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其實,你們早就定好了由誰來做天銳基地的綠化,卻故意讓我們跑一趟?”皺眉盯著路盛,衛嚴幾乎一字一頓的質問道。
“是的。”路盛并不否認,從決定這樣做的那一瞬,他就不想再和對方粉飾太平,當然,這要感謝他的好運氣,遇到了秦天和龍銳,是他們給了他勇氣,也給了他底氣。
衛嚴就冷笑一聲:“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很過份嗎?再怎么說,當年我父親對你也是不薄的,我姐能相中你,也是對你的一種肯定。
至于說你的那個所謂女朋友選擇自殺,跟我爸和我姐有什么關系?如果她真的愛你,如果你真的給了她足夠的信心,會做出那樣的事兒嗎?
一個不夠堅持,一個不夠自信,一個選擇死亡,一個選擇逃避,要這么論起來,你們還真的是天生的一對,而我爸和我姐,錯就錯在識人不清!”
“你們可真是一家人.......”路盛長長吐出一口氣,看向秦天的神色中,多了一絲釋然,“我為什么會自我放逐那么多年,就是因為他們也是這樣說的,而我,也的確覺得他們說的有道理。
如果我能給宋嫻多一點兒信心,讓她更多的看到我的誠心,在她遇到那樣的羞辱的時候,能想到第一時間告訴我,所有的一切,可能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種想法兒在我心里來來回回的翻轉,越想,就越愧疚,而那種刻到骨子里的愧疚,幾乎將我推上絕路,如果不是考慮到孩子們的困境,或者,我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當年的事情,雖然罪魁禍首是岳家父子,但,那個時候路盛和衛家父女,都不知道還有這么一個緣由,生怕擔責任,把責任推的干干凈凈的。
而處在悲痛狀態下的他也沒深究,就自己把自己發配到了坡兒村。
幾十年來,他從未想過,宋嫻當時受到了那么大的侮辱,而對方之所以會著了岳江的道兒,還是因為受衛家父女刺激。
所以,真論究起來,岳家父子和衛家父女,都是絕對的劊子手。
岳家父子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衛家父女卻是哪怕連一點兒歉意都沒有,他又怎么可以允許他們繼續這么逍遙下去?
既然如此,為什么這樣做,當然要讓衛家人知道的清清楚楚,否則,他們大根至死都不會覺得愧對宋嫻。
或者,就算受到了懲罰,他們或者也不會覺得自己是錯的,但,他們覺不覺得是一回事兒,他要不要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當然,他并不是把責任全部推到了他們身上就覺得自己沒錯了,此后余生,他要做的就是,拼盡全力,完成倆人最初的心愿——讓更多的孩子上得起學。
半個小時后,衛茵茵站在了路盛的對面。
二十多年過去了,衛茵茵已經不是當年的衛茵茵了,但相由心生,曾經的她不夠善良,現在的她,大概是一點兒善良都沒有了——這是路盛看到衛茵茵的第一感覺。
衛茵茵不像衛嚴,二十多年沒見,她一眼就認出了路盛。
微微一怔,衛茵茵臉上掛上了完美無暇的笑容,并主動向路盛伸出了手:“好久不見,盛哥,你變模樣了,難怪衛嚴沒認出來。。”
“的確是好久不見。”路盛坐著沒有動,神色淡淡的看著對方,“你也完全變模樣了,在路上見了,我是認不出來的。”不就是戳刀子嘛,誰還不會了。
衛茵茵無懈可擊的笑容有了一絲龜裂,隨之,無奈的笑:“盛哥,這么多年過去了,還在記仇呢?我已經結婚,孩子都大學畢業了,盛哥你還在氣什么呢?”
不待路盛說話,她又搖搖頭,“人啊,年輕的時候就是瞎沖動,這會兒回過頭想想,我自己都覺得當年的自己太幼稚了。
明明知道盛哥不喜歡我,卻非要逼著盛哥和我在一起,我爸呢,又寵我,看著自己的寶貝閨女受委屈,自然是受不了的。
這不一來二去的,咱們之間的關系就越來越緊張了,但說實話,我爸當年是真喜歡你,真把你當親兒子待的。”說著,又嘆口氣,“他現在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而且,還特別的喜歡懷念以前,時不時的就念叨念叨,你,也是他經常念叨的對象。
盛哥......”衛茵茵特別認真的盯著路盛,“過去的就都過去吧,你有空去看看我爸,我相信,他應該會非常非常高興的。
而且.......”再嘆口氣,她的聲音中多了幾分傷感,“哪怕我現在過的再幸福,他還是會遺憾沒能讓你變成他的家人,盛哥,你說他是有多喜歡你?”
如果不是知道衛紅林和衛茵茵當年的所做所為,路盛可能真的會覺得自己誤會他們了,話說的這么親近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樣的事兒呢?
而事實,這就是父女倆最大的本事。
不同于衛嚴的喜怒形于色,衛紅林和衛茵茵是真的面甜心苦,要不然,當年的他也不會那么信任他們,而且,若不是被他聽到父女倆的談話,他大概永遠也想不到父女倆背著他做了那么缺德的事兒。
這么多年過去,和當年比起來,衛茵茵的演技真的是更加的爐火純青了。
如果不是在坐的都了解實情,大概,他真的就成了忘恩負義的典型代表。
長長吐出一口氣,路南看向衛茵茵的神色中,也多了幾分淺笑:“演了這么多年,時時刻刻的隱藏自己的本性,累不累?”
“盛哥.......”衛茵茵的神色那叫一個無奈至極,“看到你有現在的成就,我真的特別替你高興,就算做不成夫妻,做朋友總是可以的吧?干嘛要做敵人呢?
沒錯,當年我和我爸的做法兒是有些欠妥,可那不是因為我愛你嘛,一個陷在愛情中的女孩兒,做出一些不當的舉動,真的是不受自己控制的,如果能控制得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不夠愛。”
轉而,她笑瞇瞇的看向秦天,“四小姐,你本人比電視上更好看,謝謝你對盛哥的賞識,說實話,以前他把自己圈起來,我真的特別的心疼,現在,終于可以放心了。”
這的確是一個八面玲瓏的女人,也難怪當年的路盛和宋嫻都栽在她的手里,不說別的,就明知道大家都明白的事兒,還能裝的如此逼真,絕對人才。
“嗯,你的謝意我領了。”秦天回應一句,又道,“衛女士找人把田風的資質給撤了,是吧?”
微微一怔,衛茵茵趕緊否認:“四小姐您誤會了,我怎么會做那樣的事兒呢,我們是公平競爭,衛氏能做到現在,完全是憑的實力。”
“好的。”秦天應一聲,又笑笑,“那我就放心了,剛才我還在想,如果真的是衛女士找人做的,看在路叔的面子上,這事兒,輕拿輕放就好了,既然跟衛女士無關,那這個面子也就不用看了,誰做的,誰承擔責任吧。”
一時間,搞不清楚秦天說的是真是假,衛茵茵的面色就有些閃爍不定——認了吧,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不認吧,萬一秦四來真的,以她和對方的實力,后果絕對不是他們想要的。
換言之,如果他們有那個能力左右到天銳,又何必如此大費周張?
“聽我弟說,衛氏不符合天銳的要求是嗎?”強忍著內心的情緒波動,衛茵茵笑著問道。
“是的。”這次回答的是路盛,“我們已經定了由田風負責這次的綠化項目,合同已經簽了,所以,你這邊就不用再費心神了。”
“我就是想問問,我們差在哪兒了?”衛茵茵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斂去,控訴的看著路盛,“就因為當年的事情,你故意報復我們?
路盛,那我爸可真的是看錯你了,就算是一條狗,也會念主人的舊情吧,你呢?扔下個爛攤子不管不顧的離開,還覺得都是別人的錯,你有點兒男人的擔當嗎?........”
路盛打斷她:“你沒資格和我說這些,我也明確告訴你,這樣做,就是想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們一定要為當年的行為傳出代價,現在,只是開始。”
打量了路盛一會兒,衛茵茵就笑了:“路盛你是瘋狗是吧?宋嫻明明是因為岳江才自殺的,你憑什么把責任推到我們的身上?”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強壓著內心的怒意,路盛面無表情的問衛茵茵,就岳紅軍父子,才進去沒多長時間,而這件事情,從未宣揚過,衛茵茵能知道的這么及時,讓他不得不產生懷疑。
話說出口衛茵茵就后悔了,當年鬧騰成那個樣子,她都沒說,今天,怎么就沒控制住自己呢?
但,事已至此,和路盛維持一個好的關系似乎不可能了,她也就不想再裝了:“沒錯,我早就知道了,當年,我是打算去找宋嫻聊聊的,結果,就恰好遇到了她和岳軍的好事兒,要不是顧忌到你的心情,我早就說出來了。”
“是嗎?”路盛咬著牙,一字一頓的問道,“你拿這件事情威脅小嫻了,對吧?”
“沒有。”對此,衛茵茵是堅決否認的。
“呵.......”冷笑一聲,路盛眸色中多了幾絲決絕,“衛茵茵,我太了解你的性格了,若非心虛,怎么可能這件事兒這么多年都沒說出來?
所以,你在她最難堪的時候不只不救她,還拿著她最難堪的事兒去戳她的傷口,讓她如何有勇氣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你也是女人啊,你的心,怎么能那么毒呢?!”
閉一閉眼睛,他一臉的凄涼,“我路盛,活到這個年紀,真的是一敗涂地,我最愛的人,我保護不了她,屬于我的責任,我也一直在逃避。”
他轉頭看向秦天,“秦董,我求您件事兒,我求您用您的關系,徹查衛家,我要讓他們為他們這些年所做的錯事兒,一一付出代價!”
“好。”秦天點頭應了下來,就這種事兒,不用別人,大柱子就干了,她剛才已經給安排下去了,所以,很快,衛家就要被反噬了。
“忙完這段,我要回一趟慕容家,也需要您的幫忙。”一直往后拖的行程,路盛也決定不再拖下去,所謂的忙,是一方面,最主要的,他不想欠秦天太多。
但,就在這一瞬,他覺得,他不能再這么拖下去,如果等他有能力了再自己去搶回來,或者,這一輩子都不能達成所愿了。
既然已經欠了那么多了,也不差再多欠一些了。
而且,他已經決定了,此后余生,他會拼盡全力為天銳服務,所有屬于他的一切,也都會為天銳服務。
而天銳的公益,也包括了他和宋嫻的心愿,所以,他這樣做,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衛茵茵最終還是和衛嚴一起去找父親出主意了。
衛紅林聽了女兒和兒子的講述,自然也是火冒三丈,他的想法和兒子女兒是一樣的,當年他能看中路盛,是路盛的福氣。
為了一個軟弱無能的女人,把所有責任怪罪到他的身上,他當年可真的是養了頭白眼狼!
“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找他,我就不信,他敢對我說那些沒良心的話!”
“爸.......”衛茵茵有些無奈的看著父親,“如果你和他說什么有用,他就不會和我們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了,我現在和您說這些,是希望您能發動一下自己的人脈,為咱們多少爭回點兒面子。
就田風那樣的小公司,憑什么騎到咱們頭上?爸,咱們和什么過不去,也不能和錢過不去呀,可不能再這么浪費時間了!”
被女兒這么一打量,衛紅林也意識到自己跑偏了,當即狠狠的拍一下腦門兒:“并點兒被個小畜牲氣糊涂了,我這就去找你曲叔。”
曲達是衛紅林的同學,現在是園林局的負責人,做綠化的公司,得罪了他,相當于丟了一半的飯碗,所以,只要他肯插手,田風根本就沒有精力去做天銳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