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威廉拉窗簾的訴求后,一條曲線玲瓏、纖瘦合度的美腿微微揚起,裹著薄絲的腳趾靈巧地張開,夾住窗簾的邊緣橫向一甩。
“嘩啦!”
萬事俱備之后,沒待美腿的主人開口說話,心領神會的某人便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空間戒指,隨便找了幾件雜物丟了出去,精準地干掉了屋內盡職盡責的燈燭,替東風完成了關燈的任務。
而在這些許的光亮被砸滅時,法蘭王都之內絕大部分的窗子早已黑了下去,似乎整個城市都陷入了沉睡當中。
畢竟,作為一個以勤政愛民著稱的女王,大部分人準備入睡的時候,艾薇兒仍舊還在處理著幾乎永無止境的公務,而她準備休息的時候,絕大多數人已然在夢鄉中遨游很久了。
在這滿是寧靜與祥和的法蘭王都內,唯一在辛勤方面能夠超過艾薇兒的,怕是也只有愛神教會的教職人員了。
由于自家真神突如其來的“任性”,愛神教會從上到下大部分能動筆桿子的人,全部都被迫投入到了轟轟烈烈的修改教義活動當中。
而為了給愛神教會稍微留點顏面,別真搞出什么遺臭萬年的奇葩教義,某位千年剩女在苦勸無果后,只得在把教內一眾“筆桿子”全拉過來的同時,重金聘請了大量精于研究的學者,加班加點兒地在自家的教義上瘋狂粉飾…
“哐!哐哐!”
標準的一重兩輕敲門聲響起,驚醒了正趴在桌上酣睡的千年剩女。
隨手從堆積如山的廢桉中扯過一張,蹭干凈了臉上的口水后,千年圣女拿起早已經干涸的蘸水筆,維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威儀滿滿地朗聲回應道:
“請進!”
伴隨著門軸轉動的吱呀聲,一名滿臉倦色的女學者捧著兩沓草紙走了進來。
“圣女閣下。”
在用肚皮頂著手中的草紙,將桌上的其它廢桉頂開后,臉上帶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看上去隨時有可能當場睡死過去的女學者,有氣無力地匯報道:
“這是第四十六版的教義修訂桉,請您配合我再過一下吧,如果沒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那我就要拿去做匯總了…”
不是…為什么還這么多啊?
看著面前厚厚一摞修訂桉,千年圣女裝出來的威嚴頓時蚌埠住了,一臉崩潰地小聲都囔道:
“我記得在第四十五版的時候,咱們不是已經把大多數問題都解決了么?”
瞥了眼千年圣女嘴角的墨跡后,滿臉倦色的女學者扶了扶自己厚厚的鏡片,翻著一對死魚眼道:
“圣女閣下,請容我糾正您一下,更準確些的描述,是‘你們’把大多數問題解決了,而不應該用“咱們”。
或者咱們也可以換個說法,如果您小憩時肆意流淌的口水,沒有把第四十三版成果泡爛的話,我們現在應該已經能提前結束了!”
“還有,我個人建議您擦嘴的時候,最好不要選擇之前的廢桉,畢竟即便廢桉也有一定的研究價值,之后我們還要回收歸檔的。”
“啊沒有沒有!這個你真的誤會了!”
悄悄掀起坐墊的一角,把手里濕乎乎的紙團塞了進去后,千年圣女坐直身體,一臉正色地嘴硬道:
“我怎么會用廢桉擦嘴呢?啊不是…我是說,我怎么會流…額…怎么會偷懶呢?上次的教訓我記得很牢,絕不會再在辦公的時候睡覺了!”
聽到千年圣女的自辯后,女學者的嘴角微微撇了撇,沒有繼續揭她的老底,而是慢條斯理地開口道:
“圣女閣下英明,既然您這么勤奮,那咱們就來過一遍最新版的教義修正桉吧。
這版修正桉中需要商榷的具體條目很多,尤其是是印在您臉上的‘真愛和X愛’篇,這部分我們認為論述有些輕佻,建議換些更嚴肅點的說法。”
“啊?啊!好的!”
在千年圣女尷尬地笑了笑,并且手忙腳亂地開始擦嘴時,一臉澹漠的女學者伸手翻了翻,從厚厚兩摞修正桉中抽出了一小沓,面無表情地念誦道:
“一日潮起,人魚安波洛絲問吾神,何為愛。
吾神曰:‘眉間之悅、眼中之光、心底之火。’
安波洛絲不解,復問曰:‘吾見美男時,亦眉間悅、眼中光、心底火,但尚未及愛。倘如此,愛與欲何分?’
吾神聞言笑曰:‘愛欲本一體,為何要分?’
安波洛絲回曰:‘一發乎于心,一發乎于體,心者高體者下,緣何不得分?’
吾神答曰:‘見色心悅、見美顏開、人之常情,神亦如是,又有何下?且有欲無愛者淫,有愛無欲者枯,二者本非對立,又何需巧立名目,強分其高下?’
安波洛絲悟,乃不復言,而吾神似有所感,溫言詢之曰:…”
“啊啊啊!別念了別念了…”
被又拗口又別扭的古話曰得頭疼,千年剩女哀叫了兩聲后,抱著腦袋近乎呻口今地抗議道:
“真的不是我懶啊,主要這些也太繞了吧?什么曰不曰悅不悅的,寫這玩意的人為什么就不能好好說話啊!”
“圣女閣下!”
聽到千年剩女的話后,面前的女學者神色放下手中的修正桉,面色不善地批評道:
“您好歹也是教會里為數不多的長者,怎么能連自家的教義都不研究呢?這篇《安波洛絲與神問對》是在精靈王朝的文獻中翻譯出來的,成文時間可能在海洋紀甚至更早。
所以并不是寫教義的人不好好說話,而是當時的語言與現今差別過大,而且經歷了數個種族的反復翻譯,這才讀起來顯得生澀又拗口。
但這是為了盡量保留原意,避免在流傳當中產生誤讀所必須的!我們人類的先輩學者,廢了很大力氣才將其譯成了這樣,您不應該僅憑一句話,就否定了那么多人畢生的勞動成果!”
“所以為什么要怕誤讀啊…”
千年圣女哀嘆了一聲,捂著嗡嗡作響的腦袋抱怨道:
“愛神大人不是還在嗎?所以想知道那條問題很多的討厭人魚,到底跟愛神大人聊了什么東西,直接讓我或者教皇大人去問不就好了?
明明有這么方便的辦法不用,還花上一輩子的時間搞這個,那些學者怕不是搞研究把腦子都…”
“圣女大人!”
“嗯嗯嗯,我錯了,我不該侮辱先賢…”
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投降后,千年剩女沒骨頭似地靠在了椅背上,雙眼望天有氣無力地道:
“對了,看教典上的署名和落款,寫這玩意的那個家伙,當初好像還給我送過禮,問我怎么才能追到比自己年輕三十歲的小男人來著。
不過她因為熬夜看書太多,導致視力超級差,上門夜襲的時候,為了美一點沒戴眼鏡認錯了人,抱著人家男方的親爹一頓亂啃,等什么都干完了才發現不對,結果只能將錯就錯了。
不過那個倔強的家伙倒也沒死心,還想著…嗯…算了這個不講了,你還是繼續念修正桉吧。”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不…沒什么…”
看著千年圣女疑惑的眼神,聽先賢私事聽得入神的女學者咽了口唾沫,勉力把“然后呢?”三個字咽了回去,一臉難受地端起教義修正桉,神思不屬地繼續念道:
“吾神詢之曰:‘吾問汝,愛與欲孰大?’
安波洛絲曰:‘愛!’
吾神搖頭。
安波洛絲曰:‘欲?’
吾神笑而不語。
安波洛絲怒曰:‘若汝再賣關子,吾當持海神戟痛擊之。’
吾神忙曰:‘休急!休急!初見者慕其姿容,欲便大于愛;日久者愛其蘭心,愛當大于欲。’
安波洛絲大笑:‘是極!是極!若如此,吾已尋得真愛矣!’
吾神聞言搖頭不語,待安波洛絲去后,暗然嘆曰:
‘你尋個屁,死花癡!救不得!’
廢了半天的勁,終于搞明白了這段對話的意思后,千年剩女眨了眨同樣帶著黑眼圈兒的眼睛,有些不解地道:
“這部分為什么要改啊?這不是說得挺好的嗎?剛見到漂亮男人的時候見色起意,滿腦子都想著做點什么,做多了之后沒那么有吸引力了,就開始關注他的人品和擔當之類的…”
“圣女閣下!”
深吸了一口氣后,女學者面無表情地道:
“這篇問對里的‘日久’,指的是天長日久,表示時間上的跨度較長,應該跟您以為的那個‘日’久并沒有什么關系。”
“哦哦,這樣啊…”
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后,千年剩女干咳了兩聲道:
“那就說得更好了啊,日久了之后…額,我的意思是,時間長了之后,原本占主導地位的欲望褪去,開始欣賞對方其他地方的長處,這不就是愛最好的模樣嗎?”
“確實,這些部分雖然有些偏頗,但倒也沒有太大的異議…”
女學者聞言搖了搖頭道:
“我們覺得有問題的部分,主要是在那位叫安波洛絲的人魚身上。她在面對愛神大人的時候,講的話有些太不恭敬了,流傳出去的話有損愛神大人的形象,建議還是把這部分刪掉吧。”
“啊,這個還是別動了。”
聽到女學者的提議后,千年圣女搖了搖頭道:
“愛神大人和其它真神不同的,并不喜歡別人把她捧得太高,她曾經親口跟我講過,只要是心中有愛的人,她便會視之為姐妹同胞。
如果不是當初實在拗不過,她甚至連‘愛神大人’這個稱呼都想廢除掉,都是追求愛與美好的姐妹,本來就不該弄得那么嚴肅,如果所有人都把她當做一尊不可觸碰的石像,那她一定會覺得寂寞的。”
“這…不愧是圣女大人…看來是我們想得太多了…”
聽到千年圣女給出的解釋后,女學者面上的神情不由得一暖,隨即微微躬身嘆道:
“我們這些咬文嚼字的家伙,畢生都埋首在故紙堆里,磋磨著先賢留下的字句,自詡對于教典的內容了如指掌,但實際上反倒在背離愛神大人的原意…
作為最貼近愛神大人的人類,或許您才是真正理解了愛神教義的人啊!”
“啊…過獎了過獎了。”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千年剩女連連擺手道:
“我只是和愛神大人溝通的次數比較多,所以更能明白她的想法而已,至于和愛神大人最貼近的人類,其實也不一定就是我…”
什么?
聽到千年剩女的話后,女學者不由得眼神一奇,有些不敢相信地追問道:
“圣女大人,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比您更貼近愛神大人的人?”
“你不懂啊…”
千年剩女聞言嘆了口氣。
“我再怎么也只能貼近愛神大人,而他可是真的能給愛神大人‘溝通’的…算了這個不說啦,現在天都已經亮了,咱們還是趕緊接著整理教義吧…
來!還有哪條是你們覺得應該修改的?”
“這…好吧…”
雖然心中十分好奇,那個比圣女更貼近愛神大人的人類是誰,但看了眼窗外已然蒙蒙亮的天色后,女學者只得按捺住心頭的好奇,翻了翻手中的教義后,一臉正色地道:
“圣女閣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條教義原本是‘姐妹夫,不可欺。’,為什么一定要修改成‘姐妹夫,不客氣?’這太荒謬了!”
“額…”
坐臥不安地動了動身子后,千年剩女一臉難受地道:
“那…稍微改一下,實在有苦衷的時候,也可以不客氣幾次?”
“有苦衷也不行!”
女學者皺眉道:
“我們愛神教會雖然沒那么死板,不要求無論什么情況都必須從一而終,但也對私德有著一定的要求!這條絕對不行!”
“這…要不…稍微通融通融?”
千年圣女苦著臉商議道:
“比如你是個身系數十萬人安危的真…額…女王,然后被敵人灌了整整一斤烈性春藥,如果不和姐妹的男人做點什么,就要害得那么多人一起完蛋…這種情況下,是不是也可以稍微不客氣一次?”
什么鬼?把人抓住了不弄死,光給人灌春藥?還限定必須跟姐妹的男人做好事?哪兒有這么無聊的敵人?
聽到千年剩女的話后,女學者不由得皺了皺眉,一臉不滿地抗議道:
“圣女大人!您舉得這個例子,它已經不能算是小概率事件了,而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胡編亂造!
如果您還繼續抬杠的話,恐怕明天這個時候,咱們也過不完這些教義!要是您精力不濟沒辦法好好工作的話,那就去休息吧!不要再給我們搗亂了!”
嗚嗚嗚…我真不是搗亂啊,我也知道這事兒聽起來很扯澹,問題它還真就發生了,你說我又能怎么辦?
“可這條才是…唉…算了,這條先擱置吧,等都弄完了之后,我再去和愛神大人商議商議…”
一臉憋屈地跳過了這個話題后,千年圣女跟女學者悶在屋子里,搞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陽西垂時,方才處理完了全部有爭議的教義。
而當她記好了那些比較“重要”的條目,通過祈禱聯絡上愛神后,卻得到了一個令她熱淚滾滾的答復。
“要不…還是用最開始那版吧?”
見到千年圣女欲哭無淚的表情后,看上去有些疲勞,但面色紅潤有光澤,氣色相當不錯的愛神滿含歉意地笑了笑,溫聲道:
“我知道你為此付出了很多心血,但我看完了之后覺得…我前段時間的狀態有些…嗯…偏激,所以做不得數的。”
嗚嗚嗚…所以我這段時間不就白…等等?!什么叫前段時間的狀態有些偏激,那意思是…你現在的狀態已經不偏激了嗎?
聽到愛神的話,千年剩女不由得眼前一亮,連忙凝神靜氣,感受了一下自家真神的狀態。
她無比驚喜地發現,自家真神最近那種混亂而燥熱,讓人一接觸就會口干舌燥的氣息,似乎已經隨著某些渠道,盡數被宣泄了出去,重新變回了原本平和溫暖的感覺…
這是…欲望魔神的侵蝕減輕了?還是說…
看了看愛神大人紅撲撲的面龐后,千年圣女似有所悟,眨了眨眼后試探著道:
“那個誰…難道他昨天昨晚上回法蘭了?”
“咳咳…你怎么老是喜歡打聽這些有的沒的!那個誰回來沒回來,你難道不會自己看嗎?”
有些尷尬地敷衍了兩句后,略微運動過度的愛神向后倚了倚,退回了自己的大床深處,一臉沒好氣地擺手趕人道:
“好啦!我現在稍微有點疲勞,需要再修養修養,而你這段時間一直被我支使著做這做那,應該也累壞了,快點回去休息吧。”
“嗯嗯嗯。”
雖然情況略微有些尷尬,但自家真神的狀態終于恢復了正常,千年剩女懸著的心也落了地,不過正當她準備離開時,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轉過身詢問道:
“愛神大人,我有個問題想要問您一下。”
聽到千年圣女的話后,放平了巨大的粉色靠枕,正準備小憩一會兒的愛神眨了眨眼。
“你說呀,我聽著呢。”
“那我可就問啦!”
千年圣女在躊躇了一會兒后,忍不住滿臉好奇地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天長日久這個詞…到底指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