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唐黎予以否定。
就算左家能拿到她的毛發或血液,那唐珅的呢?
唐珅已離世多年。
親緣鑒定,一個人是沒法做的。
韓繼風再開口說的話,卻打破她這種認知:“以現代的基因醫學技術,想追溯一段親緣關系,雙方不一定就必須是大活人。”
唐黎攥緊了手機。
她想到唐珅未被家屬領取的骨灰。
只是,遺體經過火化,DNA早該高度碳化。
“雖然唐珅被擊斃,但他生前一直在滇南邊境活動,早在千禧年,S國各地就建立了全國毒_品犯罪嫌疑人數據庫。”
唐黎明白了韓繼風的點到為止。
S國的毒販信息庫內,必然是有唐珅的DNA。
當年黎文彥和任正雄在唐珅身邊做臥底,拿走一個唐珅喝過的水杯,或撿走一張唐珅用過的紙巾,都不是什么難事;更何況,后來黎文彥還與唐茵結婚,唐珅對自己的女婿更不會設防。
這種數據庫,普通人是接觸不到的。
左家卻有的是門路。
左鴻不是黎鳶兒那種傻白甜。
為拿捏宋柏彥,儼然準備了后招。
唐黎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左家眼里不過螻蟻,但她這只螻蟻,是左家試圖用來撬動宋柏彥的‘支點’。
宋柏彥可以替她修改戶籍,卻不代表真能一手遮天。
“這個世上,沒有誰是絕對清白的。”韓繼風的言語從聽筒里傳來:“有時候,你所看到的東西,只是勝利者愿意展露的那部分,當他們內部出現沖突,呈現在你面前的,便是一場撕裂的鬧劇。”
鬧劇兩個字,讓唐黎聯想到前世的彈劾案。
“宋柏彥出身并不貧寒,與白崇明、左禹良之流,在本質上并無兩樣。”
宋柏彥開展掃毒行動,無疑是對著盟友舉起了利刃。
“左家能忍一時,卻不可能一忍再忍。”
韓繼風也猜到宋柏彥的打算:“邊境包括白面在內的走私日益猖獗,宋柏彥有意拿左家來立這個典型,左家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成為砧板上的魚肉。”
“昨天網上那一出,是左家在告訴宋柏彥,左家若翻船,他這個閣下也得濕褲腳。”
到時候,便是兩敗俱傷。
唐黎不由得問:“在你的夢里,伊薩被抓后,宋柏彥是不是也對左家動了手?”
得到的答案,是不曾。
那時候,左家早就有所收斂。
如今一場掃毒行動,卻讓左家成了那只出頭鳥。
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她引起的連鎖反應。
倘若她沒被昆派人綁架,宋柏彥不會現在就處理邊境問題。
“S國派往緬北的行動小組已成功將昆逮捕,緬國方同意了引渡,云省檢察院必然對昆提起公訴,一旦昆接受審判,供出伊薩是早晚的事。”
韓繼風給她打電話,當然不是為了給她分析局勢。
昆供出伊薩,伊薩就變成幕后匪首。
S國想不想捉拿伊薩,在宋柏彥的一念之間。
倘若伊薩落網,上輩子幾年后的反咬,極有可能提前發生。
這一世她是宋柏彥的妻子,會導致某些指控被坐實。
到時候,她的身世,對宋柏彥來說,不再只是帶來輿論上的困擾。
等于是——
她親自將捅向宋柏彥的匕首遞給了敵人。
“作為[正攵]治家,宋柏彥的眼界足以統領全局,所以S國今后幾年的發展穩步又快速;除此之外,宋柏彥也是一名優秀的謀略家。”
前提是,宋柏彥不與她發生過多交集。
當宋柏彥身上出現軟肋,意味著他那些謀略不再無懈可擊。
總統被彈劾,稍有不慎就是牢獄之災。
所以,伊薩不能被S國逮捕。
唐黎腦中竄入這個想法,也記起遠在暹國的李灝。
耳邊,又是韓繼風的聲音:“左家想要動你,只是因為你與宋柏彥綁在了一塊兒。”
只要她與宋柏彥沒了婚姻關系,身世危機自然迎刃而解。
宋柏彥也不會再受牽連。
韓繼風告訴唐黎這些,是純粹好心嗎?
當然不是。
他有著自己的私心。
即使唐黎馬上與宋柏彥撇清關系,他們曾有過婚姻是事實,宋柏彥在將來必定因此遭受一定程度的攻訐。
當宋柏彥被彈劾,參議院甚至會懷疑他們是假離婚。
這個時候,拿出所謂的證據至關重要。
“只有你另嫁,或者宋柏彥另娶,他們才可能相信宋柏彥對你的身世毫不知情。”
宋柏彥另嫁。
這一幕,不是她想看到的。
韓繼風給出了提議:“只要你愿意,我們可以假結婚。”
唐黎并未作答。
“當你與宋柏彥徹底劃清界限,成為別人的妻子,無論是左家還是那些政客,不會再把目光投放在一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身上。”
上輩子,韓繼風逼著她簽署離婚協議。
如今卻上趕著要跟她結婚。
唐黎多少覺得荒謬,不由得問:“你說我和宋柏彥在一起,會影響到他的仕途,你就不怕跟我結婚后晉升之路被阻斷?”
“如果做不成這個參議員,我可以下海去經商。”
言外意,不怕被她拖累。
韓繼風道出這個決定,不曾有一絲遲疑。
仿佛在他心底,早就做好取舍。
唐黎有的卻非感動。
她發現自己面對韓繼風的‘保護’,完全像一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
前世那段婚姻,真的已離她越來越遠。
所以,此刻才能如此坦然。
“這輩子,不管真假,我只結這一次婚。”
唐黎回絕之后,也結束了與韓繼風的這通電話。
她見不得宋柏彥再婚。
自己自然也不會做一樣的事。
唐黎打開通訊錄,翻出了李阮的號碼。
望著那串數字,她很清楚,自己撥出這個電話,也代表著她對李灝的妥協。
她的手指,停留在李阮的名字上。
良久,未動。
當伊薩被暹國逮捕,他才能永生不踏足S國這片土地。
中秋節快樂,晚安!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