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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最后的溫柔

  5月末,北境首府陷落,渡鴉公爵戰死,一時間群龍無首,在這危急時刻,之前被剝奪繼承權的埃隆·特雷依再次站出來,向北境存活下來的領主發出詔令,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聚集。

  雖然埃隆之前被剝奪繼承權,但渡鴉公爵一直沒有確定新的繼承人,而特雷依家族中的年輕一代,也沒有人的聲望能與之相比,所以,即便他的身份已經沒有過去那般崇高,但在目前之下,卻是唯一可靠和讓眾人信服的選擇。

  殘余的部隊開始匯聚,半個月后,載著苔絲琳女王的少量精銳也降落在那寒風呼嘯的高山城堡,與這位渡鴉之子碰面。

  女皇陛下發下詔書,宣布埃隆·特雷依為新任的渡鴉公爵,確定其權力的合法性,這讓瀕臨碎裂的北境再次整合聚集起來。

  盡管仙女木組織想干涉和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可在艱難攻下黑鴉領后,已經是疲憊不堪,補給大量匱乏,人員損失也不少,遙望那更北方的土地,只能為之興嘆。

  時間來到6月,天氣稍微暖和,局勢暫緩,雙方都為下次的決戰籌備著力量。

  仙女木雖然占據了北境不少土地,但時間太過倉促,短短12個月的時間里,想要安撫和穩定抵抗意志強烈的北境領地,需要花費額外的精力,而后勤補給路線之長,也限制了繼續向北進攻的力量。

  如今尚且沒有平坦快捷的公路,很多東西只能依靠馬車馱運,速度快不起來。

  前線的黑鴉領,目前仙女木的前軍指揮中心。

  房間的圓桌中心是石頭圍著的小型柴堆,里面燃燒著木炭和柴火,不時冒出點點火星,散發出溫和的熱量,讓石頭圍造的房間暖和。

  幾位將軍,還有十多位參謀和高級軍官圍坐在此,探討著目前的軍情和戰略。

  “越往北方越發寒冷了。”

  “是啊,如今取暖用的柴火也成為了一項重要軍用物資。”一位將軍為之感嘆。

  “我們的士兵很多來自南方,并不適應這樣的氣候,駐扎在軍營中的還好,但出去偵查的士兵可就很難了。”

  低階的超凡者雖有一定的御寒能力,但并不是無限的,這樣行為也會消耗很多魔力和注意力,無法和任務兼顧。

  “是的,所以目前大多靠精靈盟友們的協助,才能獲得對面的軍隊分布。”

  相比人類,精靈中的高階超凡者就要多很多,而且不少精靈也擅長在寒帶的森林中穿梭,更為輕盈迅捷。

  幾位將軍感慨了下最近越發困難的局面后,開始正式商討起,如何擊潰北境最后力量的問題。

  “本以為擊敗渡鴉公爵就算結束了,但不想敵人還是留了后手,讓我們的戰略目的功虧一簣。”

  “很難受,這樣的局面。”

  “事情總是如此艱難,每一步都需要全力前進。”

  這幾位將軍并非過往的貴族那般,天生就坐在高高的位置上,他們幾乎都出自平民,在起義的初期也都在前線直接戰斗過,親身的經歷讓他們明白,戰場的可怕和殘酷。

  如非得以,誰也不想再經歷這種事情,這可不是游戲,人數僅僅是一個數字,其背后可代表著一個個家庭,還有無數的歡笑和眼淚,期望和嘆息。

  “在俘獲的士兵那里得知,其實最后渡鴉公爵沒想到逃走的,以他那種古板守舊的傳統作風,逃走是一種極為恥辱的事情。”

  “可最后,又是怎么發生的呢?”有的人問。

  “那就不得不提我們的老對手,那位同樣年輕的將軍了。”

  “艾賽亞嗎,果然也是他能想的出來的主意,這位可不會被什么傳統的觀念和面子限制,是貴族中的另類。”

  “他在乎的人很少,或者說,原本就是小貴族出身,對所謂的名聲和榮譽沒有太多感受,對他而言,只要保護好身邊親近的人就可以了。”

  “所以,也會是難纏的對手。”另一人補充。

  “對于艾賽亞,羅克先生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話語轉向房間的一角,一位用帽子蓋著臉,靠在木椅上閉目養神的男人。

  “我和他小時候是朋友,之前也各自在東西帝國的陣營中相互為戰,了解不少,這并不意味著就能完全掌握對方的想法,我也只能提供一些建議,或者思路,讓大家不至于輕易上他的圈套和陷阱。”他用手摘下帽子,坐起身來。

  在一番謙虛的自我介紹后,羅克才慢慢講述艾賽亞之前的事跡,和戰爭中指揮的特點和傾向,這也讓在場的一眾將軍們慢慢找到思路。

  和帝國那些將軍出自名門名校不同,仙女木的將軍大多年輕,也就30來歲,畢竟這個組織成立的時間還短,軍中也少有埃梅納斯的畢業生,更不提不落之橋墩學院的高材生,他們的軍略知識,都是組織在實戰中不斷總結,還有從知識的教導中慢慢探索實踐出來的。

  固然有不如那些天才的地方,但優良的組織和紀律嚴明的軍隊,也讓他們無需太過高明的軍略指揮來獲勝。另外,如果一個組織的軍隊,全靠指揮官的優秀才智才能獲勝,那這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狀態,是萬不得已,要盡量避免的事情。

  在經過經過一個月的短暫和平后,兩方于7月末再次進行了戰爭,這個北境最為溫暖的季節,也成為了北境領主們最艱難的時節。

  初期,仙女木的軍隊占據上風,逐漸逼近那位女王陛下所在的領地,但在之后的戰斗中遭到了一次重大的伏擊和突襲,大量的補給和物資被燒毀,而當地居民的激烈反抗也讓不少心懷正義的士兵們猶豫,士氣低迷。

  遭遇重創的前軍不得不再度停下,而仙女木的后方大本營也發來暫時停止進攻的命令。

  “為什么!?”

  雖然已經表達了會尊重后方總部的命令,但前線的一些軍官還是滿腔怒火和不解。

  “已經夠了,再這樣下去就偏離我們的初心了。”那位使者如此回復。

  和已經陷進去,被各種情緒包裹的前線軍官不同,組織的后方一直在謹慎而冷靜的看待和北境作戰的問題。

  “我們想要的是一個團結一致的國家,一個共同幸福的未來,如果任憑戰爭如此慘烈激進的進行下去,那這樣的想法就會破碎。”

  如今北境戰爭的烈度,已經超過了原本預設的閾值,這不得不讓仙女木組織暫緩腳步,開始構想新的方法,以溫和而更為有效的方式解決問題。

  或許依靠武力暴力統一,不過幾個月的事情,但戰爭帶來的后遺癥和歷史問題,即便花上百年也難以平息,這也是仙女木組織為何如此謹慎的原因,過往的歷史,歷歷在目,他們之所以成立這樣的組織,也就是要避免同樣的悲劇發生。

  “我們的敵人,從來都不是北境的居民和大眾,或者說那些都是我需要爭取的對象,我們未來的兄弟和戰友,而真正的敵人,其實只有那么一小撮,也就是北境原本的貴族,那些掌握權力,但又極其死板保守的人。”

  在解釋完這次命令的緣由后,雖然軍官們逐漸理解,但又為之后的方針發愁。

  如果不依靠戰爭,難道還指望打嘴仗,讓對方放棄嗎。

  “不是打嘴仗,那樣的事情連我也知道不現實,只是,我們所需的是足以改變戰局,同時減少傷亡的東西。”

  “那,您所指的是?”

  “稍作等待吧,再過幾個月,你們就明白了。”

  一反常態,仙女木組織的軍隊不再執著于進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布防建設,安撫民眾的事情。

  不少種子和化肥從南方運來,眾多擅長種植的精靈們也調集到北境,幫助本就缺少食物的當地居民開始了耕種,爭取在下半年獲得足夠的糧食,以補充那些被貴族征收,而所剩無幾的糧倉。

  北境本來就貧瘠,度過寒災后也沒過幾年,食物還是處于經常不足需要采購輸送的狀態,而這次大戰前夕,貴族們就征收了大量糧食,這導致不少當地居民已經處于半饑餓狀態。

  只是這樣的現狀往往被殘酷而直接的戰爭掩蓋,無人來在意和關注,直到時間慢慢流逝,來到下半年,饑荒的勢態才逐漸擴散,不少居民才開始心憂和恐慌。

  仙女木的這項援助可謂直擊人心,讓原本激烈抵抗的本地居民軟化了不少,這也讓負責安撫而勞累不堪的組織成員們大大的松了口氣。

  慢慢的,在各地駐扎的部隊幫助當地居民耕種的時候,一些思想和觀念也終于開始傳入這逐漸松動的本地居民中。

  對于和自己一起勞動,開墾土地,幫助自己建設水庫、道路、房子,一起坐在篝火旁共同吃飯,談天說地的人,你很難再和過去那般,抱有極大的敵意。

  慢慢的,憑借著這種樸實的舉動,仙女木組織的成員也逐漸為當地人所接納,開始慢慢有了交流,偶爾間的相互串門,送吃的,一起干活,說著各自家鄉的事,關于未來,關于孩子,關于以后的生活等等。

  當人們對未來有了美好的期待和想象,那么一切也就會平和而安穩起來。

  在仙女木組織成員的聊天和交流中,這些居民也逐漸知道南境目前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新世界文明,過往制度的殘缺和不足,帝國終將被淘汰的事實等等。

  如果一個人的話語,可能是在撒謊,但百人呢,千人呢,都在撒謊嗎,而且都還說的如此真實,邏輯自洽,栩栩如生嗎。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便無法停下,思想一旦醒悟,就再難回到過往的那種混沌狀態。

  逐漸的,本地居民不再和當地的駐軍關系緊張,相互戒備,仙女木的各種建設項目,也得以逐漸推行。

  起先是以工代賑,讓大家參與到建設道路的事情中來,然后發放糧食和食物,再就是組織和構建當地的仙女木分部,慢慢的吸納本地人加入。

  終于,北境也被慢慢的同化和加入組織中來,成為其中的一員。

  下半年的光陰慢慢流逝,到了11月份時,北境前線和帝國中部的道路已經被基本疏通平整,往來變得快捷了許多,而在這不少居民準備過冬的時節,一個個渺小的黑色影子飛過天空那冬日的層云。

  雪松領,三立柱山脈。

  鵝毛般的雪花從天空不斷飄下,填滿天空和大地,到處都是那飄雪的白絮,在吹拂的北風中漫舞。

  大地上的森林和巖石,皆被蓋上厚厚的雪,和那下面的深色樹葉,還有地面形成巨大的反差,宛如點綴無數黑點的純白世界。

  在這呼嘯的寒風之中,一個個鐵灰的影子飛過高高的天空,下面的要塞和城墻是如此渺小,覆蓋厚雪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

  偏轉機翼,視線透過那白霜覆蓋的玻璃,穿過那飄雪的世界,最后定格在那遠方山腰的城堡上。

  這些鐵灰的身影開始下降、俯沖。

  雪絮在高速劃過天際的機翼上被打成粉末,沾染在機翼上化為白霜和冰層,隨著這些機翼向下推進,那螺旋槳轉動的轟鳴聲開始變大,于山峰間回蕩。

  調整方向,機身轉過一個弧度,避開右側的高大山峰,而穿如前方的巨大峽谷中,下方可見密集的建筑,這是座北方的城市,其中不少還冒著炊煙。

  但是這些飛行的陰影并非停下,而是繼續前進,直到逐漸抵達那視野中的目的地。

  機艙下方的蓋板為之拉開,沉重而黑色的彈體隨著下墜,遠遠看去,宛如黑色的細線。

  升騰而起的爆炸焰云打破這冬日的寂靜,火光中伴隨的巨大爆炸聲在幾秒后隨之傳來,與之伴隨的還有那巨大的沖擊波,這樣的爆炸沿著山腳向上,將那堅固的要塞和城堡直接用火光所淹沒。

  熾烈的火光搖晃這個近乎靜止的寒冷世界。

  明明寒冷的冬天里,卻有著一股為之窒息的熱浪擴散,周邊山峰的積雪滾落,到處都是雪融的水流聲。

  當第一批鐵灰的陰影飛掠后,原本佇立山腰的要塞和高塔已經全部倒塌,到處都是火焰燃燒的痕跡,和那雪白的大地形成強烈反差。

  不過這還不是結束,更多,更為宏大的集群正在接近。

  那一架架鐵灰的鋼鐵身軀,穿過冬日那難以逾越的山峰和凍土,來到這遙遠的山脈之中,其機翼上的螺旋槳轉動聲匯聚成一片,如此的震撼,遮蔽天空。

  當地的居民遙望天空,看到了無數人為之今生難忘的畫面。

  那由鋼鐵組成的翅膀,遮天蔽日,轟鳴不息,帶來為之驚顫的呼嘯之聲,還有數之不清的黑色身影墜下。

  這些身影在天空下降長長的距離后,又在空中又張開,形成一個個白色的圓形錐體。

  仙女木的士兵們突襲降落這北境的核心之地,他們一旦落地,就快速的匯聚前進,不斷破開一個個殘缺不堪的防線,擊倒駐守的衛兵,向著那片火焰逐漸冷卻的廢墟中前進。

  他們的目標是結束這場戰爭,以傷亡最小的方式。

  以最為猛烈的爆炸和攻擊,給予世界最后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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