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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賞菊

  一場秋雨徹底帶走暑氣。

  南夏國使者進貢了兩萬株萬壽燈,金黃澄嫩,長勢喜人。

  皇后娘娘命人植于御花園內,定了個晴朗的好日子,邀一眾妃嬪共賞。

  九月的天氣,雖說已經不似夏天那般酷熱,但各人都已著了秋裝,游到盡興處,不免在日頭底下多曬了一會,身上便起了層薄汗。

  今日集會,想著是在御花園內,極易遇到圣駕,各宮美人自然使盡渾身解數,淡妝濃抹,各有風華,大有與園子里百花爭妍的架勢。

  不想這一出汗,妝都花在了臉上,一時間,手中的素白巾帕皆變成了五顏六色,不時有宮妃向皇后告罪更衣。

  皇后年紀稍長,又是六宮之主,自然不須像年輕妃子們一樣將面容畫成臉譜,便一直穩穩的坐在涼亭中主位上,看著宮妃們花蝴蝶一樣穿梭在百花叢里。

  “游園這么久,也沒見榮妃娘娘去更衣,可見果然是天生麗質,不必像咱們一樣,染黛弄粉,結果個個成了花臉。”

  莊嬪因著墨鶯與墨鴻的關系,與榮妃日漸親近,如今當著阮妃的面,也已經不那么避諱了。

  見榮妃今日似乎并未施妝,依然清麗動人,便由衷贊美了幾句。

  “榮妃妹妹的好顏色,哪是我們這些庸脂俗粉可比的?莊妹妹與榮妃妹妹私交甚好,怎么也沒多跟人家學著點保養之道?”

  酸溜溜的語氣,不是阮妃是誰?

  莊嬪有些尷尬的看了皇后一眼,笑道:“榮妃娘娘那是得天獨厚,嬪妾便是再保養,也是望塵莫及。”

  暗暗捏緊了帕子,這個阮妃當著皇后的面,竟暗指她與榮妃結盟,實在可恨。

  皇后面色如常,本著一貫的雍容笑意,看向榮妃:“莊嬪說的沒錯,都說歲月不饒人,可到了榮妃妹妹這,卻是歲月難敗美人,旁人只得羨慕的份。”

  哪個女人不愛聽別人夸贊?

  榮妃難以抑制的掩著嘴嬌笑起來:“呵呵呵,瞧娘娘這話夸的,臣妾都不好意思了。”

  蘇小酒在她身側站著,心里猛翻白眼,那花容玉貌上,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哪有半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隨著皇后發話,眾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了榮妃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件玫紅色曳地百褶裙,襯得肌膚瑩白如玉,腰間用繡帶束起,顯出婀娜身段,外罩一件云霧紗廣袖長袍,上面是銀線勾的玉簪花,韻著秋意正濃。

  頭上簡單梳了個元寶髻,未負釵環,只在小巧的雙耳上垂了一對蜜色南珠,無須濃妝艷抹,便已人比花嬌。

  環繞的目光里便多多少少帶了絲艷羨——所謂傾國佳人,說的便是榮妃這般吧?

  心中不可謂不得意,她輕扶云鬢,美眸在場上環視一周,隨后右手往身側微微示意,蘇小酒趕緊雙手奉上專門為她定做的化妝包。

  眾人目光頓時被那精巧別致的小包吸引。

  輕輕將包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個琺瑯雕花小圓盒,也不知碰了什么機關,那盒子便上下彈開。

  瞧著不及寸厚的盒子,竟暗藏玄機,蓋子里面鑲了一面鏡子,下面放置一小團用布縫制的圓餅,將圓餅拿開,底下藏著的香粉便露了出來。

  榮妃動作輕柔,每個步驟都耐著性子緩緩而來,仿佛是故意讓大家把這小玩意兒瞧個清楚,。

  隨后便沖著眾人歉意一笑,拿起小圓餅,對著小鏡子往面上撲粉。

  眾人恍然,原來這小盒子竟是如此妙用,也虧的榮妃想出來。

  撲完粉,柔荑又在包包里摸索一番,掏出一枚同樣精致的琺瑯小管,旋開蓋子,里面竟然是一截嫣紅的唇脂。

  “咦?原來唇脂還能裝進小管子里隨身帶著?”

  一名新入宮的寶林沒見過榮妃,剛才沉迷于她的神仙美貌,又見她手中之物與眾不同,便忍不住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皇后也回過神,贊道:“榮妃妹妹不僅樣貌出挑,心思也玲瓏,怎么會想到如此巧妙的東西?”

  榮妃不緊不慢,最后摸出一根眉筆將黛眉輕輕掃過,左右照了照,對鏡子里那艷若桃李的面容十分滿意,這才又將東西盡數收起。

  “不過是些小玩意兒,隨身帶著圖個方便罷了,娘娘若看得上眼,臣妾稍后差人給您送一套玩玩兒。”

  “皇后娘娘金尊玉貴,這些不明之物看看也就罷了,可別真的亂用在自己身上,若是傷了鳳體,豈非得不償失?”

  阮妃看不慣她的狐媚樣,搶在皇后點頭之前出聲。

  哼,凈弄些嘩眾取寵的東西博眼球!

  “須知好看的東西未必就好用,好比這滿院子的萬壽燈,遠看是美,奈何近聞一身惡臭,永遠也只能當擺設。”

  皇后看了一眼榮妃,未語。

  榮妃咬著銀牙,憤憤的瞪了阮妃一眼,這個丑八怪,專程給她添堵是不是?!

  與阮妃本著“你我本無緣,全靠娃牽線”的態度,她本不愿再起爭端,奈何這阮妃不自覺,竟然主動挑釁!

  “阮妃姐姐這話說的可不對,具妹妹所知,這萬壽燈渾身上下都是寶,除了花冠圓滿喜人,寓意吉祥,根葉還可入藥,若只因為氣味難聞就將其全盤否定,是否太過片面了?”

  “能入藥的花草千千萬,何必只取這一種?怕就怕這花狂傲自大,竟以為自己無可替代,獨一無二。”

  見榮妃吃癟,阮妃滿心通暢,誓要將上次丟的場子找回來。

  皇后輕咳一聲:“阮妃妹妹說的也不無道理,謙虛些總是好的。”

  口氣淡淡的,好似真的只是在談論花草。

  這一局,阮妃小勝。

  瞅著那張大圓臉上得意地笑,榮妃氣的小手都在發抖,案幾下攥著的帕子幾乎揉爛了,含嗔帶怨又委屈,回頭看了蘇小酒一眼。

  接收到娘娘求助的目光,她知道,該她蘇能能上場了。

  在榮妃耳邊輕語幾句,剛才還結了寒冰的芙蓉面瞬間明媚起來。

  “你們主仆有什么俏皮話,不妨說來讓大家都聽一聽,哪有自己偷著樂的道理?”

  皇后注意到她們的小動作,如是說。

  榮妃朝著蘇小酒點點下巴:“皇后娘娘既問了,你就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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