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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意墜墟淵無兩儀

大熊貓文學    一人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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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地方很不對勁。”

  淡淡的光輝閃過,定襄城的一處街巷角落,顯出陳錯的身影,他看著面前的這座城池,眼中流露出異色。

  崔家兩兄弟緊隨其后,臉上還殘留著興奮與心悸之色,這一場騰云駕霧的體驗,委實是讓二人心潮澎湃。

  不過,聽得陳錯之言后,崔遷還是第一時間回過神來,上前兩步,看著不遠處幾個明顯是突厥人打扮的男子,正在肆意抽打兩名布衣百姓。

  他嘆了口氣,道:“劉武周借突厥人之勢才能掌控河東,自是要投桃報李,因此手下的許多將領軍官,都是突厥種擔任!正因如此,最近逐漸有許多突厥人南下河東,尤其是這定襄一線,更是為數眾多!這些胡人本就是狼子野心,不知禮義,到了中原之土便動輒打罵咱們華夏苗裔…”

  小豬眼珠子一轉,看著前面情景,就道:“你們中原人,不是說什么血脈苗裔,說什么其心必異嗎?哼哧!”

  崔熗冷笑一聲,道:“不管?不管,那都算好的了!若是中原人與胡人起了沖突,被那位劉可汗知道了,反而要被問罪!若非如此,這群胡人焉能如此囂張?來到中土,卻為人上人,簡直聞所未聞!匪夷所思!”

  “嘖嘖,”小豬卻是撇撇嘴,“你是見識太少、年齡太小,當年你們中原北地,那可是處處黃頭發、白皮的胡人,更是作威作福!哼哧哼哧!”

  崔熗一聽,頓時漲紅了臉,卻不敢多言。

  “好了。”陳錯打斷了對話,“這幾個突厥人固然是心有依仗,加上那劉武周心有顧忌,才會這般肆意妄為,但這般兇殘,卻也不全是因為這般原因…”

  說話間,他直奔著那兩個突厥人而去。

  這兩人體格強健,言語粗暴,手執兵器,周圍的人間了都是繞道走的,陳才這般動靜,一下子就將兩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他們頓時收了兵器,瞅著陳錯,冷笑起來,一副等人過來的模樣。

  “前輩,犯不著與這等人物慪氣。”崔遷快步跟上,“這些人雖然不足為患,但到底是地頭蛇,容易惹來繁瑣…”

  陳錯搖搖頭,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那是歷史,而吾等乃是修仙之人。”

  崔遷聞言一愣,隨即就見到陳錯走到了兩個突厥人的跟前。

  那兩人哈哈一笑,已然是面露猙獰,但跟著就見陳錯伸手一抓。

  茲啦!

  那兩人的身上,竟然泛起陣陣水波漣漪,而后像是蛻皮一樣,原本的異族模樣就像是一張畫皮似的,被陳錯整個給扯了下來,露出了下面的模樣——

  赫然是兩個穿著漢家戰袍的漢子,此時這兩人正滿臉的迷茫與驚恐之色!

  “我們…我們這是…”

  莫說是他們,就連跟在陳錯身邊的崔遷都不由看愣了。

  “這是怎么回事?”

  陳錯沒有回答的意思,臉色凝重了許多,他看著迷茫的兩人,從兩人身上感受到了洶涌的陰冷之氣!

  于是,他再次伸手一抓,從兩人身上脫離下來的兩張人皮,便嚎叫、扭曲著,往陳錯的手中落下。

  “魑魑!魅魅!魑魑!魅魅!”

  其聲刺耳,引得崔家兄弟等人頭暈目眩,尤其是離得最近的那兩個迷茫兵士,更是雙耳流血,癱倒在地!

  “有意思!看來邪門的不光是此處,突厥部族之內也藏著東西!”

  說話間,陳錯手上印訣一顯!

  層層疊疊的黑鎖破空而之,化作牢籠!

  兩張畫皮立刻扭曲起來,變成兩道變幻不定的虛幻之影,左沖右突之間,竟是要穿梭進入虛空!

  “嗯?”陳錯心中一動,額上第三目驟然睜開,頓時兩道虛影終于哀嚎一聲,盡數落到了他的手中,被他一捏,炸裂開來。

  隨即,陳錯臉色一變,竟是不顧崔家兄弟二人,直接化作一道長虹,破空而去!

  長虹所過之處,沿途竟有許多漆黑之氣升騰起來,被拖拽著、拉扯著匯入長虹之中!

  那長虹逐漸暗淡,但因速度太快,很快便消失不見!

  “前輩這是怎么了?”

  回過神來的崔家兄弟面面相覷,隨即看向腳邊——

  那小豬赫然還在原地。

  “看俺作甚!?”小豬眼珠子一瞪,轉身就要走。

  崔家兄弟二人對視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遠處,兩個兵士終于回過神來。

  “妖精啊!!!”

  “殿決子,你怕是被妖魔侵了心念!口口聲聲大義凜然,卻將那子虛烏有之事說得宛如真的一般!”

  洞窟之內,向然等太華山的弟子,幾乎個個帶傷,狼狽異常。

  四周,一雙雙泛著幽光的眼睛盯著他們。

  借著洞壁之中滲出的微光,能看到為首之人,正是一身道袍的殿決子,在他的身后,是幾個與他相比,氣度不逞多讓,赫然也都是二境頂尖、圓滿的修為!

  這群人聽得向然之言,神色各異,有的面露譏諷,有的臉現怒意,也有一名青衣青年,露出了疑惑、思索之色。

  “向然,事到如今,還要再顛倒黑白的狡辯?我等來此,那是你們太華山捅了婁子,處理不了了,發令求助,于是應邀而來!結果來了之后,就被爾等利用,這臟活苦活累活,都讓我等六宗弟子去干,好處都被你們太華山得了去,甚至還用以討好世俗王朝…”

  殿決子見向然要開口,就擺擺手,輕蔑的道:“不要狡辯了,先前那最為詭異的簽筒,不就被你們送出去,給了李唐的太子嗎?真當吾等是聾子?瞎子?”

  “一派胡言!”向然身邊,一個捂著手臂傷口的男子,怒道:“我太華山有諸多神通之士,真要是難以鎮壓局面,哪里需要向外人求助?分明是爾等不告而來,然后仗著人多勢眾,更是直接借助宗門之力,強迫吾等簽下城下之盟!搞什么諸宗共商…唔!”

  但他話剛說到一半,便悶哼一聲,整個人后飛出去,口中更是鮮血狂噴!

  赫然是殿決子凌空抽打!

  他這一巴掌,似乎也是動了真怒,雖未運用神通,但勁力貫穿,就算是修行之人,在重傷之下,一樣會受到重創!

  “殿決子,莫要將事情做絕!”向然神色冰冷,同時一甩袖子,將左手攏住。

  殿決子上前兩步,淡淡說道:“貧道已是手下留情,反而是向然道友你,放任弟子這般胡言亂語,赫然是陰陽正邪不分了!真以為能敵得過悠悠眾口?怕是連自己的道心都過不去!既然如此,不如讓吾等來代天刑罰!”

  說話間,他身上靈光逐漸蔓延出來,與周圍幾人氣息相連,化作一張氣勢大網,朝一眾太華山門人壓去!

  眾太華弟子只覺得心神動搖,畏懼之念陡然而生,隨后便不受控制的滋長,與此同時,用來遮擋周遭低語的符箓,竟然簌簌作響,像是被烈火灼燒一樣,開始發黑、萎縮!

  “昆侖、崆峒、終南、黃山、清微教!你等聯手壓人也就罷了,居然還要借刀殺人,行此無恥之事!今日,吾等便是身死此處,也要將爾等的丑態,彰于世人眼前!”向然一字一字的說著,隨后猛地一甩袖子,就有一道白光自袖中激射而出!

  殿決子等人一見,立時各有動作,以印訣法器相阻,要將那道白光打落、擋住!

  但面對種種阻礙,那道白光,卻仿佛像是無形無質一般,徑直穿過,沒有半點遲滯!

  “不好!”

  殿決子見狀,臉色終于變化,知曉攔不住那東西。

  就在這時。

  一只潔白如玉的手,忽然伸出來,將那白光字中間截斷。

  那手的食指中指輕輕一夾,便將白光捏散,重新化作一枚白玉。

  這白玉潔白通透,但內里有一道道纖細血絲。

  “太華山的入門白玉,煉制之法頗為玄妙,每一枚白玉雖然稱不上法寶,但另辟蹊徑,與心血相合,論精妙之處,還強過一些下品法寶。”

  偕同子拿著這枚白玉,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隨即目光一動,落到了臉色蒼白的向然身上,后者頓時感到重壓在身,卻硬撐著既不后退,也不躬身。

  “不愧是太華山下一代的領軍人物!”收回目光,偕同子稱贊了一句,然后屈指一彈,將白玉彈出,重新落到了向然手中,“收好吧,貧道等人此來,并無要奪你性命的意思,只是要讓你看清形勢。”

  向然收回白玉,卻道:“偕同子師叔,你乃是前輩高人,也來攙和小輩之事?”

  “這可不是你們小輩的事,這是天下各家之事。”偕同子指了指洞窟深處,“此處遺跡牽扯甚多,不是一家一派能處理的,你們執迷不悟,那是取死之道!還不速速退去!”

  說到最后一句,他已經收起笑容,話語中帶著的寒意,直接化作陣陣音波,轟向現象果然等人,令他們再受重創!

  立刻就有兩個弟子貼在耳朵上的符箓跌落,隨即狂叫一聲,癲狂起來!

  向然聞聲臉色一變,也不顧其他,轉身就道:“速速將他們二人鎮住,千萬不要耽擱…”

  “入魔之人,如何還能在留?”殿決子上前一步,本欲出手,但看了偕同子一眼,就道:“師叔,諸多事例已然證明,只要被這洞中邪念污染,斷然沒有恢復的可能,留著只會危害人間!”

  隨后,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抹黑氣,咬牙道:“其實,不光是這兩人,弟子懷疑,太華山在此地的弟子,早已盡數都被邪念侵蝕!否則與世無爭的向然仙子,斷不會為此與吾等刀劍相向,直到此刻都死守著不愿意離去!”

  偕同子的眼中,同樣有一道黑氣閃過,他嘆了口氣,語氣轉而淡漠:“降魔衛道,吾輩義不容辭,既有危害天地之可能,那即便背負罵名,被同脈誤解、追究,那貧道今日也得斬滅劫難根源!”

  話音落下,他身上掀起滔天氣浪,令整個洞窟都開始震顫!

  沙土泥石簌簌而落!

  向然心中警兆轟鳴,眾多弟子倉惶驚懼!

  見狀,她深吸一口氣,手捏印訣:“性命合一的長生修士要那吾等的命,固然不會太難,但吾等太華門人,也不會引頸待戮!”

  身上,一道道霞光如云霧般顯化,但對面的偕同子氣如朝陽,輻射四方,浩浩蕩蕩而來,這霧氣見之即消!

  后方,殿決子等人亦不免心驚。

  “性命合一,長生久視,不愧是吾輩追求!”

  狂風之中,偕同子如神如魔,氣度偉岸,他一掌拍出,狂放的氣浪竟真的化作澎湃大海,朝向然等人涌去!

  向然滿臉決絕,再次握住玉佩,便要將之捏碎!

  “莫著急。”

  一道身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眾人跟前。

  黑袍獵獵,長發飛舞。

  陳錯朝向然笑笑,眼中滿是欣賞之色:“師姐的弟子,果然有過人之處。”

  “你是…”向然一怔,旋即急道:“小心!”

  “無妨。”陳錯搖搖頭,伸出手指,朝著迎面而來的濤濤氣海一點。

  刺耳的嗡鳴聲中,氣海層層崩塌!

  偕同子那如神如魔的氣勢猛地潰散,他悶哼一聲,全身懼震,眼中更是露出了駭然之色!

  “陳…”

  轟轟轟!

  他的話,被陣陣轟鳴淹沒!

  不只是氣海,甚至連周遭的巖洞石壁都隨之破碎!

  頓時,刺骨的陰冷寒氣蜂擁而至,轉眼彌漫四方!

  原本若隱若現的低吟呢喃仿佛脫出了牢籠,從破碎的墻壁中涌出,無數道無形之影歡呼著、嚎叫著、嘶吼著,一時之間,群魔亂舞,隨即便又容歸林之鳥,朝在場的生靈撲去!

  “大事不妙!”

  霎時間,無論向然,又或者是殿決子,都是本能的驚魂起念!

  “正等著你們呢!倒要看看,你等到底是個什么來路!”

  就在此時,陳錯忽然面色漠然,身后升起一輪明月,手中更是顯出一本薄薄冊子。

  “魑魅!魑魅!魑魑!魅魅!”

  那低語盡數化作驚叫,無形之影瞬間紛亂,竟是四散奔逃!

  “想走?”

  陳錯冷笑一聲,長袖一揮。

  剎那間,四周斗轉星移,陰暗遂道、洞窟與無數隨石轉眼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安靜祥和的深山老林,灰霧彌漫,紫煙縈繞。

  眾人紛紛跌落草叢,隨即抬頭一看,瞠目結舌。

  “這莫非是…桃源?”

  “主上,今日的故事都在各處說完了,該傳今日之功了吧?”

  空曠的老宅中,幾個說書人打扮的中年文士,聚集在此,對著高坐上首的青年恭敬行禮,隨后滿臉渴求之色。

  但其中卻有一人,面露遲疑,小心問道:“主上,今日吾等所宣講的北地紛爭,到底是真是假?”

  上首的青年原本閉目假寐,聞言睜開了眼睛,露出了純潔無瑕的笑容,道:“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因為聽故事的人,本身也不在意真假,或者說,吾等所言,才能確定真假,須知那北地的故事,早已有了脈絡,只需要按圖索驥,一一填充…咦?”

  話至一半,他忽然停駐,臉上笑容瞬息消失。

  “為何感應不到丘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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