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緊張,就幾個簡單的問題。”張香君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筆記本,白皙的臉上有著笑容:“第一個問題,你家里面以前有人經商嗎?”
“這個…沒有。”劉星搖頭,如實說道。
要是有,他家就不會是這樣一個情況了。
“我的意思,是你家祖上幾代有沒有經商的,或者靠經商為生的。”張秋香提醒了一句。
“沒有,真沒有,我家世代務農,別說經商了,就是離開湘南省的都沒有。”劉星知道張香君這是調查出生問題,所以毫不猶豫的回答了。
畢竟他家出生清白,絕對沒有什么大地主之類的封建土豪。
只是他也有些不明白了,改革開放都好幾年了,為什么還會問這些落后陳舊的問題。
當然了,這只是他心里面懷疑一下,要真說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張香君似乎看出了劉星的心思:“你家祖上以前要是有經商的,那上面可就要派人來調查的,核實一下你家的身份,但也只是調查一下,基本上沒有什么事。”
“哦。”劉星點頭。
既然沒事,那還問什么,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張香君笑了笑:“第二個問題,你今年多大了?”
“六八年的,十六歲了。”劉星如實回道。
“這么小?”張秋香微微有些吃驚,他轉頭看向了一眼一旁的吳所長:“老公,局里面有規定,申請個體經營戶營業執照的個人必須滿十八歲,這劉星才十六歲,你看…”
“人是活的,規章制度是死的,劉星申請不了,你可以給他姐申請嘛!反正一句話,你趕緊把程序走完,我找劉星還有正事要說呢!”吳所長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行!行!行!”張香君白了一眼吳所長,但眼眸中仍然有著笑容:“劉星啊!其實現在工商局已經放開了對個體經營戶的審批,只要出生清白,年紀符合,經營買賣的商品沒有什么問題的話,營業執照一般都能批下來的。”
“這樣啊!”劉星緩緩點頭。
他其他的都符合,就年紀太小了,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既然你叔叔已經幫你說話了,那到時候營業執照上的戶主名字只能是你姐了,而不是你。”張香君提醒道。
“好!”劉星自然是沒有意見。
“那你買賣的商品是?”張香君拿起筆開始認真的登記起來。
“鞋子,皮鞋、拖鞋、涼鞋、布鞋、休閑鞋我我都會制作。”劉星帶著張香君來到了堂屋門口,伸手指了指地面上幾十雙制作出來的拖鞋跟涼鞋。
張香君低頭看了過去,在看清楚涼鞋的模樣跟款式后,先是一愣,接著連將筆記本跟筆遞給了一旁的吳所長:“喲!還真看不出來啊!你制鞋的手藝還真不賴。”
“可以讓我試試這一雙涼鞋嗎?”張香君指了指其中一款造型獨特,模樣新穎的涼鞋道。
“當然可以,嬸嬸要是喜歡,這一雙拿去就是。”劉星連回道。
張香君沒有回答,因為她身為工商局的職工,根本就不缺鞋子穿的。
但在穿上劉星制作的涼鞋后,她的這個主意立馬改變了。
就是吳所長看著張秋香穿涼鞋的模樣,也微微吃了一驚。
竟然有種不認識的感覺,好像他媳婦張香君在無形間就變得高貴、優雅了起來。
這種感覺以前穿其他鞋子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的。
然而張香君根本在乎的不是這個,而是劉星制作這雙涼鞋的合腳度。
走在地面上竟然沒有一丁點的不適,相反特別的舒服,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制的一樣。
這可是穿其他鞋子從來沒有的感覺,讓張香君欣喜不已,他在吳所長面前轉了一圈后,道:“老公,我穿這鞋子怎么樣?”
“漂亮,高貴!將你苗條高個的身材全都凸顯了出來。”吳所長如實說道。
但張香君根本不相信,為了看到自己穿鞋子的模樣,連忙跑向了一旁的老式衣柜。
在衣柜的右門上,有著一面鏡子。
她仔細的照了照,見她穿上劉星這雙涼鞋氣質真的改變了許多,那是忍不住開心的笑了出來。
“別臭美了,媳婦!”吳所長忍不住說了一句。
“行!我不臭美,但這鞋子你得付錢。”張香君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鏡子,轉頭看向了劉星:“你鞋店的個體戶經營執照我會在下一周為你申請的,但審批下來的時間我可不確定,你安心等就行,要是不出意外,這事情十拿九穩。”
“謝謝嬸嬸的幫忙。”劉星連道。
“不要這樣說,我看你是有手藝的人,所以不能埋沒。”張香君收起了之前穿來的布鞋:“對了,我老公找你還有事情要說,鞋錢你找他要。”
“都說送給嬸嬸了。”劉星笑了笑。
張香君沒有回答,而是拿著筆記本跟筆走了出去。
吳所長伸手拍了拍劉星的肩膀:“放心吧!我媳婦今天看樣子很高興,所以個體經營戶營業執照的事情很快就會搞定,但在走之前,想請你大后天,也就是下周禮拜一去東河派出所吃頓飯,不知道你有時間沒有。”
其實他想去飯店吃的,但無奈囊中羞澀,所以只能自己下廚做了,而東河派出所就是最好的場地。
“這個當然有,不過叔叔請我吃飯,只怕是因為高升吧?”劉星揶揄的說道。
“你怎么知道?”吳所長大吃一驚。
這事情是昨天才確定下來,除了東河派出所的人,其他人可是根本就不知情。
當然了,他請劉星吃飯,可不是因為高升副局長,而是在抓獲朱大昌耕牛案的時候,劉星對他可是幫助很多。
之前在抓王卓實的時候他就想請了,只是沒有時間而已。
劉星一攤手:“我聽王愛香說的啊!他在離開硝石村之前就聽到你要高升的消息了。”
“是那丫頭啊!”吳所長捂著頭,一時間哭笑不得的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到時候我一定回去捧場的,對了!叔叔看您的眼神憔悴,好像朱大昌的耕牛案破了后并不開心啊!”劉星關心的問了一句。
“別提了,現在我是愁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呢!”吳所長雙手插著腰,眉頭獰成了一團:“那個該死的朱大昌,在審問的時候將老屋村的同伙全都招出來了,可是人數居然達到二十一個之多,這我要是全都都移送司法機關的話,那這次老屋村可就要倒大霉了。”
“您擔心的不是老屋村偷牛的同伙吧?而是擔心朱大昌故意栽贓陷害,萬一最后抓錯了人,那這輩子都會內疚的。”劉星揶揄的揭穿了吳所長話中的意思。
“你小子,怎么什么都能猜得到?”吳所長看著劉星,那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我大姐夫的弟弟趙無量也被你抓了,說是跟偷牛案有關。”劉星沒有忌諱這里面的話題,而是輕嘆一聲說道:“也許別的老屋村村民我不了解,但是趙無量這個人,除了好吃懶做、膽小怕事是他的優點外,你要說他跟朱大昌一起狼狽為奸偷牛,這打死我都不相信。”
“那你的意思是?”吳所長若有所思。
“我沒有什么意思啊!”劉星笑了笑,背著雙手走出了堂屋,來到了外面的曬谷場上。
吳所長一愣之下跟在了后面。
劉星指著硝石村那廣闊的農田道:“其實不管是朱大昌也好,王卓實也罷!他們之所以要偷牛,那都是因為農村生活所迫,種田根本就賺不到錢,要是他們有賺錢的本事,哪會誤入歧途。”
“這倒是。”吳所長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也就是說,窮是原罪。”劉星看向吳所長。
“精辟!”吳所長朝劉星豎起了大拇指。
要是有錢,誰還干這吃槍子的偷牛買賣啊!
“既然所有偷牛賊都是因為貧窮而走上歧途的,那們他們是不是都不該死呢?”劉星輕聲反問了一句。
“這個…”吳所長答不上來了。
也沒法回答。
劉星繼續說道:“我說這么多的意思,就是想告訴您,不管朱大昌如何狡猾,如何栽贓陷害,但老屋村那二十一個同伙都罪不至死,更加不能憑借朱大昌的一面之詞就定罪,不信的您可以去走訪老屋村的村長,看看他老人家對這二十一個人是怎么評價的。”
“你的意思…那二十一個老屋村同伙都交給趙極去處理?”吳所長怔了一下,接著眼眸亮了:“而朱大昌等主要偷牛賊成員則是重刑處罰,以儆效尤?”
“我可什么都沒說啊!”劉星連擺手。
其實就算是他不說,只怕上級領導也會是這個意思。
“你這小狐貍,哈哈哈…”吳所長開心的笑了,心中的煩惱在不知不覺間就消失不見。
劉星也笑了:“其實您是關心則亂,被朱大昌的話給迷糊了思維,我要是您的話,根本就不聽朱大昌的,而是去單獨審問王卓實,要是不出意外,肯定會有意外收獲。”
“不錯,不錯!”吳所長連贊同的點頭。
他這忙的倒是把王卓實這個人給忘記了,畢竟在沒有被抓之前,王卓實可是朱大昌的心腹手下。
這只要利用的好,突破王卓實的心理防線,那要想知道朱大昌哪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那還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想到這,吳所長一刻都不想待在曬谷場上了:“小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要記得下周禮拜一來東河派出所吃飯啊!”
“會記得的,只是你看我家這都快要吃飯了,要不吃了飯在走?”劉星提議道。
“不了。”吳所長將十塊錢放在了劉星手里:“這是鞋錢,可別嫌少。”
“走了!”吳所長拍了拍劉星的肩膀,帶著張香君鉆進吉普車內,很快就是消失在鄉道上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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