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污穢潰影”所誕生的怪物是很難處理的,由于本來就是死者,它無法以常規的形式死去,同時攻擊力和防御力也并不低,混亂的魔力足以穿透大多數魔法師的防護魔法,身上滴落的污染魔力也具有著對魔法師的阻礙效果,現在這外部結結實實的封鎖效果也只能堅持一段時間而已。
莉絲塔現在也犯了難,混沌以太的攻擊力再強也不是那種抹殺類的攻擊方式,就算她啟動混沌因數,也吃不下這么大一團污染的魔力。
古斯塔夫和查斯汀娜也差不多,最多只能做到現在這樣的封印,要說消滅是辦不到的。
三個人低聲討論了一下,發現現在最好的辦法居然是放著不管,等它那污染的魔力自己慢慢耗盡。
可是這個想法大概無法被眾人接受。圓谷寺空可是當眾慘死的,無論是誰都不想落下這樣一個死法,更不會想要和一只怪物留在同一座島上。
“如果真的要進行消滅的話…”莉絲塔遲疑了一下,“我的第三級混沌魔法還沒有完全構筑完成。”
“半成品啊…最壞是什么效果?”古斯塔夫問道。
“這邊的房間可能會被掀掉。”莉絲塔比劃了一下,“主館的建筑可能也會變成危樓…我沒有把握不破壞這里的承重結構。”
“搬出去住也未嘗不可,這里畢竟還有八座別館可以住人。問題在于餐廳里面那些。”古斯塔夫搖了搖頭,一個潰爛的影子就夠難處理了,要是再多八個那這座島上就別想留人了。
“而且就算這么做了,我們也依然還沒搞清最關鍵的問題,就是一個活人是怎么變成這個樣子的。德洛麗絲不是魔法師,她身上的魔力都是島上積蓄的魔力,她卻沒有和圓谷寺空一樣直接炸掉。”莉絲塔嚴肅地說,“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每個人現在都是隱患!”
“當時具體是什么情況?”查斯汀娜問道。
莉絲塔將自己過來見到的東西向兩人詳細描述了一遍。
聽完故事之后,兩個人也沉默了,因為復仇的憤怒殺了人,然后還出現了魔力扭曲?這種情況在任何一種魔法當中都不怎么合理,這些事情之間應當不存在任何因果關系。
這時,怪物已經在瘋狂撞擊柵欄了,它看起來并不明白自身的特性,只是瘋狂地用身體和手指變化的小刀不斷破壞著雨水組成的柵欄,這導致它現在變得像個長滿刀子的刺猬一般,總之是距離人類的外形越來越遠了。
這種瘋狂的舉動已經讓好幾個人忍不住后退了幾步,氣氛顯然正在變得越發不安。此前見過的使徒是來自魔法起源的怪物,還能讓人勉強接受,可如今這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變化成了這樣,甚至看上去似乎具有傳染力。
“還是進行破壞吧。”查斯汀娜最后說道,“我們不能留下它,至于安全問題,我們盡量在外層多布置一些防護魔法吧,需要讓米莉亞給我們開啟一些通道,讓我們能夠利用一下島嶼上的魔力。”
古斯塔夫勉強同意了。
三人是說干就干,很快就在米莉亞的允許下,在房間外布置下了一層又一層的結界法術和陣地法術。其實理論上這么堅固的魔法就算是使徒也能限制住一段時間了,問題在于房間里的東西實在讓魔法師心里沒底。
在古斯塔夫表示準備完成,房間外的人也都撤走之后,莉絲塔就開始準備自己的魔法了。
相比于已經熟練的兩個級別的混沌魔法,這個不熟練的魔法需要進行一定的準備,所以是完全無法應用在正常的戰斗中的。隨著她手指的劃動,混沌以太的魔力開始凝聚成無規律的形態,它甚至在莉絲塔的面前開始“掙扎”,一副看上去隨時都會失控的樣子。
不過莉絲塔還是將魔法穩定在了這個邊界上。
“無解,混沌變換。”
說出魔法的名稱,是為魔法注入魔力的關鍵一步,而在這之后,魔力徹底具有了在現實世界的形態,它是一團漆黑的物質,也是一團漆黑的能量,它呈現出對立統一的性質,這正是混沌以太的演化之一,也是莉絲塔目前能夠控制的最大威力的魔法。
它的作用并不是爆炸類型的破壞,而是如其名稱一般的“變換”,遭到魔力爆發的地區所有物質的性質都會被隨機變更,可能更加危險,也可能更加安全,但無論如何變化,它的變更都是以太級別的,故所有事物都會變成混亂無法構成整體的狀態,一切都會崩潰,就算是被扭曲的魔力也不例外。
在不穩定的魔力團塊膨脹到她的控制極限時,莉絲塔甩手將它扔進了古斯塔夫開出的單向通道之內,而內部的怪物仿佛也察覺到了威脅,瞬間將身上長出來的刀子全部都射擊了出去,意圖在空中就攔截這個魔法。
這當然是不可能辦到的。
魔法在室內炸開。
剛剛被爆炸洗禮過的屋子忽然扭曲了一下,或者說,只是在人們的視野內發生了扭曲。仿佛無數的旋渦在屋子里綻開,看得人眼花繚亂。甚至陸凝此刻都感到了一陣心悸,她意識到這種攻擊似乎能夠對游客們的本體也造成傷害了,雖然不知道緣由,她卻能夠感覺到莉絲塔的強烈意志。
隨著一個個旋渦恢復正常,房間消失了。
原本房間之內的一切物質,它們的性質都從根本上被改變,有的化為了氣體揮發,有的化為液體滲透到了地下的土壤,有的變成了各種金屬混雜的不規則石塊,而那奮起反抗的怪物也已經徹底消失,在隨機變換之下,它的軀體已經只剩下一截手臂尚且完整,不過也宛如被蟲子蛀空的樹干一樣千瘡百孔。
壞消息是,古斯塔夫準備的防護魔法也沒能擋住。
這不怪他,因為連莉絲塔自己都不知道這個魔法的威力到底能有多大,她為了殺死那個潰影可是用了極限出力,導致的結果就是外面的防御結界也層層崩潰,以這個房間為中心,一個明顯能夠看出表面凹凸不平的球形空間被這個魔法生生從主館的建筑結構中挖了出來。
主館的建筑顯然沒有設計到能夠在這么大一塊建筑損失的情況下依然完好無損的程度,莉絲塔已經聽到墻壁開始發出吱嘎吱嘎的哀鳴聲了,上方的樓層也開始向下掉落下碎裂的木塊和石頭。
“莉絲塔!快過來!”米莉亞焦急地喊道。
莉絲塔感慨地看了一眼房間上形成的裂縫。雖然主館不至于全部坍塌,但是這半邊大部分的房間恐怕都保不住了。
她跑向了大廳,而身后終于傳來了房體崩塌的聲音,主館的一側塌陷了下去,雖然沒有完全垮塌,但整個這一側也都被堵死了,這邊的房間肯定也都不再能使用。冰冷的雨水從碎裂的屋頂縫隙中滲透進來,不僅沒有帶給人清新感,反而有一股腐臭的氣息。
“啊…呃…”
渡邊淵子忽然抓著胸口,臉色發青,眾人立刻戒備地看向她,她擺了擺手,說:“我只是…有點不適應,事情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我們只是化解了一個危機。”莉絲塔說,“但為什么會出現這么奇怪的事情,我們還沒得到解答。”
“不就是那個德洛麗絲瘋了嗎?”杰克皺了皺眉,“她在尖叫著說了什么?我沒聽清楚,好像和霍華德家族有關系?”
“她殺死早乙女亞里沙和霍華德家族有關,但這個和她身上產生的變化沒什么關系,不是人有強烈的復仇心就會變成那樣的,不然世界早就亂了。”
“那…”
“這是我要問你們的問題。”莉絲塔強硬地打斷了杰克的提問,“最后是誰和德洛麗絲與圓谷寺空在一起的?誰讓這兩個人在那里看守的?他們有什么奇怪的動作?”
眾人面面相覷,大致報了一下最后見到兩人的時間之后,是潘慎舉起了手。
“看起來…是我?”
“你?”莉絲塔挑了挑眉。
“因為大家都在忙,我就自己給各位把餐食拿過去,畢竟現在這個樣子,要吃早飯也是沒什么規律的吧。”潘慎有些拘謹地搓了搓手,“德洛麗絲女士和圓谷寺空先生這兩天的狀態不是太好,早乙女夫人…唉,他們吃不下什么東西,我就給他們準備了紅茶和甜點,希望能稍微讓他們開心一點。”
“難道那餐食有問題?”陸凝疑惑道。
“我們都吃了…”韓熙轍有些不舒服地捏了捏嗓子,“應該不是吧?”
莉絲塔回憶了一下,自己之前進屋的時候,注意力主要都被尸體和瘋癲的德洛麗絲吸引了,沒有注意到房間里的其它東西。不過陸凝知道潘慎是某個游客,游客應該不會搞這種能夠把場景提前結束的事情,她對潘慎的懷疑就小很多,除非潘慎也遇到了那種“不受游客控制”的特殊情況。
“各位,我們能…不在這里了嗎?”馬凱洛夫舉起手,用不算很大的聲音說,“我感覺呼吸憋悶,可能不光是渡邊女士,我也覺得很不舒服。好像有血腥味一直在鼻子周圍轉一樣…”
余歸亭、施里特等人也紛紛點了點頭,他們也有類似的感覺,只不過不像是渡邊淵子那么嚴重罷了。古斯塔夫皺了皺眉,快步走向坍塌的走廊那里,用一個隨手從桌子上拿的杯子接了一些從縫隙里面流下來的雨水。
水質呈淡灰色,其中有很多肉眼幾乎不可見的紅色細線,血腥味正是由這雨水中散發出來的。古斯塔夫將水杯拿了回來,放在了桌上。
“莉絲塔,這東西是你變出來的嗎?”
“不可能,那個魔法下絕對不會有這么大塊的同質完整物質。”莉絲塔端詳了一下水杯,這里的雨不干凈她早就知道了,可現在居然已經變成這樣的情況了?不接觸她這種人都可以主動呈現出原本的形狀?
“是不是和雨有關?”埃舍爾問。
“房間已經被摧毀了,我們無法還原現場。”莉絲塔說,“不過既然大家都感覺不太舒服,那就先離開,我們需要凈化一下這里的魔法…哦,對了,接下來,希望大家暫時都在一起,不要分開,我不希望這種情況再發生了。”
“我們到廚房去吧。”余歸亭提議道,“正好也排除一下廚師長的嫌疑,我們多檢查一下食材,不然這之后要是連吃飯都不安心可不太好。”
余歸亭的提議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莉絲塔也分出了一半的仆人去幫忙了,很快,這里就只留下了米莉亞、蘇泊比亞、埃舍爾少數幾個人。
“各位,這場雨…不同尋常啊。”
等人都走了,古斯塔夫才沉聲說道。
“您知道?”莉絲塔問。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是…愛蓮娜的葬禮上。”古斯塔夫說。
“祖母的葬禮?”
“我想起來了。”查斯汀娜也回憶了起來。
“雷尼克斯親自準備了那場葬禮,葬禮的那天,天空陰云密布,在棺槨下葬,圣歌響起的時刻,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和現在差不多。那個時候,雨水中也有淡淡的血腥味,不過因為在室外,大部分人并沒有察覺。”
“可是頂級的魔法師還是能夠感覺到的。愛蓮娜的葬禮只是一些雷尼克斯最親近的人參加了,其中的魔法師數量不是很多。”查斯汀娜也回憶起了那天的情況。
“那這種雨究竟是什么?一種魔法?”米莉亞問道。
“不能算是。”古斯塔夫看了莉絲塔一眼,才繼續說道,“它是和魔法有關的,但莉絲塔不知道也正常,因為這無法通過書面記載,只能以語言傳授。這樣的雨象征著未完結契約的斷裂,由于魔法起源無法懲戒死者的違約,便會將其化為雨水降下,按照未完成的契約水平,它包含了一些有害的以太屬性,但對于普通人來說也最多是一場重感冒的程度,魔法師更是能免疫其中大量危害,畢竟這屬于針對性魔法契約的殘余。”
“等下,我有個問題。”莉絲塔舉起手,“祖母的葬禮是在哪里進行的?”
“你不知道嗎?”古斯塔夫有些驚訝。
埃舍爾則直接回答了這個問題:“就在這里,大小姐,您的祖母愛蓮娜女士就埋葬在八目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