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錯一步現身。
“喵嗷!!!”
那貓頓時渾身炸毛,身上有輕微的電火花一閃即逝,凌空一撲。
不過,隨著陳錯一擺手,纏繞其身的鎖鏈猛然收緊,這黑貓就“喵嗚”一聲跌落下去。
邊上,散落開來的黑幡微微震顫,心中有話卻說不出來,仿佛真的變成了一根普通的木棍,當真是憋得難受。
“這基礎的運用之法已然清楚,待有時間再慢慢摸索吧。”
這般想著,陳錯一揮手,那鎮住黑幡的力量便放松了許多。
“呼…”黑幡長舒一口氣,輕咳一聲,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在心中快速默念,隨即桀桀怪笑,營造出一種混世老怪的氣息,開口道:“陳小子,你既然來了,正好,老夫最近略有心得,參悟了命數之妙,便與你一個…”
但這話還沒有說完,陳錯的身形已然消散。
“…一個機緣吧!”黑幡的話戛然而止,隨即不由惱怒的原地彈動。
但他這一彈,立刻吸引了旁邊那只貓,被一下子撲到!
“孽畜啊!”
河君廟中,陳錯緩緩睜開眼睛。
頓時,室內生電。
他抬起雙手。
嘩啦啦!
鎖鏈聲中,黑鏈如靈蛇,在他的兩手之間交替變化。
輕輕的轟鳴聲中,周遭的五色光輝頓時遲滯起來,連彌漫周邊的霧氣都不再飄散,有了凝固的跡象。
“最直觀的就是封鎮之力,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韻味,多了此物,對敵手段著實增加了不少,就是不動用長生化身,碰到了長生之人也能以鎖鏈困之,可惜,夢澤投影,時時消耗,不可久存,否則倒是能將那位造化使者的封印再加固一下…”
想著想著,陳錯念頭一轉,鎖鏈消失無蹤,他則站起身來。
“神藏既已開啟,便不該再拖延,師門以誠待我,我豈能不回以全力,若是錯過此事,太華山的氣運說不定更為衰退。”
這般想著,他一揮手,驅散了內殿之中的迷霧,顯露出殿外景色。
院子里除了之前的三人一鳥外又多了兩個道人,看氣度打扮,也是仙門八宗出身。
果然,接下來兩人自報家門,分別是來自清微教與崆峒山。
清微教的修士名為玄逸,是為紅鳶而來。
先前紅鳶說自己乃是清微教的轉世仙人,現在被宗門之人找過來,算是坐實了身份。
崆峒山的則名為淵泉,此來是為了將陳嬌的消息告之于他。
“有勞閣下告知。”陳錯順著神權感應,注意到還有不少修士正在往此處趕來,心知若不盡快前往神藏,來此的修士只會越來越多。
淵泉笑道:“師叔說哪里話,你是小師叔的兄長,也就是我的長輩,無需這般客套。”
此人只看外表,是在場之中最為年長之人,偏生一番說下來,陳錯才發現這淵泉的輩分,居然是最低的。
轟隆!
這時候,天上忽然一道雷霆閃過,遠方的云層之中,隱隱有紫光一閃而逝。
秋雨子尋聲看去,掐指一算,隨即表情嚴肅,可過了好一會,又低語道:“這推算之道,果然費勁,還是以后再鉆研吧,桃花,你來說說。”
眾人一陣無語,既是推算不出,表情何以那般凝重?
“你這夯貨,”桃木劍笑罵了一句,隨即就對陳錯道:“神藏之事迫在眉睫,陳家小子且去吧,那神藏之外已成天然大陣,一日三改,遲則生變。”
“不錯!”秋雨子也正色道:“之前入口開啟,不過只是一瞬,若不是我那師兄機警,可就錯過了,現在更不能耽擱,陳小子,和紅鳶趕緊的去吧!”
“也好。”
“且慢,還有一事。”
但不等陳錯開口,南冥子卻先出言,并從懷中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瓶子,道:“你入門之前,我便說過,要將至寶予你,但木行之道實乃你自己感悟,今日卻可以全此諾言了。”
實際上,最初他本要取了乙木之精直接交予陳錯,但門中擔憂陳錯初來乍到,就驟得至寶,不僅不穩妥,難免還有不勞而獲的輕易之感,一番取舍,最后讓陳錯親自上峰感悟。
不過,南冥子始終記在心頭。
陳錯一愣,將瓶子接過來,已然明白貴重,心中一暖,拱手道:“兄長所賜,我就不推辭了。”
南冥子含笑點頭:“此入神藏,變數不少,多一分準備,就多一分安全,去吧。”
“拜別諸位。”陳錯沖著幾人拱手,最后來到南冥子跟前。
“師弟還有何事?”
“有一事要勞煩師兄。”陳錯心里自是過意不去,本來是出門尋師兄,最后成了師兄過來送好處,但當下要說之事又不能不談。
南冥子一揮袖,道:“你我之間,何必見外,但說無妨。”
轟隆!
云層之中,又是一道紫電閃過。
“啥事能比神藏那邊緊急?”秋雨子急于將差事辦完,聞言頗有幾分大包大攬的意思,“說吧,正好某家也在,真要是什么急事,某家去神藏那邊交代清楚之后,也可以回來相助。”
“如此甚好,”陳錯也不客氣,就指著不遠處的大河,道:“這河中鎮著一位長生,為防意外,需有人看守。”
他所說的長生,自然就是凝聚第四道人念共識之時,在離亂大陣的邊上,碰上的那位“使者”了。
當時,他借著天時地利,將之迅速鎮壓,事后為了防止變數,亦未曾放出審問,借著本體與大河水君的權柄,直接就給鎮在了河君廟邊上的大河深處。
“嗯?”
陳錯此言一出,周圍一靜。
南冥子面露愕然。
“我當是什么呢,原來是鎮了一個長生…不是,你說什么?”秋雨子瞪大了眼睛,“你在這里鎮了個修士?什么修為?”
“長生修士。”桃木劍有幾分幸災樂禍的開口了,“你剛才可是說了,去了神藏交代兩句,就回來親自幫忙,這么多人為見證,不能不作數。”
“不是,你…”秋雨子臉色一變,隨即不理桃木劍,轉而面向陳錯,“我說陳小子,這啥時候的事啊,長生修士可不多見,你別看最近有點多,那也是因為神藏是大事,波及整個修行界,甚至凡間,所以這前前后后才有許多長生為此奔走。”
后面的話,他著實不知該怎么說了,畢竟再是強調長生如何,似乎也無從改變現實。
在場之人,可沒人覺得,陳錯會在這件事上撒謊。
但一介長生修士,就這么不聲不響的被人給鎮了,哪怕是個未曾聽過名號的,與人沖擊也著實是太大了。
“這真是…”清微教的玄逸剛要感慨。
邊上的紅鳶就笑道:“世外都給逼飛了,鎮個長生又算得了什么?”
先前,陳錯逼走世外的傳聞,雖已在仙門上層流傳,早就入了秋雨子等人耳中,但到底是傳聞,現在當面一見,終于有了幾分真實感了。
如淵泉之流,心中更是五味雜陳,暗生感慨。
可聽紅鳶這么一說,細細品味,頓覺…
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跟這樣的人比個什么勁啊?
灰鴿子更是忍不住想起了自家師兄,忽然覺得,莫非不是師兄走火入魔,是自己心有執念?
“難道,陷入執障的竟是我自己?”
而南冥子在一愣之后,就笑了起來:“師弟還是一如以往,時時令人驚訝,這事若是旁人說的,為兄自然不信,但既是你說的,那肯定是沒差了。”他看向秋雨子,“師兄若是覺得吃力,大可離去,我一力鎮之。”
“怎么就吃力了?”秋雨子一聽,脖子一挺,但話說完了,又看向陳錯,“這人因何被封鎮,與你可有大仇?”
“此人有些來歷,該是造化道出身。”
陳錯只這一句,就讓秋雨子說不出話來。
既是造化道的,鎮了都算好的,要是他們昆侖宗的人出手,骨灰都給他揚了。
陳錯見狀,這才拜別。
“師兄,吾與你同行吧。”紅鳶輕笑一聲,走上前去。
淵泉則道:“在下已經備好了飛舟,不知兩位是否賞臉…”
“也好,正好我阿妹的情況,還要問你。”陳錯并不推辭,順勢應下,又問秋雨子:“師兄是否要同行?”
“不用了,你趕緊走!”秋雨子擺擺手,看了一眼旁邊的鴿子,“要不師弟你跟著去?”
“不了。”灰鴿子搖了搖頭,又看向玄逸,“師弟可要與他們二人同去?”
玄逸也大搖其頭,道:“還是讓他們輕車上路吧,別耽擱了。”
很快,廟外飛舟起航,載著陳錯與紅鳶兩人離去。
看著其人遠去的身影,院中幾人對視一眼,都松了一口氣。
灰鴿子忽然問道:“師兄何故不同行啊?”
“你何必明知故問?”秋雨子哈哈一笑,“某家本來就不想接!須知,這大劫在即,天命混沌,這前后幾十年的時間,轉世仙人都是氣運交匯之所在,身邊遍布各種麻煩,就是閉門家中坐,都有麻煩找上門,就說剛才,隨便一句話,好家伙,一個長生就擱河里面蹲著了,你說,某家怎么敢在神藏這般大事之時,和陳小子他們走的太近?”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灰鴿子長吐一口氣,和身邊的玄逸對視了一眼,相視而笑。
英雄所見略同啊!
三人不由相互恭維了幾句。
冷不丁的,南冥子輕咳一聲。
秋雨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不少,他嘆了口氣,對南冥子說道:“既是長生被鎮,確實得有人守在這里,某家先去神藏邊上走一遭,將差事交代一下,等陳小子他們入了神藏,就來助你。”說到后面,話中滿是無奈。
自己說的話,硬著頭皮也得干啊!
灰鴿子也撲騰著翅膀,先與南冥子道別,又對秋雨子道:“還未曾見過神藏模樣,正好去開開眼,師兄,不如吾等一路?”
清微教的玄逸也湊了過來,表示愿意同往。
“也好,事不宜遲,咱們盡快動身,跟在他們后面,也能照看一二,省得再出意外。”秋雨子招呼一聲,也不打算耽擱了,畢竟于他們而言,只等著神藏再開,盯著陳錯二人進去,就算完事了。”
南冥子不由失笑,隨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祝愿幾位一路平安。”
“這個好!”秋雨子聞言很是歡愉,“咱們修行,其實平安就好!”話落,與灰鴿子、玄逸駕云而起,乘風而去。
隨著眾人離去,南冥子微微搖頭,神色忽然略有恍惚,而后幾道虛影在身體表面浮現,隱隱搖晃。
隨即,他手捏印訣,穩固意念。
虛影頓時消失不見。
輕嘆一聲,南冥子朝著廟外一處看去,那邊正有兩名修士遠遠打量,其中一個還是異類修成,但他并不多言,轉身歸殿,坐鎮其中。
在他盤坐下的瞬間,整個人像是和大殿融為一體,氣息渺渺。
昆侖秘境,中央大殿。
巍峨的殿堂深處,整面墻掛滿了一幅幅人物畫像,個個栩栩如生,有的甚至還綻放著靈光,散發漣漪。
元留子立于這面墻的跟前,正埋頭拱手,雖然神色如常,但一雙眼睛中卻透露出焦急之色。
突然!
其中一幅畫像微微一顫,那畫中人像是瞬間活過來一樣。
這人白須垂胸,穿著水合服,手中拂塵一揮,灑下一團光輝。
“終于有回應了。”
老道士抬起頭,雙手抬起,接住光輝。
那光驟然散開,變成一張碧玉布帛,空白無字。
隨即,他躬身行禮,待得畫中異象消散。
元留子收回目光,而后將布帛恭恭敬敬的捧了出去,放置于外殿桌案之上。
他口中念念有詞。
這大殿震顫,居然和那張布帛共鳴,有一道道燙金字符從周圍墻壁上顯化出來,匯聚在布帛之上,漸漸排列出一列列文字。
老道士盯著看著。
“今有五仙轉世,以應世劫,然…”
看著看著,他忽然臉色劇變,渾身靈光炸裂,心中念頭都差點拿捏不住了。
“怎會如此?何以如此?難道說,這事從頭到尾,就是一場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