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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窺星者

  “露西薇婭往上數幾代,有個家伙打算通過大量獻祭來打開通往其它世界的大門。這件事由于敗露而失敗,他自己也被急切間打開的裂縫里面出現的怪物給吃了,但已經足以被定罪。這些都是大事,所以找審判所之類的地方都能查得到案宗。”

  “為什么連后代也一起?”陸凝和佩刀一起問道。

  “這也屬于無奈之舉,因為反人類罪名的犯罪者一般都有些精神上的技術,他們甚至不惜對自己進行精神摧毀和重構來取得什么靈知,總之這個東西被驗證是可以通過血脈影響和遺傳的,所以他們的后代必須被嚴格控制。當然了,雖然稱為是奴隸,其實沒有主人,只是必須時時刻刻受到監控,以免第二個有問題的人出現。”

  “這樣的人也能繼續流傳下一代?”佩刀皺起眉頭。

  “他們的生活還是能繼續的,和普通人結婚生子也沒什么問題。露西薇婭運氣也不好,再過一代大概就能結束監視了。反過來說,她最好的運氣也是來到了埃瓦廊,這里不歧視她,還幫她回避了獨自出行的罪。”

  “但是你說了這么多,也沒確定她是不是。”陸凝說道。

  “要論出身,她是有可能的。畢竟她來到埃瓦廊的時候只有一個人,還是奴隸身份,路上會遇到什么誰都說不準。可是現在她在埃瓦廊學習也九年了,要是那幫人覺得她叛變了,為什么上次不動手?”

  上次,當然就是指的上次交流會。

  “上次可能他們沒有行動。”佩刀說道,“涉及這么多隱秘,這一定是一件需要長時間籌劃的行動,為了保險肯定是積蓄實力一次爆發。這樣的話…奴隸的原本問題就很讓人懷疑了。”

  “嗯?”

  陸凝解釋道:“既然奴隸的血脈中可能含有來自祖上的精神干擾,從另一個角度講,那些籌劃著這些恐怖襲擊一樣事件的家伙大概很愿意喚醒這份意志,不管從哪個角度上來講,那位露西薇婭都很危險。”

  稍微停頓了一下,陸凝轉向佩刀:“那么他們有沒有提到什么組織的名稱?”

  “有三個。”佩刀點點頭,“他們三個人好像來自不同的組織,也提到了組織名。窺星者奧維多,噬星者修諾普蘭,喚星者阿加托里。”

  “這些余孽還沒死絕啊。”皮埃爾哼了一聲。

  “余孽?”

  “星環教派的殘黨,當年趁亂而起的邪教,在埃瓦廊建立初期就被剿滅了,但是也殺不干凈,奴隸規矩就是為他們量身打造的。”皮埃爾面露不屑,“他們整天搞一些獻祭、靈魂煉制、時空漩渦之類的東西,就是一群純粹的瘋子和惡徒。那我倒是明白為什么他們敢來埃瓦廊搗亂了,當年滅亡他們的聯合軍領袖就是埃瓦廊最初的建立者,血海深仇啊。”

  “而且是埃瓦廊最興旺的交流會上。”

  “那前幾天那事大概只是個前兆。”陸凝看了皮埃爾一眼,“他們在試探埃瓦廊這里的警備、防御反應速度和搜查能力。”

  皮埃爾抓了抓頭發:“我們得報告,這種事必須魔法議會出面處理。”

  “當然,這件事要告訴雪倪。但我們也不能閑著,既然我這種處于篩選末端的小人物都被挑出來說了,那就證明他們的計劃已經到了環環相扣事無巨細的程度,他們會掌控每一個點。這種計劃的優點在于每一步都有跡可循,缺點則是很容易發生連鎖潰敗。”

  “那么我也多打聽一下這方面的事。畢竟埃瓦廊…我不希望這里出什么大問題。”佩刀站起身,準備離開了。

  “多謝你來告知,請你自己也注意安全,那群家伙必然是窮兇極惡毫無悲憫之輩。如果有任何消息,找這位皮埃爾先生,他能幫你聯絡到可以幫助你的人。”

  陸凝讓皮埃爾將人送了出去,自己則坐在房間里沉思起來。

  最后問到的三個組織名,她見過“窺星者”這個稱呼,而且就是不久之前,在索伊戈給她的那本筆記上。

  回到實驗室后,她憑借印象快速找到了記錄窺星者信息的那一頁筆記,是完整的一頁,記錄的是一次問答。

  問題:進行高復合和混亂轉化并行煉金程序的時候,是否有方法能保證其成功率?

  最初陸凝沒太重視這個問題,因為她的技術水平差距太大。這已經涉及到煉金術中的二次轉化和階梯式轉化技術,連高級煉金術師都不敢隨便嘗試的方法。

  但要是類比解釋的話還算容易理解,陸凝一直以來的煉金術都是一次轉化,即材料投入,產出交換得到的物質,這是煉金術的基礎。那么接下來,就是通過一批材料,依次交換出例如銅、鐵、金、銀等各類物質,并使之按照自己的意圖完成最后的產生。

  這個問題問的便是需要完成一個高精密度需要各類物質組合搭配的煉金產物,同時還不用階梯式轉化,而是利用疊層煉變陣同步轉化的情況,如何保證成功率。

  下面的回答則是索伊戈的。

  即使是我也無法保證成功率,因為成功率的上升需要付出非常多的代價,時間、精力、昂貴的材料、高質量的工具…如果硬要一個辦法的話,或許某些失落的技術中有可用的方法。

  如果你知道星環教派,他們雖然風評不怎么樣,卻通過很多禁忌之術取得了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知識。在教派下專門負責各種工匠類魔法的部門叫窺星者,在星環教派滅亡后,一些他們的研究資料流傳了出來,而我看過幾篇類似的殘稿。

  有一種很原始,卻行之有效的辦法,也是他們的老本行,堆人命。

  現行于大陸的風潮是尊重生命,人權平等,對此我沒有什么意見。但是煉金術當中卻并非如此,就像我們最初學到的那樣,等價交換。對人類主觀意識中無比珍貴的生命,于自然定制的冰冷天平上也不過是一枚砝碼而已,甚至是一枚具有通用特性的砝碼。窺星者掌握了類似的技術,無論再低的成功率,通過大量獻祭生命和靈魂,都可以將其推上百分之百的水準。

  追問:老師的成果中,是否有參考窺星者的部分?

  沒有人能拒絕那份深奧絕妙的知識,至少我不可以。除了底線,我沒有傷過人命以外,其余的我都試驗過了。

  筆記上的文字大概是進行過美化,陸凝很懷疑當時索伊戈就是對著徒弟狂噴著“你老師我會干那種事”“動動你走失的大腦想想”之類的言語中漏出了這么幾句關鍵詞。

  無論如何,索伊戈確實知道一些相關事項,至于是不是知道更多,陸凝覺得自己問了他也不會說。

  她走到煉金臺前,開始給凱瑟琳煉制藥劑,也稍微排解一下心里煩悶的感覺。

  大約凌晨三點左右,中部區塊,赤鉛區的一條街上,兩名魔法師守衛匆匆跑過,在安靜的街道上留下了一排腳步聲。

  在一條巷口,停著一輛魔法馬車,車夫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看到兩名守衛慌忙迎上。

  “是你發出的警報?”一名魔法師上前盤問,另一人則走入了巷子里。

  “是,是…”

  “把事情經過和我說一下。”魔法師手一揮,一枚水晶從袖子里飛出,浮在了半空中。

  車夫斷斷續續地敘述著發生的事情時,走進巷子的魔法師已經將里面的東西拖了出來。

  同樣是一身守衛服裝,不過皮膚表面的金屬色澤顯示這是一具人工生命。

  …的尸體。

  做筆錄的那位魔法師皺了下眉。人工生命被廣泛應用于警衛巡邏部分,盡管由于不具備靈魂而無法使用魔法,卻不妨礙其本身的堅固和魔法師們在它表面附著各種觸發式魔法陣,真的打起來埃瓦廊的人工生命守衛都是具備一對一鎮壓高級魔法師實力的。

  “死了?”

  “嗯,生命跡象消失,我們得把它上交到技術部。”

  “初步檢測發現什么了沒有?”

  那名魔法師便將“尸體”拖到水銀燈下,燈光明亮,也照亮了人工生命身上斑駁的魔法痕跡。

  “腹部,穿刺類型的魔法,這是第一下。之后大概察覺并不是人類,胸口和頸部攻擊換成了污染型魔法。”做筆錄的魔法師迅速敘述著情況,“全身新增加的傷痕一共十三處,包含銳器切割痕。依據人工生命體標準硬度比對應該是品質在銳利等級。武器切割傷痕附近沒有魔法傷害痕跡,不是魔武類戰斗者,應該屬于雙修格斗類。”

  兩名魔法師很快完成了檢查工作,將尸體浮空正準備離開,車夫連忙喊道:“那個,我請求庇護!這種事怎么想都不對吧?我作為第一發現人應該享有受庇護權!”

  做筆錄的那位回頭看了看他:“你確定?”

  “當然!這幸虧不是我遇到的!”

  “好吧…你跟著我們走,二七,發送證人庇護申請。”

  陸凝起了個早。

  藥劑煉制并沒什么難的,她甚至反推了一下公式制作了一瓶緩解藥劑以備不測。但是走上去進入店里,又往后廚轉了轉,她發現皮埃爾并不在,而且也沒有什么紙條之類的留下。

  “奇怪…被叫走了?”

  陸凝從食材柜里翻出了一些東西,自己開始收拾早餐。正在忙碌著,廚房的門輕輕一響,一個偷偷摸摸的聲音從門縫里喊道:“陸凝”

  她不答話,將一個煎蛋從鍋里鏟出來,準備再煎兩片肉。

  門外的人也不裝了,推門走了進來,正是白玫瑰。

  “就我們兩個了,我哥不在。”她找了塊干凈的臺子往上一坐。

  “他干什么去了?”陸凝將肉片丟進鍋里。

  “有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

  “給我做早餐就告訴你。”白玫瑰揚起一個迷人的笑容。

  和尚文雪這樣的人交朋友讓陸凝覺得比較舒服。

  也不是別的原因,而是就根本而言,尚文雪是她的朋友中和她最接近的那種人。舒星若、藤井雪音過于偏向正義感,而趙汐華、程霧泠那種人行事又偏邪,和她們一起行動陸凝總是免不了要遷就一二。當然這沒什么,朋友之間總要互相遷就。

  可尚文雪是不會出現在這種情況的。兩人雖然很多地方都不一樣,卻可以在行動目的上達成一致,甚至有時候都不需要交流。兩人之前一起訓練的時候便發現了這一點。

“所以說你那番表現基本讓我確定是你啦。”白玫瑰嚼著早餐說道  “難道不是因為我先認出你,我才敢那么表現的?”

  “你就是碰見謎團忍不住啊,而且那個搜索推斷方法在這里可不那么常用。”

  陸凝挑了挑眉:“就憑這個?”

  “還有我很熟悉你的語氣。就像你也能憑語氣認出我一樣,對不對?”

  “所以呢,你告密了?”

  白玫瑰的叉子停住了:“為什么要告你的秘?”

  陸凝剛想說話,對方就將叉子丟入了盤子里,發出當啷一聲。

  “你故意用那么明顯的方式,不就是想讓我認出來嗎?所以你的目的是什么,考驗?還是誘導?你沒有告我的秘不是嗎?那么又為什么不相信我?”

  “我的錯。”陸凝干脆地道歉了,“畢竟那個收益…”

  “咱們是在乎那幾分的人嗎?”

  尚文雪沒有真的生氣,就像陸凝知道她的一些缺點一樣,她也知道陸凝對任何人或事都保留一份懷疑的態度。她能理解,并且輕描淡寫地將之略過,這一點其實令陸凝很感激。

  “說正事好了。你那邊的線索情況如何?我今天早晨沒看到皮埃爾,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我哥把他叫走了,他在鉆石區發現了一個地下獻祭儀式的殘跡,使用的都是動物獻祭,他需要請一些相關知識人士去,讓皮埃爾去幫忙請人了。”

  “地下獻祭儀式?”

  “是,面積不大,大約是五乘五的儀式臺,周圍留了一小圈空間。牲畜獻祭在一部分國家是允許使用的,畢竟一些氣候類魔法很需要。放在平時我們也就不管了,可幾天前剛出了那件事,一切不同尋常的事情都得查。畢竟埃瓦廊這地方也不可能需要什么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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