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并不怕黎文彥會狗急跳墻。
現如今,他撇清與唐珅的關系都來不及,怎么可能自我揭發?
哪怕當年與唐茵結婚是他臥底任務的一部分,但事實上,他有無數種方式來避免與唐茵發生關系,而且唐黎相信,上級給黎文彥的指令里,結婚只是權宜之計,不該有進一步的發展。
然而,黎文彥的選擇是假戲真做。
甚至還讓唐茵懷孕生女。
一旦被上頭知道他和唐珅女兒有個孩子,也就意味著黎文彥在當年執行任務時出現了私心。
而網上實名舉報黎文彥的一點,不就是他擊斃唐珅另有隱情?
到時候,前因搭后果,黎文彥才是真正的百口莫辯。
她都懂的道理,黎文彥自己更清楚。
只要黎文彥還不想身敗名裂,那他就不敢公開掰扯她的出身。
方才在門口與她提唐珅,不過是變相的要挾。
唐黎不是黎鳶兒,沒那么單蠢好騙,與上一世比起來,也多了一顆強大的心臟,既然知道黎文彥的屁股不干凈,也就不會受他掣肘。
有的事,當面糊弄糊弄就成。
認真就輸了。
況且——
公安部復查緝毒舊案,因為對象是參議員,又在網上鬧出不小動靜,想必是在檀宮那兒過了明路的。
當局者迷。
也只有她那便宜爹以為宋柏彥不知情。
或許黎文彥心里有猜測,卻寧愿選擇自欺欺人。
畢竟他才上繳一個億。
就是卸磨殺驢,這也太快了點。
保姆車駛出小區,余穗又挨過來,因為車里有第三人,她特意用手背遮擋在嘴邊:“你就不怕你爸,不,叔叔出來找你算賬?”
唐黎扭頭看她,別有深意:“你以為他還出的來?”
余穗:“…”
是我犯蠢了,告辭!
黎家二樓,黎盛夏坐在臥室窗前,右手還執著紗簾一角。
下一秒,房門被擰開,進來的是歐陽倩。
“你爸剛剛被警察帶走了。”歐陽倩還沒換掉身上的吊帶睡裙,想到劉嫂上樓來告訴自己黎文彥上了一輛警車、以及自己在主臥陽臺看到的那幕,心中竟有些惴然。
“難道是因為古玩的事?”她不在乎黎文彥的死活,卻也怕被黎文彥牽連。
特別是這個節骨眼上。
方才樓下的情形,黎盛夏也有瞧見。
這種時候,黎文彥被請去喝茶,絕對算不上好事。
那些警察是用了手銬的。
黎盛夏當機立斷:“我們馬上出發去機場。”
歐陽倩一怔,旋即說:“《經濟日報》的記者馬上就要過來,而且,那個萍鄉來的女人,也還沒被接到家里。”
“我怕再不走會生變故。”黎盛夏道出了自己的擔心:“前些日子網上就有人說,上頭要成立調查組重查當年舊案,倘若父親是因此被帶走,那么,咱們一家遲早都被請去問話。”
一旦被牽扯進去,再想走就由不得她們了。
甚至,很多舊賬都要被翻出來。
歐陽倩不由得攏緊晨褸。
十幾年前,黎文彥給過她一筆資金,用來擴大天頤的經營規模,如果那錢真是賣掉唐家古玩得來的,人證物證具齊的前提下,必然影響整個天頤集團。
充公或許不至于。
但罰沒的金額,足以叫天頤元氣大傷!
“那個萍鄉女人還在酒店?”黎盛夏忽然問。
歐陽倩道:“我已經叫小梁去接人,這會兒估計在路上。”
也意識到自己的決定太過匆促,黎盛夏做出調整:“療養院的車九點半到,還有一個小時左右,等把人送出我們就走,至于《經濟日報》的采訪,就在去機場的路上做吧。”
歐陽倩應下,“我現在就去給報社打電話。”
黎盛夏卻又喚住母親:“我們不能再等凌晨飛暹國的航班,您讓旅行社替我們改買下午飛往港城的航班,越早越好!”
港城,雖說也是S國的領土,卻有別于其它城市。
由于歷史遺留問題,港城一直未被納入S國內地的邊防控制體系。
許多經濟犯還有政治犯在出事后第一時間逃往港城,也是鉆了這個法律漏洞,因為港城警方沒有將犯人遣送回內地的義務。
即使答應遣送,也需要一系列的手續。
黎盛夏打的就是這個時間差。
有關部門辦手續的時間,她們早就買好機票飛往溫哥華。
等歐陽倩出去,黎盛夏拿起了床頭柜上的手機。
她撥的,是韓家座機號碼。
五六秒鐘后,電話就被接起來。
“哪位?”聽筒里,是她熟悉的男人嗓音。
下一秒,她掛斷了電話。
黎盛夏靠著輪椅,指腹輕挲手機背面,她的計劃是失敗了,還將自己折進去,唐黎和韓繼風卻再無可能。
倘若早知唐黎會被閣下相中,她何必再多此一舉?
然而,當她想起埋骨在滇南的唐茵,便知道自己最終還是會那么做。
因為她是不能見到唐黎過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