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死神大人。”見到女死神拉著一個小孩兒走了過來,有些疲憊的紅發女娜迦連忙繃直身體,雙手交疊輕按在柔軟的小腹上,一邊偷偷對身后的兩隊二十名女官發信號,一邊神情莊重地躬身行禮道:“海神大人正在補妝,不大方便親自前來迎接,不過她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儀程,我身后的侍者會引著您去您的位置上,海神大人稍晚些就會過來。”“嗯,我知道了。”駐足聽完了女娜迦的話后,有些神思不屬的女死神點了點頭,并沒有提出異議,而之前曾經出現在遠古海神宮殿門外的,那名膽子很小的人魚侍女立刻神情緊張地迎了上來,準備帶著這位貴客前去落座。等到女死神走出了幾步,見到她沒提出什么令人為難的要求,紅發女娜迦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氣。…這次前來參加婚宴的一眾真神里,有不少人互相間多有齟齬,絕對不能坐到鄰近的位置上,譬如常年互相攻伐的陰影之神和自然之神;有些雖然沒什么實際矛盾,但神職上相互克制或者沖突,譬如黎明三女神中的破曉女神和黑夜女士。死亡女士則要比上面這些人更麻煩一些。她所掌握的死亡神職,本就與絕大多數真神的“相性”非常一般,如果撞見了生命之神亦或者復蘇之神等幾位,更是會毫無疑問的相看兩厭。而排除神職上的沖突之外,這位死亡之神的神緣也差到了極點,前來參加這場婚宴的眾神中,接近三分之一和她因為截留靈魂的事起過沖突,以苦痛女神為代表的幾位真神,甚至還被她親傷過…為了能夠給這位麻煩神安排位置,遠古海神的女官和海事廷的人可謂煞費苦心。既要保證她少跟其它真神接觸,免得她或者其它真神心里別扭,那就最好偏僻一些,但這位又是實力超卓的十三階真神,真要放在角落里的話肯定說不過去。最終還是女娜迦想了個法子,硬是在這場幾乎所有賓客都是真神,平均年齡大幾千起步的婚宴里,強行設立了一個“兒童區”,凡是帶小孩兒來的客人都要去那邊落座,算是勉強把女死神安頓了下來。而就在她徹底放下了心,準備迎接下一位到場的真神時,卻聽見身后傳來了有些熟悉的嗓音。“請問,海神閣下還有多久才能補完妝?我有些事想要和詢問一下。”聽到女死神的問題后,紅發女娜迦不由得渾身一緊,待她回過頭時,發現這位麻煩神居然又走了回來,而自己派出去領路的人魚女官正眼淚汪汪地站在遠處,直接把“我想攔她但不敢吱聲”寫在了臉上。“這…恐怕還要一段時間…”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后,女娜迦笑臉迎人地道:“雖然海神大人說過,這次婚宴并不想大操大辦,只準備喊上朋友和熟人熱鬧熱鬧,但畢竟到場的都是貴客,所以有些程序實在不好省掉。因此在和韋恩大人一起,向我們這些海族民眾宣布完消息,并安排好相應的慶典后,海神大人還要再換一身輕便些的衣服,妝發和配飾也要重新選搭,時間上恐怕有些緊張…”女死神聞言不由得嘆了口氣。“好吧,我猜也是這樣…那就算了。”而在偷瞄了一下女死神,在她臉上捕捉到了一抹失望之色后,女娜迦微微眨了眨眼,隨即小聲道:“不過…海神大人雖然空不出時間來,但晚些我會去幾位伴娘的化妝間,負責給她們交代下后面的流程,到時候應該也能見到隔壁的海神大人,所以如果您有什么問題的話,我可以趁機幫您問一下。”“那可就太好了!”聽到女娜迦的話后,女死死神頓時不由得面現喜色,拉著她小聲道:“我想請你幫我問問海神閣下…能不能把我也加進伴娘里面?”???…就在女死神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提出想要加入伴娘團時,身為伴郎的威廉已然提前入場,在屬于伴郎們的休息室里規規矩矩地坐好了。而之所以這么老實,倒不是威廉主觀上想要規矩些,主要是這場婚宴的大佬密度略微有點高,讓他的心里多少有一丟丟打怵。伴郎休息室被安排在了離主場很近的位置,威廉只消從虛掩著的門縫里往外瞄,就能見到屬于男賓們的席位。遠古海神算是中立善良的真神,請來的朋友自然也都是“好人”。因此酷虐、疾疫、陰謀、獵殺…這些真神雖然現在也存在,但應該并沒有收到她的邀請函,所以自然不可能到場。此時男賓席位上就坐的,都是防衛、勇氣、正義、忠誠…之類的善神,或者種植、旅者、長壽、流浪、漁獵…這些雖然沒有太多“正面”屬性,但也絕對不會偏向邪惡的“功能型”真神。而除了這些真神之外…聽到這句毫不遮掩的直白心聲后,威廉下意識地側頭看了看,正好迎上了某位肌肉壯男好奇的目光。朝著身穿特制大號禮服,膀大腰圓挺胸凸肚,一身腱子肉把衣服撐得幾欲裂開的四臂壯漢咧了咧嘴后,威廉主動開口解釋道:“見過戰神大人,我是今天新郎的熟人。”打量了一下威廉的四只胳膊,并伸手在他肩上拍了兩下后,戰神肌肉橫生的臉龐微微扭曲了兩下,勉強擠出了一個能止小兒夜啼的核善笑容。“不錯!小家伙體格挺結實,一看就是個能打的!看在你和海神的丈夫是熟人的份上,等你死了之后可以來我的戰神殿報道!”“…”那我可謝謝你了…朝似乎頗為欣賞自己的戰神尷尬地笑了下后,威廉含混了兩句糊弄了過去后,便偷偷觀察起了男賓化妝間里的其它兩位十三階的存在。沒錯,算上旁邊體型跟健過身的狗熊一樣的戰神,這間小小的化妝間里,足足擠了三名十三階強大神力級別的真神。在像娜迦多過像人的海洋紀限定版戰神左手邊,有名渾身繪滿圖騰一樣的奇怪符號,導致連五官都看不太清楚的紋身男。從他臉上不停流動著的,象征著風雨雷電、虹云霜露的印記來看,這位應該是未來已經隕落的氣象與時節之神。而在氣象與時節之神左手邊,背后插著兩個白色大翅膀,頭頂扣個環兒就能直接裝天使的清瘦男人,則是翼人與天空的守護神。打量了一下其它兩位大佬的模樣,并確認了他們的身份后,威廉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和自己一樣來當伴郎的這三位大佬當中,只有戰神平安地一路混到了未來,剩下兩位則因為某些原因,沒等人類崛起時便已經提前隕落。其中紋身男怎么掛的沒人清楚,據猜測可能是突破十四階失敗,或是別的什么奇怪原因,某天不僅本尊離奇失蹤,連自身掌握的兩項神職都被打得稀碎。其中氣象神職碎的最徹底,直接崩成了風暴雷霆雨水云靄等數十個小神職,被大大小小十多位不同真神分別持有,催生出了一大堆真神。另一個時節神職則碎成了春夏秋冬四份,最后落到了精靈神的手里,變成了精靈族的生衍四柱神。所以嚴格來講,這位一臉憊懶的紋身男,其實是后世那二十多名真神共同的爹,沒有他完蛋之后留下的家產,就沒有后面那一大堆真神。而未來紋身男的神職被拆得那么碎,都能供養出十幾位十一階、好幾位十二階真神出來,現在沒被拆零碎的完全體到底多強,自然可見一斑。…至于另一位翼人與天空的守護神,則是翻車翻在了世界的變化上。這位十三階真神掌握的神職共有四項,分別是天空、守護、飛行和翼人,但海洋退去陸地擴張之后,世界變化過于劇烈,翼人族的生活方式又太過特殊,沒能扛過這場巨變,沒撐幾代就人口大減,最后幾乎滅絕了。而隨著陸地種族的出現,天空和飛行慢慢不再是翼人的專屬,尤其是巨龍時代翱翔天空的一堆飛行種族,更是對他的神職產生了劇烈的沖擊。無它,那批生物飛行的方式,和翼人族完全就不是一個系統,尤其是龍母誕下的巨龍一族。它們的移動方式與其說是飛行,倒不如說用某種辦法把自己往目標地點拽,有些龍特么連翅膀都不長一只,照樣能在天上到處竄來竄去,所以…飛行之神?那是什么玩意?爺又不靠撲騰翅膀飛,他哪兒來的臉管我?另外,你這個天空之神又是誰給封的?問過我們家雖然只有十二階,但能按著十三階狂錘亂打的萬龍之母沒有?既然他倒霉到了這種程度,之后發生的事情也就沒什么意外了。飛行神職跟新生的種族不搭邊,想掌控天空又干不過萬龍之母,翼人族沒扛過世界劇變瀕臨滅絕,而翼人都快滅絕了,他一個守護之神又能去守護誰?由于這個世界的變化實在太快,也太過不留情面,天使男甚至連撲騰一下的機會都沒有。他老老實實地在神國里吃著火鍋唱著歌,突然海水就退了,突然翼人就扛不住了,突然龍母就從星界來了,突然自己說話就不好使了。而四項神職莫名其妙全部血崩,使得這位翼人與天空的守護神,根本無法承擔十三階級別的消耗,直接便一臉懵逼地被迫陷入了沉睡,估摸著大概是在哪個犄角旮旯直接睡死了,最后連根毛都沒能留下來……以史為鑒啊!偷偷盯著天使男看了兩眼后,威廉默默地在心頭告誡自己,攪亂婚宴的任務能做就做,如果有風險的話甚至不做也行,總之千萬要保證歷史別出現太劇烈的變動。在這種翻天覆地級別的劇變中,不僅個人的力量太過渺小,甚至十三階真神都有翻車的可能。而萬一遠古海神沒有隕落的話,沒準人類就會跟這個倒霉蛋一樣,莫名其妙就被海水給淹了,然后忽忽悠悠的就翹了辮子,那自己可就成了毀滅人類的罪人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注意到威廉的觀察后,天使男轉過身望了過來,神情略微有些不悅地呵斥道:“我是天空與翼人的守護神!論位格并不比海神閣下低,所以就算你是海神丈夫的親族,也應當對我保持應有的尊重!”“…”這貨真是…看你一眼都要被訓兩句,活該你未來倒大霉!有些無語地咧了咧嘴后,威廉雖然有些不爽天使男朝自己擺架子,但一來自己現在肩負人類“安危”,能老實點就該老實點兒;二來這貨態度雖然有點高高在上,但大部分真神對普通人的態度比他爛得多,沒直接懲戒一二都算仁慈了;三來…自己應該打不過他。衡量了一下自身當前的水平,覺得應該只能欺負欺負十一階真神里的菜雞后,威廉果斷選擇了息事寧人,懶得跟這個沒多少年就要翻車的倒霉蛋較真,微微頷首道:“抱歉,是我冒犯了。”“哼!”雖然對威廉敷衍的態度不甚滿意,但看在海神的面子上,天使男也不好再說什么。哼了一聲后,他便像個小公雞一樣驕傲地別過頭去,對著鏡子繼續整理自己的衣飾,并取出了一柄神器級別的細齒梳子,開始細心地理起了自己的翅膀…直到旁邊的紋身男打了個噴嚏。“阿嚏!”“滋!”伴隨著紋身男的噴嚏聲,剛好游動到他唇邊的雷暴印記亮了亮,藍白交加的電流乍現即逝,但卻把天使男半邊翅膀上的毛都激了起來。“你!”眼見自己半天的辛苦打理全部報銷,天使男頓時怒極,攥著拳頭騰地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見到懶洋洋地癱坐在椅子里,一臉無所謂的紋身男后,便又只得把一肚子氣憋了回去,轉而轉身瞪向了房間另一頭看熱鬧的威廉。“你過來!和我換位置!”“…”不是…你就看我好欺負是吧?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后,實在不愿意因為這點兒事兒就鬧上一場,威廉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按照雞翅男的要求,換到伴郎間的另一頭去。然而令威廉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剛起身時,右肩上卻多了一只蒲扇似的大手。“不用聽他的。”嫌棄地看了眼被電得炸毛的雞翅男一眼后,戰神攬著威廉的肩膀,把他重新按回了座位上。“你坐這兒就行,那玩意毛多還愛掉,挨著他我也好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