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裝大佬帶著一臉莫名其妙的圓臉少女走了,艾薇兒則看著威廉平淡的臉色,一張毫無血色的面孔上寫著滿滿的欲言又止。
王后陛下抿了抿有些干裂的紅唇,神情有些憂郁地問道:“威廉,你也知道了嗎?那你覺得…我該答應他嗎?”
答應他什么?難道那個女裝大佬向你求婚了?
威廉神色一變,捏了捏突然變得冰冷刺骨的硬幣,疑惑地開口反問。
“答應他什么?”
威廉的話一出口,他懷里的那枚硬幣便徹底恢復了平靜,不僅不再動彈,甚至連溫度也恢復了正常,仿佛只是枚平平無奇的普通硬幣一樣。
王后陛下輕咬下唇,看著威廉俊美的臉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原來…你其實不知道嗎?那我還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
一道沒有任何人能聽到的嘆息聲,從威廉懷里的硬幣上傳來,仿佛在哀嘆著命運是如此的不可阻擋。
時間稍稍往回倒退一些。
在女裝大佬講完有關“人造圣徒”的所有計劃后,艾薇兒冷冷地看著面前美得驚人的中年男人,聲音冷得跟冰碴子似地開口問道: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一切?是因為你們覺得,在三家真神教會的力量面前,我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是么?”
女裝大佬搖了搖頭,極為誠懇地躬身行了一禮。
“王后陛下您誤會了,無論圣徒的身份是否‘人造’,您和那幾位圣徒大人都是愛神大人在這世間的代行者,雖然不知道其它幾家教會是什么態度,但我可以保證,愛神教會對于您,乃至于之前的幾位圣徒大人,都是極為崇敬的。”
艾薇兒悲涼的笑了笑。“崇敬?你們會崇敬一個裝著神力的瓶子?崇敬一個掛在門上驅趕蚊蠅的油燈?”
女裝大佬噗通一聲單膝跪地,以近乎卑微的姿態伏在了營帳的地面上,有些焦急地說道:
“圣徒大人,您真的誤會了,我們絕對不敢對您有絲毫的不敬,更不可能有這么卑劣的想法,在我們的心中,您和之前的幾任圣徒大人,都是…”
艾薇兒抬手打斷了他,神色冰冷地問道:“那好,既然你說你很尊重我們,那我問你,之前的幾任圣徒,都是自愿成為所謂的‘愛神的燈火’的嗎?”
女裝大佬沉默了一會兒,隨后低聲說道:“之前的幾位圣徒大人,確實并不都是自愿的,甚至有幾位在臨死…熄滅前還在咒罵著我們。”
艾薇兒無力地笑了笑。
果然如此,什么愛神的燈火,只不過是傀儡罷了,面對三家真神教會的壓力,自己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但是您的先祖是不一樣的!”
女裝大佬誠懇地道:“您的先祖法蘭一世,和您極為相似,一樣的仁慈聰慧,一樣希望將愛帶給世人。”
“在知曉了這項計劃后,他也曾憤怒過,但最終選擇為法蘭的人民獻上了生命,他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自愿登上死國之門的圣徒大人,也是我最崇敬的人。”
艾薇兒搖了搖頭,有些譏諷地說道:“是么,那我如果說,我要拒絕你的提議,我不想成為法蘭的王,我更不會去管那該死的門,你們會怎么做?”
女裝大佬沉默了,因為答案是毫無疑問的,如果死國之門再次洞開,無意識的低階亡靈大量涌入的話。恐怕遭殃的不僅僅是法蘭一家,小半個奧法大陸都會受到波及,所以無論如何,艾薇兒都必須去死國之門走上這么一遭。
“所以就不要說那些虛偽的話了,我最終還不是被你們掛在門上的傀儡嗎?”
艾薇兒的聲音空洞且冰冷,再不復之前的溫和親切。
“會不會死我并不在乎,我只想問問你,為什么我和王室的其他人性格并不相同?是不是因為我是圣徒,所以我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女裝大佬沉吟了一下后,有些遲疑地回答道:“這個…相關卷宗里記載得不夠詳細,我們也不是很確定…”
艾薇兒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你們只需要每隔一段時間讓一個傀儡去送死就好了,又何必在意那個傀儡到底是什么樣子的呢?”
“所以,我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嗎?我的性格是虛假的?我的想法是虛假的?連我的情感也是虛假的?”
悲哀地說完了這番話后,艾薇兒出神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掌心的皮膚光滑白嫩,除了經常握著羽毛筆的地方稍稍有些堅韌以外,連一點瑕疵和繭子都找不到。
這是一只養尊處優的手,然而在過去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里,就是這只手頒布了大量的王令,批復了成堆的公文,甚至還曾握起令牌指揮千軍萬馬。
然而自己過去所有的努力都已經被否定了,會做這些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只是因為自己是被選中的圣徒,自己對平民的憐惜是假的,希望改變這世界的愿望是假的,連那些…也全都是假的。
“不是的!”
女裝大佬急切地開口道:“圣徒大人們確實和其它惡魔血裔有一定區別,但…”
“別說了,我答應你。”
艾薇兒閉上了雙眼,幽幽地說道:“不管我是不是假的,我都是法蘭的王后,我還是不想看到大量亡靈通過死國之門,請你帶我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威廉的身體微微震了一下,突然失去了那種“諸事皆宜”的順遂感,他伸手摸了摸懷里突然安靜下來的硬幣,若有所思地瞇起了眼睛。
隨后,他抬起了頭,無聲地注視著艾薇兒的臉。王后陛下還沒有回答他剛才的問題,愛情教會的人到底提出了什么要求?為什么會讓她這么猶豫不決?
迎著威廉的目光,艾薇兒輕輕笑了笑。
“倒不是什么大事,他們說愿意幫我重新統一法蘭,甚至可以支持我做女王。但相對的,我也要在登上王位之后幫他們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