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下了血本 盧從善還在心里冷笑,盧氏大族長就又開口了;
“阿弟,方才我問你的話,朝廷里售賣白酒的事兒,你是如何做想的,你還沒有回答我呢。”
“啊!哦,回大族長的話,小弟最近也琢磨了好多天,已經有了成熟的想法,這就回答,也請大族長為我參謀一二。”
盧從善一邊嘴里應付著大族長發難,一邊在腦海里心念電轉,快速的思考著來來去去。
這做過大司徒的老叔父,明顯是已經放棄了自己,想要換那個聽話的二弟上位了,這邊大族長又緊追不舍,逼問自己的態度。
恐怕這件事情上一個說不好,就要出現危機,且今日上兩房的族老幾乎全部就位,一定就是老三請來收拾自己的!
難怪這好一會兒了,老三竟然還不出現在這里,對的!一定是這樣的,今日就是最大的危機了!
看來能不能繼續保證自己的繼承權,今日就要做個分曉的,我必須要保證我的族長位置不丟,我也苦等了十幾年了,絕對不能前功盡棄,死在這最后的兩個月里。
對了,不就是拿著售賣白酒的事情當理由嗎,我今日干脆來個釜底抽薪,叫你們全部無話可說再失望而歸,不給你們任何借口,我看你們還能折騰出什么花樣!
對!就這樣辦,今天一次性堵住他們的嘴,然后,從今日開始閉門謝客,我再也不去接觸任何人,
就一心一意呆在家里,侍奉老阿耶盡孝榻前,再衣不解帶,叫天下人都知道我盧從善是個大大的孝順兒子,我叫你們任何人都無可挑剔,看你們誰還能挑出毛病來…
盧氏的大族長,依然是一副慈祥的笑容,可是這種笑容看在盧從善的眼里看來,完全就是另一個味道,這完全就是想要挑出我的毛病,然后把我的族長繼承權奪走的笑,當我不知道了還?
盧氏大族長微笑著說道;
“噢?阿弟已經有了想法,不知是什么成熟的想法,也說出來大家都參謀一二!”
盧從善的心里冷哼了一聲,看吧被我猜中了,這是最關鍵的時候了,就等著我說錯話拿我把柄呢,
大族長這句話說的有意思,讓我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再叫族老們參謀一二,這不是明擺著給族老們提醒,一會兒他說錯了,都立馬給我發難?
想通了一切的盧從善反而冷靜了下來,不再慌張,既然已經猜到了他們的一切心思,那就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就是,今日打起精神來,見一招拆一招,不給他們任何發難的機會和借口…
“是,回大族長的話,自從朝廷里決定,將白酒的售賣權放手給天下的大戶,小弟一直在仔細斟酌,還沒有最后決定是否參與,或者不參與的事。
不過,小弟也在努力打聽各種消息,分析局勢,奈何小弟資質愚笨,又想穩妥行事,生怕犯了什么錯處,導致三房里出現那虧損的局面,因此上難免考慮的久了一些。
這兩日我仔細詢問了朝廷里的重臣,得知白酒的售賣有利可圖,并非是什么陷阱,才下定了決心要跟著皇家走下去。
昨夜正要去拜訪大族長說明此事的,不巧的是昨天吃壞了肚子,多有不便,因此,就沒有前去打擾大族長與叔父。
剛才又去阿耶屋里請了安,查看過了一遍,準備著要出門去找大族長商議一下,咱們盧氏大房二房三房還得同進同退才是。
沒想到大族長與叔父就帶著諸位族老來了這里,正好借此機會稟報詳細,請大族長與叔父教我,下一步該如何進行?
不敢請教大房,和二房都準備了多少銀錢,小弟我也好心里有個數,趕緊去行動起來,聽說明天就要去交錢領貨了,可是不能再耽誤下去了,請大族長明鑒。”
盧從善越說越順口,心里也越來越鎮定,話說完一臉微笑的看著上首那你的兩個尊貴的老頭,生怕錯過一絲對方的表情。
只見那做過大司徒的老叔父,明顯嘴角的肉輕微動了一下,盡管微不可察,盧從善還是敏銳的捕捉到那一絲的異樣的情緒。
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了,今天這就是來找茬的,我這釜底抽薪之計堵住了他們的口,他們無話可說,所以難免有些失望透頂,
哼!想找借口換人?門兒都沒有,我是不會叫你們抓住我任何把柄的。
盧氏大族長輕微頓了一下,復又開口;
“如此甚好,咱們盧氏正宗一共有三房,向來做事都是共同進退守望相守的,昨夜我就交代了繼善阿弟,今日先去給你們三房,在戶部報個名登記入冊,
然后來與你商議一番,再做定奪,既然你已經考量成熟了,又要和大房二房共同進退,那就沒有別的事情了。
至于銀錢上的事情暫時也不要多少,聽繼善回來所說,明日也就是每家十斗二十斗的樣子,左右連千貫之資都不過的,
也不必準備什么,直接明天拉著銀錢絹帛去換酒便是,至于白酒拉回來去那里售賣,你去打聽一番就知道詳細了。”
“是大族長,若是不到千貫之數,確實不用怎么準備,小弟明日去倉部司領酒的時候,一定會去找兄長他問個清楚明白的。”
哼!說的好聽,來找我商議,商議什么?恐怕是商議著要把我族長繼承人的位置拿掉,換老二出來主持大局吧,說的如此冠冕堂皇,把我當傻子嗎?
盧從善心里簡單總結了一下,老三拉攏了六個三房的族老,去游說大族長那邊,過來找茬然后換人上位,
大族長就叫人安排了先去登記造冊,然后今天帶著所有重要的人馬來興師問罪,只要找出我的毛病,恐怕立馬就要發難了,然后換成二弟出來主持大局。
那去戶部等級造冊的事兒,恐怕就是給二弟準備的路了,卻沒想到,我今日當場看出來問題的癥結所在,對癥下藥,叫他們就沒有了借口。
何況天公也不作美,二弟偏偏不在府里,這才躲過一劫,真是好險好險納!
老三納老三,你機關算盡卻沒有想到,即便把為兄我拖下了水,還是沒有你的份兒。
人家始終看不上你,寧愿去選擇個窩囊蛋扶持起來,都不叫你如愿以償,你還要上躥下跳的,這是何苦呢,安安心心的享受富貴,將來做一個尊貴的族老不好嗎,非要左右蹦跶,真是可笑至極!
大族長和老司徒兩人互相嘀咕了兩句,聲音太小誰也沒聽到說的什么,盧從善表面上只當沒看見,內里卻是心急如焚,又無可奈何!
兩人交頭接耳幾句之后,大族長再次出聲;
“好了,白酒的事情上已經不用再提了,阿弟處置的很正確,下面咱們都去看看三房的族長如何了,從善,你前頭帶路吧!”
“是大族長,諸位請隨我來!”
盧從善答應了一句,走在前頭帶路,心里快速的思考著,白酒的事上他們無話可說了,這又想來后院里挑毛病?
這阿耶的事情一直是我一手負責的,若是有事兒當然要把屎盆子扣我頭上的!
還好還好,我每天都要檢查兩遍的,阿耶的身子,嘴臉,擦拭的干干凈凈,榻上也是整整齊齊,伺候的人馬也是一天三班的輪換,屋里始終保持八個人不曾缺少,
沒有任何地方能挑出毛病的,倘若這會去查看的時候,夫人要是在病榻前伺候盡孝,那就更加完美了。
以夫人的智慧,得到大族長他們到來的消息,肯定能猜到眾人會去后院查看的,估計此時此刻,已經在阿耶屋里守候著了吧,希望是這樣的結局,那就最好不過了…
盧從善在前頭帶路,一大群老頭在后面跟著,穿過了幾道門檻剛進入老族長的后院,一個侍女就一路小跑著出來,看到大郎君帶著一大群人就趕緊停了下來;
“見過大郎君,夫人她…”
“休要慌張,先見過兩位族長和住諸位族老再說。”
“諾,奴婢拜見兩位族長,拜見諸位族老。”
“啟稟大郎君,老族長方才醒了過來,竟然能開口說話了,還問夫人要水喝,雖然聲音不太大,也斷斷續續,可是奴婢們也能聽清楚的,夫人叫我來稟報大郎君,快去后院里伺候。”
“好!好!好!來人吶。”
盧從善從未像今天這般的激動過,一是夫人真和自己心有靈犀,當真在阿耶的屋里伺候,剛好能叫所有族老們看個清楚,夫人是多么孝順的人品。
再者是最疼愛自己的老阿耶,竟然再次醒來,更加叫人歡喜的是老阿耶竟然還能開口說話,這上次開口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兒了。
看來這三房族長的位置,連上天之意都在我盧從善身上的,這是天意所為,誰也別想給我奪走,激動不已的盧從善一連三聲的叫好,大聲吩咐來人。
旁邊的貼身跟班大聲答應著;
“小人在,請大郎君吩咐。”
盧從善今天也想露個臉的,大聲交代著下人;
“去我書房里,最北邊的那個架子,最上頭那一排里,有個大黑匣子,里頭是我五日前,從黑水靺鞨部落采藥人的手里,
為阿耶重金購買回來的,那八百年成了人型的上等老參,再拿出來第二支,交代廚房不要水洗,用溫水下去,再文火輕熬兩柱香,拿來給阿耶續命!”
那與盧從善從小相伴長大的貼身跟班,怎能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聽了吩咐立馬大聲的答應;
“是大郎君,小人這就去拿。”
那下人嘴里的大郎君,那個大字兒咬的特別重,目的就是提醒所有人,我家大郎君才是最孝順的。
主仆兩人的對話達到了想要的效果,后頭的一群族老里,好多人一聽八百年的成型老參,都是嘴里直冒涼氣,好幾個人都在感嘆;
“老天爺,八百年的成型老參,還是第二支?看來之前已經用過一支了,難怪老叔父能再次醒來,這三房的阿弟可真是能耐,居然能弄到如此稀有的珍品,厲害厲害呀!”
“可不是嘛,我聽說那五百年的老參價值萬貫都難以找到的,誰家得到了,都不會舍得拿出來換錢,那可是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啊,三房的老大真是孝順,舍得拿出來兩支給他阿耶食用,嘖嘖嘖…”
“是啊是啊,聽說這種幾百年的靈物都是成了氣候的,乃是天地自生的靈根,還知道趨吉避兇之法,尋常人難以碰到,
也只有那祖祖輩輩家傳下來的采藥人,才能有辦法找到靈根之所在,甚是難得,三房的大郎能如此大方的拿出來給他阿耶服用,可真是大大的孝子了…”
盧從善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大踏步往屋里而去,表現出對阿耶醒來的極度關心和關懷。
一群老人也跟著進了屋里,拂面而來的是~滿屋子的各種草藥味兒,整個房間里干凈整潔,沒有一絲異味出來,床榻上也是非常整齊,充分說明伺候的非常仔細。
盧從善仔細聽著后面跟上來的雜亂的腳步聲,不用回頭也知道兩位大族長和族老們已經進了屋子,心有定數的盧從善悲鳴一聲;
“阿耶,兒來了…”
今日這一聲悲切的呼喚,可是出自盧從善的心里深處,非是故意做作樣子的。
以前總有老阿耶照顧自己的一切事情,坐鎮在后方指揮,自己什么心都不用操的。
如今老阿耶病重在榻,沒了阿耶的保護,盧從善立馬感覺到了和以前大不一樣,
盧氏的其他兩個尊貴族長,帶著一大群族老殺將過來,明顯是想要拿掉自己的繼承權的,
盧從善應付的精疲力盡,也是擔心的不行,一個人苦苦奮戰,周旋在一群族長與老的壓力下,如何能不辛苦?
這會再看到保護自己幾十年的老阿耶,盧從善是真情流露,一點也不做作,一聲呼喚出口,盧從善開始表現他的孝順之處,
還未到榻前就軟倒在地上,不等侍女過來攙扶,就手腳并用,三下五去二爬到了榻邊上,
看著榻上枯瘦如柴的老阿耶,盧從善又想起了小時候,坐在阿耶懷里的情景,不用裝就淚如雨下。
“阿耶,您放心,您老人家不會有事的,兒前幾日里托人找到了黑水靺鞨部落里的一個老采藥人,
從他手里重金獲取了三支八百年的成型老參,前日和昨日熬了幾遍,給阿耶用了一支。
方才已經安排下人去取了第二支,正在拿去廚房里,給阿耶熬來續命,阿耶放心,這三支老參下去,一定能治好阿耶的。”
榻上的老人今日的氣色看上去還不錯,明顯比以前精神了許多,枯瘦如柴的老人伸出一只手,無力的搭在盧從善的手上,
幾近干枯的嗓子,勉強發出聲音,雖然不大卻在安靜的屋里聽得十分清楚;
“好兒,別再…糟…蹋了。”
盧從善流著淚輕聲說道;
“啟稟阿耶,不糟蹋的,只要能治好阿耶的病,便是再珍貴十倍的東西,兒都要想辦法弄來給阿耶食用,就是要了兒的半條命去,兒也是在所不惜的。
阿耶您看,您就用了一支今日便醒了過來,若是剩下那兩支全吃了下去,一定能再好一些的,對了阿耶,兩位族長來看您了,大房二房的各位族老也來了,都來看您了阿耶。”
盧從善說著話就在地上跪著往床榻另一邊挪了幾步,空出來足夠的地方,給兩位族長讓道。
盧氏大族長與老司徒并肩走了過來,大族長輕聲呼喚;
“九叔,您老人家安好,我來看您了。”
看著床榻上比自己還小的兄弟,老司徒感慨萬千,自己有大族長的保和丸續命,這老九可沒有吃到幾個的,幾年不見的功夫,曾經一個打三個都不輸人的老兄弟,竟然病成了這樣。
老司徒彎下腰也是小聲說話;
“九弟,愚兄來看你了,這一向可好啊九弟。”
床榻上的老人看到和自己一塊長大的另外兩個風云人物,心情激動萬分,臉上立馬就露出了笑容,搭在盧從善手腕上的右手,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大…族…,五兄…”
看著激動無比的老人,盧氏大族長連忙安慰;
“九叔您老人家別激動,別激動。”
老司徒不以為意的嗆了一句;
“我說老九啊,你這回可有些矯情了,些許小疾就裝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我還當多大個事兒呢,
你家這老大可也真是孝順,你養了個好兒子呀,為了你這次的病情可是下血本了,竟然弄來三支八百年的成型老參,我看你這次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快點吃完那三支老參,起來和我手談兩局,莫要再裝了吧。”
榻上的老人聽完老司徒的話,當場咧開了嘴吧,露出僅有的四個牙齒,呵呵的笑了起來,
只是久病的身子,笑不出來多大的聲音,不過這氣色叫人看了也踏實下去許多。
看著老九咧嘴高興的樣子,老司徒又在心理上再次安慰他;
“老九啊,當年咱們三個游歷天下那年,在雁蕩山遇到那群劫路的馬匪,你還記得嗎?
那一次你和大族長當真威武,砍翻了七八個賊子,和一群家奴與那些賊人血戰到底,
保護我不受一點傷害,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啊,老九,你當年真是好男兒一個,好漢子一條,那些事兒你還記得不?”
榻上的老頭立馬露出驕傲的表情,十分艱難的點了兩下頭,表示自己當然記得那些英雄好漢的事跡。
榻上點過頭的老人,眼睛緊盯著盧氏大族長與老司徒,放在盧從善手腕上那老樹皮一樣的只剩下骨架的右手,用盡力氣抬起來指著盧從善,嘴里說著不清不楚的話語;
“好…兒,上位…族…”
病了太久的老頭話還沒有說完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剛才還勉強想抬起來的脖子又歪到了枕邊,呼吸急促,盧氏大族長點了點頭;
“九叔放心,您的意思我懂。”
老司徒也開口安慰著;
“老九啊,你可別浪費了那老參的勁兒,安安生生的養著,我看你這要是把另外兩根都吃了,恐怕還能做起來的,不過嘛,剩下的那兩根能不能都吃進你的肚子里,現在也不好說個定數的。”
站在角落里的盧從善的正妻,聽到老司徒這陰陽怪氣的話,著急的不行,直把手里的絲巾攪成了麻花,卻也是干著急沒辦法。
這種場合,兩房的族長和族老們都在,哪有她一個婦道人家張嘴說話的份兒,只能用力的瞪著自己的男人,希望自己男人趕緊開口辯解幾句好聽的場面話出來…
盧從善也不含糊,送過去一個眼神安慰自己的正妻,立馬開口說道;
“大族長放心,叔父放心,今天這第二支老參,我親自監督著,熬過兩天六遍,沒有勁兒了再扔。
剩下那最后一支,我也會親自監管,就放在阿耶這屋里頭,再有四五天的功夫,就能全部給阿耶吃下去。
從今日開始我盧從善衣不解帶,天天守在這屋里伺候老阿耶,沒有要緊之事,我一刻也不會再離開半步,若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來敷衍了事,就叫我盧從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滿屋子的族老有小聲議論著盧從善的孝順,盧從善的正妻聽著自己男人那擲地有聲的話,緊緊攥著小拳頭,在心里給男人吶喊助威。
榻上的老頭努力看著自己的嫡親愛子,激動的流出兩行濁淚,他最喜歡這個嫡親大兒子,也知道他的品行,言出必行的一個人,想到自己一生沒有疼錯了人,老頭很是欣慰,再次指著盧從善,嘴里重復著剛才沒說完的話;
“好…兒,上位…當族……長,求…五兄…”
老司徒坐在床榻上拉著老頭指著盧從善的手,安慰著說道;
“放心吧老九,你三個兒子都什么樣子,為兄心里也不糊涂,只要剩下那兩根老參,都能進你的肚子里,我就支持他上位。”
榻上的老頭笑了,他很明白自己的兒子,若是就這個條件那還不是簡單的很,就是再有十根這嫡親愛子也能叫自己全吃了下去,他自己養大的兒子,他比誰都清楚的。
看著奄奄一息的老阿耶,這個時候了,還要惦記自己上位族長的事兒,盧從善這次真是哭的稀里嘩啦,真是泣不成聲了;
“阿耶…”
站在角落里那盧從善的正妻,聽見二房族長終于說出,支持自己男人上位的話來,偷偷的長出一口氣,渾身放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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