的人。
雖然門外無人看守,瞧著像行動自由,卻也沒誰搭理他們,昨天去飯堂的路上,她試圖與領路的人搭話,對方置若罔聞,應該是被吩咐了不準與‘人質’過多接觸。
清府機場的暴亂,猶在眼前。
一想起原欽生死未明,唐黎對著花卷也沒了胃口。
單從這場暴亂來看,伊薩絕非良善之輩,比昆等人更心狠手辣。
自己落到這樣一個人手里,用兇多吉少來形容不為過。
這種‘兇’,不一定是性命之憂。
唐黎不怕伊薩弄死自己,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再面對死亡,少了些畏懼和不安,如今她唯一顧慮的,是伊薩拿她去做點什么,譬如——
以她為籌碼,逼著宋柏彥在某些問題上作出妥協。
她與宋景天是不同的。
欽溫瓦會保孩子,卻不一定保她。
宋景天并非宋柏彥親弟弟,實則為侄子,還是宋柏彥同父異母弟弟的孩子,在知情人眼里,宋柏彥對這個侄子的重視程度,必然是不能與她比的。
所以,真到那一步,拿她要挾宋柏彥,肯定比用宋景天好使得多。
“怎么不吃了?”小家伙看她拿著花卷不動,關心道。
“就是發現你剛才說的很有道理。”
唐黎接了話:“這個情況,還是要自救。”
“怎么救?”小家伙迫不及待。
“可能需要再想一想。”
宋景天:“…”
一刻鐘過后。
“想出來了嗎?”宋景天想催,又不敢催得太緊。
唐黎扭頭,與他四目相對,那眼神,似蘊藏著無盡智慧,隨后,諱莫如深地開口:“沒有。”
宋景天:“……”
小家伙不死心:“你就不會易容?”
“你有石膏?”唐黎反問他。
宋景天聽得一頭霧水:“什么石膏?”
“你想易容,難道不需要石膏?”唐黎在劇組拍戲,也見過演員因為劇情需要扮老扮丑,這時候,就得倒模做個高級‘面具’。
“單單用石膏還不夠,在陰模上翻出人臉石膏像后,還得用到硅原膠的牛奶狀液體,與粉底調和均勻涂在模型內測,等它干了,用鑷子夾出,通常就是我們所說的人皮面具。”
這個解釋卻遭到小家伙的反駁:“還是因為你水平不夠。”
唐黎:…?
“《全能女神是真大佬》里可說了,真正的易容大師,只需要一根眉筆一瓶粉底液就能讓人改頭換面。”
唐黎:呵。
小家伙補充:“我在某抖上見過,有人男扮女裝特別像,一點也瞧不出原來的樣子。”
“瞧不出原來樣子,難道不是因為鏡頭的美顏強大?”
宋景天噎住。
唐黎繼續進行降維打擊:“不倒模還想改變自身五官輪廓,少不了給鼻梁打高光、給顴骨和腮部掃陰影,人的眼睛沒磨皮功能,你化個大濃妝出門,是生怕人群中顯不出你來?”
一時間,宋景天答不上來。
所以,不是唐黎廢物,是漫畫騙人的。
小家伙認識到這點,做出讓步:“那,那要是實在沒辦法,我就先頂著。”
左右不過是說些甜言蜜語。
多大點事兒。
他就當是關愛孤寡老人。
再說了——
他和唐黎在這里,大哥肯定不會不管的。
大不了再等大哥來救他們。
宋景天是個實干派,吃完早點就‘上工’去了,并告訴唐黎,中午會把她的飯菜帶回來。
唐黎沒真準備躺平什么都不干。
小家伙離開后,唐黎也在周遭觀察一圈。
期間,遠遠瞧見幾個南瓦兵。
關于南瓦聯軍的由來,唐黎是清楚的。
她打小生活在滇南,后來住的村莊又位于彌娑河畔,村民常常與緬民做交易,有緬民抱怨哪兒哪兒又打起來,時不時會提到南瓦聯軍。
第一代幾千南瓦聯軍,是地地道道的S國人。
作為叛軍殘部,在被他們的原指揮拋棄后,全軍卸槍慟哭。
后來,這支殘軍就入了緬。
再之后,依靠著大面積的鴉片種植存活下來。
伊薩能得聯軍的庇護,唐黎早就猜到,那些白面買賣,聯軍估計有參與。
至于李灝說的賬本。
從唐黎在機場被劫持的那刻起,就表明李灝不會拿到賬本。
欽溫瓦已如愿接回宋景天,自然更不可能再送出賬本。
現在背叛伊薩,對她來說是吃力不討好。
唐黎避著人在駐地邊緣逛了半圈,回到小樓沒多久,宋景天也歸來,除了一個保溫盒,還給她抓來一把喜糖。
“這里有人結婚了?”唐黎剝著糖紙問小家伙。
“估計是吧。”
小家伙爬上長凳,也給自己剝了顆蜜棗,塞得腮幫子鼓鼓:“沒想到他們還挺講究的。”
而且,他聽到那個奶奶跟人說,要在駐地辦幾桌。
他正想著帶唐黎蹭個席,結果就被邀請了。
婚宴的菜,肯定不會差到哪兒去。
倆人準備去吃席,自然不好兩手空空,特意在小樓外采了一束花。
唐黎才用麻繩給花束扎了一個別致的蝴蝶結,房門被敲開,幾個女傭魚貫而入,手捧著托盤,上面擺放的,正是一整套精致繁瑣的當地衣裳。
“這是?”唐黎問。
領頭女傭解釋:“這是夫人為您準備的新衣裳。”
說著,微微一笑:“今晚上,駐地有喜事,您只要穿上這身衣服開開心心去吃飯就成。”
唐黎摸著衣裳的花紋,沒搭腔。
若非她幼時曾見過緬國嫁來的新娘,差點就信了這番說辭。
等女傭們出去,唐黎就將衣裳隨手丟到一旁。
“咋啦?”宋景天好奇。
唐黎沒瞞小家伙:“那個叫伊薩的老不羞,想納我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