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勇叮的一聲蓋上茶盞的蓋子,抬眼看著郭俊楠說道,“如果我不打算投降呢?”
郭俊楠身體后傾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說道,“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戰場見真章,各憑本事了。”聲音沒有任何的起伏,十分的自信。
“真是癩蛤蟆打哈氣,好大的口氣,就憑你們那四萬人馬加上兩萬俘虜嗎?”趙世勇陡然提高聲音目光直視著他道。
“兵不在多,在精!”郭俊楠微微歪頭,神色如常地看著他說道,“這個趙大哥領兵多年不會不知道吧!”單手托腮直視著他道,“趙大哥對我們在襄陽的情況很了解嗎?”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趙世勇頗有些得意地看著他說道。
“喲!那怎么軍餉被劫了都不知道誰干的!”郭俊楠一盆冷水潑過去看著他臉色微變。
“襄陽城固若金湯是不錯,可在一百零八門紅衣大炮那什么都不是。”趙世勇眸光凌厲地注視著他說道。
“我當什么呢?不就是紅衣大炮。”郭俊楠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
“俊楠,這別人沒見過,你難道不知道他的威力,你廬州城五十門紅衣大炮,就讓人家把廬州給轟平了,現在翻了一倍。明白嗎?”趙世勇提醒他道。
“我明白,可被炸成灰…”郭俊楠舉起手朝手掌噗…吹一下,“灰飛煙滅了要怎么辦?”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你什么意思?”趙世勇微微瞇起眼睛看著他說道。
“轟…”郭俊楠一臉天真的看著他說道,“炸開了花。”
“你說的是震天雷嗎?”趙世勇聞言身體前傾看著他說道。
“對呀!”郭俊楠笑瞇瞇地看著他說道。
“我承認震天雷你們要是費些心,也能造出來。”趙世勇雙眸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道,“可能造成是多少,一個、兩個,你就是造出成百上千,他能有多大的用。”端起茶盞輕哆了一口道,“別忘了鐵是燕廷管制的。”
郭俊楠雙手抱拳遙望著北方,供了供手,“這就要感謝燕廷,給我們送來兵器和盔甲。”
趙世勇真是被他給堵的啞口無言,眼睛在他身上打著轉,“你這是在告訴我震天雷有很多。”
“嗯哼!對付你們戳戳有余。”郭俊楠嘴角噙著輕松的笑意道。
“那也不可能,紅衣大炮有兩萬兵馬守衛,你的震天雷根本就近不了身的。”趙世勇實話實說道。
“這個咱現在說沒用,你擎好吧!”郭俊楠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趙大哥擔心什么?”
趙世勇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拉長聲音,“哦…”
“擔心你手下將士們不理解,轉不過彎兒。”郭俊楠挪動了下身體面對著他說道,“那你問過他們怎么想的嗎?這燕廷不但壓榨百姓,你們的將士們的生活就過的好嗎?”
“說的好像跟著你就能過好日子了。”趙世勇身體后傾斜靠著交椅的椅背輕哼一聲道。
“既然趙大哥這般了解我們,不會不知道我們義軍如何對待兵卒的吧!”郭俊楠劍眉輕挑看著他說道,“趙大哥有告訴他們過的是什么樣子的日子嗎?”薄唇輕啟字字千金道,“人的日子。”
“呃…”趙世勇聞言閉了閉眼,這小子說對了,他不敢告訴將士們,這是在動搖軍心,他自認帶兵愛兵如子,可與楚九相比,天差地別。
“看來趙大哥心里很清楚,什么叫軍心所向。”郭俊楠沉靜的雙眸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俊楠,口說無憑,你憑什么讓我相信你。”趙世勇犀利的目光直視著他道,“說服人得有理有據才行,就憑你幾句話,我相信,這將士們也不相信啊!”
“哎呀!出來的時候也沒吃飯。”郭俊楠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趙大哥,這故人來訪,不做些好吃的招待、招待。”
“好!”趙世勇黑眸輕閃看著他說道,“我現在去吩咐伙房,請稍等。”
“我在這里先謝了。”郭俊楠雙手抱拳行了行禮。
趙世勇看著這痞里痞氣的孩子,笑了笑,起身出了大帳。
郭俊楠端起茶盞這才有心情看著這中軍大帳,就倆字,簡樸!
帳中用具看著都有些年頭了,漆都掉了,有些斑駁。
地氈上的圖案已經沒有鮮亮的色彩,圖案甚至看不出是什么了。
沒有父親幫襯他這些年過的也不容易。
郭俊楠端著茶盞狠狠的灌了幾口,溫熱茶水劃過嗓子,咦…這毛尖居然是陳茶。
解渴的算了,聊勝于無吧!
“俊楠啊!成親了嗎?”去而復返的趙世勇看著他說道。
郭俊楠將茶盞放在小幾上,站了起來看著趙世勇道,“成了,我兒子都會跑了,也會叫爹爹了。”
“喲!恭喜了。”趙世勇滿臉笑意地看著他說道,“不知道俊楠娶的是哪家千金啊!”
“青梅竹馬的岳家千金。”郭俊楠目光清明坦然地看著他說道。
“岳小姐?”趙世勇驚訝地看著他說道。
“我從十美堂救出來的。”郭俊楠坦坦蕩蕩地看著他說道。
“很抱歉,當時沒有幫上什么忙。”趙世勇眼神游移不好意思地說道。
“你一個地方武將能幫上什么忙,真要出手也是多搭進去一個人而已。”郭俊楠黝黑的雙眸看著他微微搖頭道,“我不怪你,老百姓看咱是高高在上,風光的很。”冷哼一聲道,“可咱在燕廷的權貴面前何嘗又不是螻蟻呢!”
“唉…”趙世勇重重地嘆口氣。
“不說這個了。”郭俊楠看著他微微搖頭道,“趙大哥呢!趙伯母身體好嗎?老嫂子和四個侄兒仁義禮智四大金剛好嗎?”笑著又恭維道,“沒有子承父業嗎?是不是虎父無犬子啊!”
“家母身體還好,你嫂子和四個侄兒也都好,阿仁和阿義來了!”趙世勇目光平和地看著他說道,“他們在當差呢!我叫他們來。”
“別別別!當差呢!軍規所在不能破壞了。”郭俊楠趕緊攔著他說道,“以后有的是機會。”忽然想起來道,“趙大哥當爺爺了嗎?”
“來的時候兒媳婦有了。”趙世勇滿臉笑容的看著他說道。
“那恭喜了。”郭俊楠雙手抱拳拱手道。
“呵呵…”趙世勇這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郭俊楠黝黑的雙眸輕輕閃閃了,看著他緩緩地說道,“趙大哥你說這人活著為什么?”
趙世勇聞言黑漆漆的瞳仁眨也不眨地盯著他,隨即笑道,“你這小子,還真是盡心盡力,隨時隨地勸說,真是忠心耿耿啊!”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郭俊楠黑亮的雙眸看著他一臉正色的說道。
“你就確定他能走到最后。”趙世勇看著他直言不諱地說道,“確定他是一個明君。”
“趙大哥這些你有自己的判斷,朝廷的邸報你看得多了,這些義軍當中誰真正的是解救萬民與水火的,言行一致。誰是打下一塊兒地方,作威作福的,你比我看的清楚。”郭俊楠清澈正直的雙眸看著他說道。
“小滑頭。”趙世勇食指點著他笑罵道。
“我說的事實。”郭俊楠雙眸流轉辯駁道,嚴肅地說道,“說真的,為了子孫后代趙大哥要考慮清楚了。”
“那我就等著你們給我的驚喜。”趙世勇收斂起臉上的笑意,臉色凝重地說道。
“成,那趙大哥擎等著好了。”郭俊楠眼底閃著自信的光芒看著他說道。
說話當中親衛將飯菜端了進來,郭俊楠看著席案上的飯菜,“趙大哥吃了嗎?”
“我吃過了。”趙世勇看著他微微有搖頭道,“陣前條件不太好,湊合著吃吧!等這仗結束了我在請你。”
郭俊楠起身坐在了席案前,“挺好的。”心里卻泛起了嘀咕,居然是高粱面條。
他相信趙世勇不會這么怠慢自己,不至于連白面饃饃和米飯都不舍得。
那么原因很簡單了,他吃得也是這些了。
“怎么不吃啊?”趙世勇坐在他對面看著他說道,“我這的飯食還不錯,這夏天菜色豐富,伙夫手藝挺好的。”
“嗯!”郭俊楠抄起了筷子,挑著面條塞進了嘴里,許久不吃高粱了,真是不習慣,拉嗓子,即便是用魚湯下的面條,也不如白面搟的面條好吃。
這也不能浪費了啊!抻著脖子,硬塞了進了肚子里。
“看看這汗。”趙世勇給他打著扇子說道。
“夏天嘛!”郭俊楠放下筷子看著他說道,“趙大哥這條件艱苦,不怕中暑啊!”
這城下沒有任何的遮蔽,太陽直射著,可受不了。
“有風,還算可以。”趙世勇目光柔和地看著他說道,“尤其從護城河上吹來的。”
“風也是烘熱風。”郭俊楠不厚道地拆穿他道,“你看看趙大哥這身上的汗,盔甲卸了,里面的衣服都能擰出水來。”看著他厚重的盔甲道,“你干嘛不解下來。”
“帳外的將士們哪一個不是重甲重盔的。”趙世勇輕松地看著他說道,“習慣了就好。”挑眉看著他說道,“俊楠這么嬌氣可不行,戰場上條件還有比這更艱苦的。”
“轟轟轟…”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趙世勇一跳,“這是怎么了,打雷了。”
“沒有,你看這帳外還亮堂著呢!”郭俊楠指指帳篷道,這轟轟轟聲不絕于耳,他高興地跳起來,“我們的人行動了。”
趙世勇聞言飛奔出了帳外,只能聽見爆炸聲,卻什么也看不到。
跟在他身后出了帳篷的郭俊楠笑瞇瞇地看著他說道,“他們在三十里外的御橋鎮設的埋伏,爆炸聲音在這里還聽的仿佛雷在正頭頂,可以想象一下它的威力。”輕哼一聲道,“一百零八門紅衣大炮,外加兩萬人馬,即將灰飛煙滅。”嚴肅地看著他說道,“趙大哥現在還是做決斷吧!這不僅是殲滅一百零八門紅衣大炮的號角,也是襄陽總攻的號角。”
“什么意思?”趙世勇眸光緊盯著他道。
“四面出擊。”郭俊楠面容冷峻地看著他說道。
“你瘋了,就你們那點兒人馬,四面出擊,合力都不能守著襄陽城,你這還分兵,真是自尋死路。”趙世勇急的直跳腳,“你們這到底會不會打仗。”
“什么聲音?”趙世勇緊張地說道,這轟轟轟的雷聲仿佛在耳邊炸裂一般。
“我們出擊了,荊州各部的官軍要完了。”郭俊楠笑瞇瞇地看著他說道。
“震天雷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威力。”趙世勇冷靜地看著他又說道,“也不可能有這么遠的射程。”
郭俊楠盈滿笑意的雙眸看著他微微一笑道,“趙大哥,你看城頭上是什么?”
“什么?”趙世勇聞言看向了城頭,“那是什么?”眨眨眼道,“投石機?”
一排投石機出現在了城頭上,將燃著火花的,投了出去。
爆炸聲此起彼伏…
“射程不夠。”趙世勇眼神直視著城頭上的投石機道。
“早就算過了,絕對夠。”郭俊楠鎮定自若地看著他說道,“沒聽見慘叫聲嗎?”
“這怎么可能?”趙世勇回頭看著他,眼底清晰的不敢置信。
“一百五十斤的石彈五百步完全沒問題。”郭俊楠黑的發亮的雙眸看著他說道,“現在這比震天雷大的炸藥包,加上城墻的高度,趙大哥這射程足夠了。”
“以為我們還跟你硬碰硬嗎?還是等著你扛著天梯攻城,然后我們著城頭上擺著滾木礌石,或者是開水。”郭俊楠滿臉笑意地看著他說道,指指腦袋道,“這里該改變一下了。”嘿嘿一笑又道,“先扛住這第一波攻擊再說。”
趙世勇不服氣地說道,“官軍也是有見識了,快速組織,撤出射程范圍就可以了。”
“那就追擊唄!”郭俊楠簡單輕松地說道。
話落就聽見爆炸聲停歇了,吊橋砰的一下落地,噠噠…馬匹聲傳來。
緊接著又是轟隆隆的爆炸聲。
“你們哪里來的那么多火藥。”趙世勇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看著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