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道理?有錢還能買不到。”陶六一詫異地看著鄭老伯說道,很明顯不相信。
“既然土地是人的命根子,那么不到萬不得已就不會有人輕易賣的。”鄭老伯依舊清明的雙眸看著他們詳細地又道,“這即便是遇到變故,需要賣地,也不會賣給你這外來戶。這賣地還有規矩,先問親族,再問本家親戚,然后才是左鄰右舍。一塊地只有親戚不要,本家不要,你那塊地挨著的鄰居也不要,作為外地人才有機會。”
“照您這么說有錢也沒用。”陶七妮聞言豎著眉毛,明顯生氣道。
“恐怕是的。”姚長生眼波輕輕流轉,看著他們道,“鄭老伯應該知道茶馬商道吧!”
“知道,西南,著名的商道,唐代興起的。”鄭老伯看著他緩緩地說道。
姚長生看著懵懂的他們簡單地說道,“吐蕃盛產馬匹,而我們盛產茶葉,互相交易,茶馬互市。同樣的商道還有漢代的打通河西走廊,西域,將茶葉、絲綢、鹽和日用器賣往唐初統稱為天竺,阿拉伯地區…”
鄭老伯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這些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
陶七妮眼神瞥向姚長生,小子你說的太多了,直接開口打斷她的話,“說重點,重點!”
姚長生聞言眼神微暖,怎么會不知道她的意思,自己可是通緝要犯,那又如何,自己都要造反了,還怕什么?
再說這本就無從避免,也無不可對人言,當先生的不拿出點兒真本事,怎么令人信服呢!
姚長生黑曜石般閃亮的雙眸看著他們說道,“我想說的是,為做買賣方便,常有外地有錢的商人借住在本地,甚至去縣衙辦理相關手續,安家落戶,就是把戶籍臨時掛在村里,在村里住了幾十年,兒子孫子都在這兒出生,到孫子娶妻生子那會兒,老商人都沒能在村里買下哪怕一畝地。”
“為什么?不會沒人賣地吧?”陶七妮好奇地看著他說道。
姚長生看著他們不緊不慢地說道,“肯定有,但輪不到他,像鄭伯說的,賣地先問問宗族,本家,四鄰,鄰居都不要才能賣其他人,而買地人的人品和名聲也要得到四鄰認可,這筆買賣才算能成。如果他人品和名聲不好,四鄰有權聯合起來告到縣衙,攪黃了這筆買賣。”
陶六一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說道,“還有這種事?人家的地想怎么賣怎么賣,賣給價高的不行嗎?”
“那將心比心,如果你的鄰居將地賣給一個無賴,偷雞摸狗品行不端之人,以后要跟這種人做鄰居你干不干。”姚長生看著他不緊不慢地說道。
“不干,不干!”陶六一聞言立馬說道。
“還有一點,這錢你們得攢多久才能買地啊!”鄭老伯看著天真的他們說道。
“那這樣不行的話?”陶六一撓撓頭看著他們說道,“俺有的是力氣,俺開荒不行嗎?義軍不是鼓勵開荒嗎?”
“呵呵…”鄭老伯忽然笑了起來,“你知道開荒有多難嗎?這需要你們一家讓你一起干,耗費的時間以年來算,說不得還得賠上性命。”
“這有鄭伯說的那么夸張嗎?”陶六一純凈地雙眸充滿疑惑地看著他說道,“不就是種地嗎?俺一直種來著,只不過這收成都給了地主。”
鄭老伯聞言笑了笑看著他語氣平和地說道,“咱來算算賬你就知道開荒有多難了。咱們要南下是吧!南方不像咱們中原一馬平川,沃野千里。它們那邊多是山地,人多地少,但凡平整一點的,離水源一里之內,犄角旮旯,溝溝坎坎幾乎都被人占了,多一分地子孫就多一口飯吃。”目光掃過陶家四口道,“你們父子倆,勤勞能干,要開出二十畝地需要三十五年。”看向陶十五問道,“勞駕,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有六了。”陶十五看著他老實的回道。
“人生七十古來稀。”鄭老伯目光悲憫的看著他們緩緩地說道。
“哪里用得了那么久啊!這也太慢了吧?”陶七妮忍不住吐槽道。
“不慢了。”姚長生看著她搖頭失笑道,“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力氣比男人還大。你要想想逃荒出來的,有幾個能吃飽飯的,讓他們開荒種地,有力氣嗎?”苦笑一聲道,“就像你算的,從東京城到齊魯境內需要走三、四十天,你呢!”
陶七妮聞言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總以我的情況來要求別人。”看向鄭老伯道,“鄭伯,你繼續,我們開荒需要注意什么?”
沒種過地的陶七妮,對這還真是一竅不通,有他告訴注意事項,也可以少走彎路。
“咱們是身無分文,人安定下來,你哪怕是住窩棚,也得從攢錢攢糧食開始,準備好了,可以開荒了。可有道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這時候人生地不熟的咱們就要吃虧了。”鄭老伯看著他們輕嘆一聲道。
“那怎么辦?這虧咱就吃了,沒人替咱做主嗎?”陶六一不服氣地說道,“這總有講理的地兒吧!”
“講理兒,誰跟你講,人家親的厚的,把三親六故都叫來,勢單力孤,你打架都打不過。何況人家不用打,在當地只要小有權利,捏死咱就跟捏死一只螞蟻般容易。”鄭老伯看著他直白地說道,“自古人家講人情,哪來的那么多道理,人有遠近親疏之別,易地而處,你肯定也幫著自己人。”
“那怎么辦?”陶七妮看向他不甚甘心地說道。
“重新換一塊兒地開。”鄭老伯看著他們繼續說道,聲音和緩著又道,“不過一般不會有人來搶,開荒所開的地基本上都是蠻荒野外,山林沼澤,鹽堿荒灘。人家搶過去,也沒啥用。就算來搶,打出去就好,別的沒有,可比城里的少爺家丁有力氣。”
“對對對!”陶六一忙點頭道,“俺就不缺力氣。”目光看向陶七妮道,“看來最后還得靠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