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兒看了重新蔫下來的漢斯一眼,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她轉過頭面向身后的威廉,光潔的下頜輕輕抬了抬。
威廉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開口朗聲道:“把那名信使帶過來吧,至于他帶的那些護衛,可以先安排在附近的營帳里。”
瞟了滿身灰土的男人一眼,威廉又開口補充了一句:“另外再找兩個侍女來,有個人需要她們幫著清理一下。”
很快,一名身穿貴族服飾的男人跟在守衛身后走了進來,他先是恭敬地向艾薇兒問好,隨后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姿態很低地將一封加了火漆的信呈了上來。
王后陛下接過信封隨手拆開,里面除了幾張信紙外,還夾著一張淡黃色的小紙條,這張小紙條有些皺巴巴的,還散發著一種難聞的樹汁味道。
這種皺巴巴的紙張她非常熟悉,這是泡過魔桉樹汁的莎草葉做的紙,雖然寫字的手感非常差,但不怕火燒水泡,上面的字也不容易變形,是間諜斥候之類的人最喜歡用的紙。
王室軍的斥候們用的也是這種,不過這種紙的產量一直不怎么高,價格也不便宜,所以一般只有很重要的事情發生時,斥候們才舍得用它傳遞消息。
艾薇兒用手指抹平了小紙條,有些好奇地看了起來,然而才看了幾句話,她的臉色就變了。
“怎么可能…”
艾薇兒臉上的神情相當復雜,震驚、費解、甚至還有點戲謔,她把手里的小紙條遞給了身后的威廉,語意不明地感嘆了一句。
“法雷爾家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聽到她的評價,知道紙條內容的信使面色尷尬地笑了笑,不過并沒有開口替法雷爾家解釋的意思。
艾薇兒也不以為意,強壓下了心中的震驚,狀若平靜地拿起散發著香味的信箋,一行一行地看了起來,除了威廉看到了她手背上隱隱浮現的青筋外,所有人都沒發現異常。
他打開折起來的小紙條掃了一眼,上面只有寥寥幾行字,但內容可以說十分勁爆,對艾薇兒來說甚至可以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看完之后挑了挑眉毛,在漢斯期待的目光中,抬手把紙條遞給了…波莫娜。
表弟你還是別看了,反正看了也要別人再解釋一遍,費那勁干什么?
不明所以的波莫娜接過了紙條,結果才看到第一句話,她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家主已死?法雷爾家的家主死了!”
威廉瞥了她一眼,可能是因為吸氣吸得有點兒太猛了,前侯爵夫人的兩座城府突然擴大了不少,并且極度招搖地微微地晃動著。
然而接下來的幾條消息更加驚人,波莫娜傲人的城府也跟著一再外擴。
“知識教會弄死了法雷爾家的第一繼承人?”
“什么?居然是法雷爾家的幼子,聯合財富教會偷襲了自己的父親?法雷爾家的精銳全軍覆沒!”
波莫娜猛地抬頭,看向了神態平靜地讀信的艾薇兒,臉上的神情滿是忌憚,甚至還帶上了點恐懼的意味。
這個女人不愧是法蘭背后真正的掌權者,不僅把曾經的國王當做傀儡,連三家真神教會都任憑她驅策嗎?
三大教會悍然出手下,法雷爾家可以說遭到了難以想象的重創。如果這些情報屬實的話,那么現在流著法雷爾家血脈的人,除了鐵棘城里的老弱婦孺外,恐怕就剩下大貓小貓兩三只了。
波莫娜回想了一下法雷爾家族的戰績,他們抓住了王室騰不開手的機會,只花了一個月不到的功夫,直接滅掉了七大公國中的兩個,連法蘭的王都都給打了下來,不可謂不強大。
但誰又能想得到,面前這個狼狽逃出王都的王后,才是笑到了最后的人?反倒是之前看似勢不可擋的法雷爾家,卻轉眼之間就死傷殆盡,嫡系血脈更是死得幾乎一個不剩。
一個強盛無比的家族居然就這么直接煙消云散,王后的手腕實在是——令人發自心底的畏懼!
波莫娜看著艾薇兒那張面色平淡的臉,背上的冷汗瞬間打濕了貼身的衣服。
我剛才居然還想跟這種人談條件?而且不光粗暴地拒絕了她的提議,甚至還想動手揍她?我現在服軟還來得及嗎?
幕后·艾·黑手·薇兒的心里同樣不平靜,她看似平靜地讀著杰西卡寫的信,但看了足足兩分鐘,眼睛還是只在信紙的第一行上來回梭巡,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些什么內容。
和波莫娜對她的“手腕”感到震驚一樣,現在的她正在為三大教會的實力感到震驚。
法雷爾家的實力極強,就算放到侯爵家族里也是最頂尖的那批,如果不算物資和領地這些東西,單論戰斗力的話,七大公國里除了北境公國之外,很可能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現在,愛神教會的司祭剛來找過自己,結果還沒過去多久,自己就收到了法雷爾家幾乎徹底覆滅的消息。
毫無疑問,這就是赤祼祼的威脅,是在用實際行動警告自己,不要做出任何會讓他們誤會的行為,反抗是沒有意義的。
艾薇兒極隱蔽地嘆了口氣。
在得知自己的人生一直都被人操縱著,自己只是三大教會刻意打造出來的工具時,她未嘗沒有動過反抗的念頭。
不過現在,她已經徹底認清了事實,在三大教會恐怖的實力面前,自己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而且亡靈突破死國之門的后果太過嚴重,她也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
生靈和亡靈終究不能并存,按照愛神教會的說法,那些高階的亡靈雖然不會喜歡活著的生命,但也未必就會出手攻擊。
可那些只保留了一點點意識的低階亡靈生物,天生就對生靈抱有不低的攻擊性,如果低階死靈大量涌入法蘭,一定會對普通人造成難以計數的傷害。
封閉死國之門,對法蘭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封閉死國之門,需要的代價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