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城墻的阻擋和保護后,城內的守軍變得岌岌可危。
早期的燧發槍,裝填速度并不快,而且若是沒有良好的紀律維持陣線,零星的射擊威懾力并不大。在之后的巷戰中,克蘭西亞的軍隊一路前進,勢如破竹,先是沖上城墻,將城墻上各個要點占據,然后再俯瞰城市內部,一步步向中心推進。
“走啊!蠢貨。”
一名守軍丟下手中的火槍,拉扯著身邊的戰友,希望對方能和自己一起離開,但這位昔日的戰友似乎早已在炮火中喪失聽覺,魔怔一般的不斷重復著裝填射擊的動作,將一顆顆子彈發射到不知道哪個地方。
就在兩人拉扯掙扎時,一群舉著精鋼盾牌的戰士已經沖上了城墻。子彈射擊在盾牌上發出叮叮的聲響,而他們卻依然前進。
不少守軍見著四下那如潮水般涌上的軍隊終于忍受不住士氣奔潰,無處可逃的情況下,紛紛丟下火槍和武器投降。
而城中鐘塔和高樓上,不少法師扔在抵抗,他們操縱著魔像和炸裂的火焰,攻擊著靠近自己的所有敵人。
“不要管那個魔像,對準那個法師。”
下方的軍官指揮著,然后一支支黑色的魔晶槍高舉,將其瞄準。
“開火!”短促的火光亮起,然后那位法師身上冒出陣陣血花,從高樓上栽倒下來,砸落地面,形成一灘暗紅的血跡。
自從戰勝寒霜聯合數次后,克蘭西亞也繳獲了不少完好的魔晶槍,在經過兩個月的培訓后,這些士兵也能很好的運用起來。
戰爭是快速學習的過程,而與寒霜聯合交戰數次后,克蘭西亞也逐漸有了不少火槍部隊,他們甚至作戰效率比敵人更高,而且紀律更加優秀,意志更加堅定。
雙方的火槍在街道上射擊,彌漫的煙霧籠罩著城市,到處都是被擊碎的玻璃、木頭,墻壁等,地面上幾乎都是灰塵和碎石。
一陣陣交火后,穿戴著整齊長靴的士兵踏過石磚地面,向著中間的鐘塔前進前進,那里正是莫茲瓦的中心。
整個城市形狀如同表盤,十二個鐘點的方向是十二座高塔,他們是魯爾納早期的十二所大學,雖然有的在之后衰落與合并,只剩下八所,但這八所大學也代表了其國內法師最大的八個派系與領域。
而中央的銘刻之塔則是位于‘表盤’中心,是平日里辦公和開會的地方。
當前方的大軍進入城市內部后,洛蘭希爾也騎著馬緩緩走近這座宏偉的城市。斑駁的墻壁上能看到灰色的石磚,還有那縫隙中的少許青苔水痕等。
魯爾納國在遙遠的過去并不強大,而是個靠海的小型王國,在奧茲國破滅后,諸多法師向西遷徙,在此停駐下來。他們建設自己的法師塔、煉金工坊等,開始招收學徒或學生,然后慢慢強盛起來。
直到幾百年前,其中人數最多,實力最強的十二個派系聯合在一起,重新構架了這個國家的權力秩序,并選定莫茲瓦作為其首都。
也是因此,這個國家的首都被設計的很前沿且具有一種法師欣賞的美感,規律而又整齊,外圍的城墻也可以視作36棱分割的圓形,其內部也有數層交叉的城墻,將城市整齊的劃成一個個區域,方便管理和規劃。其中圍繞著中央的銘刻之塔的是十二所宏偉的大學。
“殿下,前方有情況向您匯報。”
進入城市后,洛蘭希爾正準備等上城墻,一位士兵騎著馬趕了過來。
“什么事情?”她抬頭看向這位氣喘吁吁的士兵。
“寒霜聯合那邊表示愿意無條件投降,希望我們能暫停開火,減少不必要的死傷。”
這么快嗎?少女心想,她聽著前方逐漸稀疏的槍聲,估計還有意志作戰的敵人確實不多了。
“可以接受,但若要投降的,需要事先喊話,放下所有武器和防具,然后高舉雙手走出掩體。”
“之后我們這邊再派人挨個將其綁起來,讓后續部隊統一看管。”
“是,賢者殿下。”這位士兵大聲敬禮,然后又繼續趕往前方。
隨著寒霜聯合的高級將領聯合下令,城內的士兵也終于接受現實,挨個走出城樓和堡壘,在火槍的監視下,高舉雙手,接受對方的捆綁和關押。
洛蘭希爾放棄騎馬,步行在這滿是殘垣廢墟的城市中,周邊是破碎凌亂的商鋪、還有不少倒在地面逐漸僵硬的尸體。
她穿著灰色的長靴,輕輕躍過一塊橫在街道上的柱子,繼續向前,淺灰的兜帽下露出少許銀色發絲。
一些克蘭西亞的士兵正在搜索和清理街道旁的建筑,偶爾也會有零星的居民從中走出,驚惶的看著這群異國士兵。
好在克蘭西亞目前的軍紀十分嚴明,倒也沒人做出什么過分的事。他們先是簡單盤問一番,這位居民是城中從事什么工作,為什么會在這里。
如果沒有問題的,就會被帶到一個地方集中管理起來,那里有專門的士兵看守,還有食物、水、及醫療人員。
突然一片廢墟中傳來輕微的聲響,伴隨著石子滾落的聲音,一個被掩埋的身影慢慢爬了出來。
看著那滿是灰塵的制服和上面殘留的血跡,應該是城破時,被炮火和戰斗波及的寒霜聯合士兵。
還沒等他掙扎著站起,十來位克蘭西亞的戰士就已經將其圍住。
“放下武器,然后舉起手來。”
“不要試圖抵抗,那只會讓你自己白白死去。”
“寒霜聯合投降了,戰爭結束了。”
一個個聲音如重磅炸彈一般轟入這位士兵的腦海,他那還不清醒的雙眼,迷茫而無措的看著周圍這群圍上來的敵人。
好在那鋒利異常的槍尖和刀鋒,終于讓意識清醒過來,他顫顫巍巍的舉起手來。
“求求你們....不要....不要殺我...”他的聲音緊張而不安,那是生命的一切失去掌控后的恐懼。
“稍微放松,然后后退,遠離手邊的武器,這樣對你我都好。”一位克蘭西亞士兵耐心的引導著,雖然己方有絕對優勢,但也不想因此大意而讓某位成員受傷。
“我....我動不了....我,我的腿沒了...“
這位士兵的聲音中帶著濕潤的哽咽和驚慌,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會不會死在這里,不知道會不會被別人拋棄,也不知道自己怎樣在沒有腿的情況下度過余生。
幾位克蘭西亞士兵看著那碎石塵土下暗紅的血跡,還有那扭曲的肢體,無聲嘆息,但又無法。
最后一位隊長出頭,讓其他兩名士兵小心靠近,將其手邊的武器拿走,才圍上去,將他下半身從碎石中刨了出來。
“將他送到安置點去吧,好好清理傷口,做截肢,估計還能保住一命。”隊長對抬起擔架的士兵如此說,他們也只能幫到這里了。
這時,一個清澈的嗓音響起。
“先停一下。”穿著淺灰兜帽外袍的洛蘭希爾走了過來。
望著著突然出現的纖細少女,幾位士兵有些驚訝,好在那胸前的小巧徽章表明其來自克蘭西亞,他們才沒有過分緊張。
“我可以先為他治療下。”洛蘭希爾暫時還不想暴露身份。
“但這有些不和規矩,你必須證明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否則胡亂的嘗試只會讓患者更加.....”這位隊長還沒說完,洛蘭希爾就從衣袖中拿出一塊小巧的銅牌,上面還有著細小的紅繩。
“鼠尾草學院的畢業生嗎?”這位隊長看著那個小巧的銅牌,上面有著浮刻花紋,其中淡淡的小花瓣和葉子,正是鼠尾草的圖案。
鼠尾草花瓣多為藍色紫色,其生長對病蟲害有很大耐性,在過往被視為萬用的靈藥,雖然這是夸張的說法,但確實是有著殺菌消毒防腐等各種作用的藥材。
而洛蘭希爾在索蘭德建立第一個超凡的醫療學院后,就以此命名,每位畢業生都會配發一枚象征身份的銅牌,他們行走在山間田野,為那些偏遠貧瘠地區的人民提供最為基礎也是最為急需的醫療支持。
而見到這枚銅牌后,這位隊長似乎也放下心來,讓兩位隊員暫且放下這名受傷的敵軍士兵,讓這位面容一半隱藏在兜帽中的神秘少女查看。
洛蘭希爾走上前去,伸出白皙的手掌,遙遙覆蓋在這位士兵的上空,眼瞳中浮現淡淡的光華,檢查其身體的傷勢。
雖然其一只小腿已經扭曲,但還好時間拖得不是很久,還沒完全壞死,以她目前的實力,治療起來并不是件難事。
微微的白光自掌心浮現,之后絲絲縷縷的白焰輕輕的勾勒和纏繞其小腿處,先是給其清除血污,塵土、滅菌消毒等,然后手腕微微一轉,下方的腿骨也被操縱著隔空扶正,發出輕微的聲響。
“啊——”這位躺在擔架的士兵發出疼痛的大喊。
“稍微忍耐一下,等會就好了。”少女的清晰的聲音如山間微風和流水,讓人心緒放緩和安定下來。
原本暗紅的傷口處隨著一縷縷的白色光絲滲入,慢慢恢復成正常的顏色,而內部的神經和肌肉在精密之極的治療下,恢復原樣。
躺在地上士兵只感覺小腿處傳來一陣清涼的感覺,然后腳踝又慢慢有了知覺。一股真切難耐的喜悅在心頭升起,他充滿感激的看向這位少女。
雖然因為角度只能看到那張精致的下巴,但在他心中,這位素不相識的神秘少女,比教堂里的任何天使都要美麗和親切。
“這樣就好了。”
再次檢查完一遍后,洛蘭希爾放下手來,眨了眨眼睛,如此說著。
“謝謝,謝謝,謝謝.....”這名士兵有些語無倫次的說著,他貧乏的學識找不到什么優雅和更好的詞語,只能不斷重復,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讓我怎樣報答您都行。”
“沒什么。”洛蘭希爾微微搖頭。
“如果以后你見到那些陷入困境,真的需要幫助的人,也幫一把就好了。那么,再見了,這位先生。”
這位銀發而灰袍的少女輕輕越過街道,在身后幾人的感謝、探知的眼光中輕靈的離去。
走在滿是碎石的街道上,她因為戰爭有些壓抑心情,此刻也突然好了點。
自己的所做作為,并非毫無價值,在戰爭結束后,這個國家也會迎來新的開始吧,她如此設想著。
隨著天色夜色漸近,莫茲瓦內也終于慢慢恢復安靜。
街道上架著燃燒的火盆或火把,大部分區域回歸于沉寂的安靜中,而少部分人員集中的地方依然很是喧鬧。
“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
某個安置難民的營地內,一位掌廚的大嬸拿著勺子,讓人群排好隊,然后挨個發放煮好的粥,以補充水分和食物。劫后的人們則在夜色中小聲的談論著。
他們有的慶幸自己在戰爭中活了下來,有的想念著還沒見到其他家人,也有的在考慮今后該怎樣生活。
另一邊城中的銘刻之塔內。
高塔內的燭燈挨個點亮,將塔頂的議事大廳照亮,四下的窗戶可以俯瞰整個夜色籠罩的城市,其正沉浸在清冷的色調中,只有少許燈火能被看到。
“寒霜聯合的幾位將軍也不知道那群人的下落嗎?”
洛蘭希爾和幾位星光同盟內的代表圍坐在桌子旁,詢問著軍中的幾位情報官。
“是的,我們詢問了城中的士兵及各方軍官等,均不清楚那群核心的法師們去了哪里。“
“是逃走了嗎?可我們海上巡邏的船只和魔獸并沒有發現其蹤跡。”一位來自雛月議會的法師微微皺眉。
“不確定,如果是逃走的話,他們應該把一些重要的東西和人員帶上,但實際上并沒有。我們甚至在中央的大廳內發現了許多有價值的煉金造物,雖然不少還是實驗體,但也是極為珍貴的東西了。”
“而且他們的家人也不知道這群法師去哪里了,仿佛是憑空消失一般。”
“憑空消失?會不會是使用了某些空間穿梭的能力。”一位將軍如此猜測。
“這個應該沒有,根據那幾位序列9的殿下所言,他們并沒有發現大規模的空間波動。”
“也就是說他們還隱藏在城里。”一名老將如此肯定的說著。
“說不定下面就有什么地下設施或通道,當年我們和西風的貴族打仗時,經常可以在城堡里找到地窖或逃逸的通道。而這群法師如此奸猾,肯定會給自己留下退路和后手。”
“看來,搜查還得繼續。不過這次得向教會那邊申請一批死靈序列的超凡者過來,無論是穿梭實體的幽靈,還是對靈魂之火的感應,他們都更加適合這個工作。”
“那就麻煩碧涅絲冕下了。”盡管碧涅絲并不在這里,但洛蘭希爾還是如此說著,仿佛認定對方會聽到這句話。
而隨著這位賢者的話音落下,一輪金色的彎月于桌面浮現,然后緩緩散去,信息的溝通也在此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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