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彥站在原地,看著唐黎強作鎮定又落荒而逃的背影,只覺得好笑,彼此真到這一步,反而是先出手的那方先露怯,平時再是張牙舞爪,見了真章也不過紙老虎一只。
等他再端著水杯出去,唐黎已經分完那些擦手毛巾。
這會兒,正把托盤交給內務人員,往桌旁坐去。
因為椅子有些遠,她稍稍彎腰往前拖拉。
彩繪玻璃折射出的陽光,猶如萬花筒落在唐黎臉上,襯得她肌膚愈發白皙,也顯露出這個年紀才有的年輕。
飲一口溫水,宋柏彥將瓷杯底置于左手間。
唐黎年少不經事,自己比她早步入成人世界許多年,許多問題看得自然也比她透徹。
——自己終歸是賺了的那個。
倘若唐黎出生于父母恩愛的家庭,如今恐怕是瞧不上他的。
到他這個年紀,情愛早已退出舞臺的中心,帶著女朋友翻墻逃課去約會,則屬于十幾歲的青蔥少年。
活力充沛的大男孩,才是她這個年齡的擇偶標準。
終究是他這個大人沒把握好照顧的尺度。
讓一個無所依靠的小女孩對自己生出男女之愛。
多少有趁虛而入之嫌。
宋柏彥想起那日韓繼風在辦公室說的——
“唐黎從未在黎家感受到關愛,閣下如何肯定,她不是因為太過孤單才把所有情感寄托給閣下,這當中又有多少是親情?”
最后的質問,帶著幾分震耳發聵的戳穿。
然而——
是親情又如何?
黎文彥為了保住如今來之不易的政壇地位,可以罔顧這個女兒的存在,唐黎無法從黎家得到的東西,在他這里,不會吝嗇‘給與’。
愛情也好,親情也罷。
說到底,何嘗不是殊途同歸?
無論唐黎想要哪一種,宋柏彥都給得起。
餐廳里,唐黎注意到宋柏彥過來,卻沒像往常那般幫遞筷,而是拿著調羹,自顧自喝起跟前的飯前湯。
低頭輕咬調羹,裝隱形人裝得認真。
蕭明蘭看出唐黎的不對勁,卻沒去戳破,只催著宋柏彥入席。
這頓飯,宋柏彥沒坐唐黎旁邊。
只就近挑了一個位置,拉開手邊的椅子。
饒是如此,當宋柏彥與蕭明蘭交談,唐黎聽著他的聲音,還是又想起昨晚自己坐在床頭的畫面。
做了正經夫妻,自己反成放不開的那個。
正心不在焉地嚼著山藥,側腰被輕輕戳一下。
唐黎扭頭,發現是宋景天拿筷子干的。
不等她作出反應,小家伙又用筷頭戳她,還是剛才位置:“你是不是被毒蚊子咬了?”
“什么?”唐黎沒聽懂。
宋景天努努嘴,朝著她的腰際。
唐黎按他所示低頭,瞧見腰上指印后:“…”
今天她穿的短T堪堪過肚臍,當她探身夾菜,一小截腰露出來。
因為指印在后側腰處,洗澡時她沒發現,這會兒,倒是展露在了人前。
鬧了個大紅臉,唐黎正想扯T恤后擺,便聽見男人低穩的嗓音似不經意地傳來:“這個季節夜里多蚊蟻,是該驅驅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