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不入祖墳 手腳不聽使喚的盧灌,只能廢力的抬抬頭又躺下去,嘶聲叫喊;
“孫兒知罪了,饒我一命吧,饒我一命吧…阿耶在哪里,你們這些賤奴婢,快快叫阿娘前來護我,阿耶,阿耶你在哪里,阿娘你在哪里,阿娘…快來救兒子呀…”
聽著自己親生大兒子,哭喊著找阿娘,盧崔氏淚如雨下,平日里她也恨過,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惹來不好的名聲,犯下那些不可饒恕的惡罪。
可是這會兒,聽得兒子撕心裂肺的求饒聲,和無助的叫喊,盧崔氏的心又開始軟了,終于鼓起勇氣想要說幾句求情的話。
剛一抬頭,盧崔氏就碰上老阿耶那冷靜的目光,一直盯著自己這邊,看看地上的夫君又看看自己。
盧崔氏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又瞬間崩潰四散,羞愧的低下了頭顱。
一直緊挨盧司徒坐著的嫡親兄弟,盧守助終于開口說話了;
“來人,叫他閉嘴。”
范陽過來的人馬里,立刻閃身站出來一個中年人,恭敬的彎下腰,答應了一聲;
“是,阿耶。”
答應過后的中年人,朝著范陽帶來的奴仆,指著其中一人說道;
“去,把這盧氏罪人的嘴巴,給我堵上,有膽子做,沒膽子承認的東西,我呸…”
奴仆群里快速跑出來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直接從路過的八仙桌上,順手拿過一塊,疊的四四方方的擦布,塞進盧灌的嘴里。
“阿娘救我,你這狗奴才,滾開,阿耶救…嗚,嗚嗚…”
盧司徒豎起兩道劍眉,看著地上的嫡親大孫,恨鐵不成鋼的怒喝起來;
“時至今日,你還不思悔改,還要妄想著找保護傘,盼望著你阿耶,阿娘出來救你?
也罷,老夫叫你心里有個數,你看不見,不過老夫可以告訴你,你阿娘就在這正堂里坐著,你問問她敢不敢替你求情?
只要今日,她敢出聲替你說話,老夫立刻將她趕出我盧氏的大門,把你嬌慣成今天的樣子,還有臉出來求情說話嗎,還不覺得丟人嗎?
你阿耶此刻,也在老夫面前跪著,他教子無方自身難保,你休要指望他來護你,徹底死了這條心!
你當初去欺男霸女的時候,可有想過,那些窮人百姓的無助?
你把那喬氏凌侮了一天,她男人來找你要人的時候,你可有想過今日?
你把她男人打死,又連夜弄出城的時候,可有想過天道循環?報應不爽?
那喬氏如今瘋瘋癲癲,還要照看兩個兒女,你做下如此天怒人怨的歹毒之事,以為老夫身在范陽,就不知道你在長安城里的動作?
今日我盧氏二房大開祠堂,還有大族長親臨,掌刑族老皆在,你還不知道痛定思痛,到了這等地步,你還想叫誰來保護于你?”
老司徒越說越激動,離開了座椅,地上的盧繼善羞愧難當,直把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老司徒口吐飛沫,氣的臉上的肉都在顫抖;
“你與當年,那不成器的畜生,何其相像,老夫當年仗斃了嫡親大子,那是何等的痛楚?
也因此一病不起,落下病根,本以為,我盧氏二房都會吸取老夫的教訓,沒想到,竟然同樣的悲劇再次上演,我盧氏二房難道躲不過這嫡親大子代代被殺的魔咒嗎?
你這畜生,本可以榮華富貴一生,將來按部就班的,從你阿耶手里,接過二房族長的尊位,為何偏偏要去做那些畜生不如的事情,來敗壞我盧氏的門風?
還叫老夫又想起來,那滅殺嫡親大子的痛處,今日不把你這罪魁禍首,明正典刑,老…老夫…”
老司徒越說越激動,指著擔架上的盧灌,渾身發抖,剛剛修養好的身體,又一口氣緩不過來,渾身發軟暈倒在當場。
那老司徒的嫡親兄弟盧二,看著激動的大兄,開始顫抖,就知道不好,一直在擔心他身體,是否能夠承受再次的打擊。
忽然看見大兄搖搖欲墜,趕緊從太師椅里站了起來,才剛抬起屁股,就親眼看著大兄軟倒在地,盧守助忍不住悲鳴一聲;
“大兄…”
一直冷著臉的盧守助,快速跑了三步上來,攙扶起地上的大兄,整個正堂大廳里,頃刻間就亂成了一鍋粥。
地上跪著的盧繼善,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叔父已經叫喊出聲,盧繼善趕緊抬起頭,
發現自家的老阿耶,已經昏倒在當場,慌忙爬起來上去一同攙扶,卻被嫡親的叔父,一個嘴巴抽了過來。
“啪。”
盧守助急火攻心,擔心大兄的生死安危,一只手把地上的大兄,攬在自己懷里,另一只手指著盧繼善暴喝出聲;
“跪著!你再敢亂動一下,老夫今日,就打斷你的雙腿。”
盧繼善看著從來不亂發脾氣,平日里,對自己稀罕到不行的嫡親叔父,此刻臉上的青筋暴起,滿面怒容,哪里敢頂嘴,
只能從新跪好,又揪心老阿耶的情況,兩手撐在地上,伸著脖子看著一群族老,都圍在老阿耶的身邊。
盧氏大族長及時的呵斥一聲;
“都給我站好,誰敢慌亂今日家法,族規一起上身。”
聽了大族長的話,一群老頭立馬又開始呵斥,廳堂里的所有人,上百號人馬立刻停止了走動,回歸原位,也不敢出聲,慌亂在頃刻之間平息了下來。
這盧司徒雖說不是盧氏的大族長,卻也差不多了,一直都是盧氏的掌舵人,便是大族長也事事都和這做過大司徒的叔父商量,
乃是整個范陽盧氏,幾十年來的中流砥柱,靈魂所在,老司徒的身體,一直是所有族人,最關心的事情,眾人怎能不慌?
盧灌此時若是腿腳能動,便是逃了,也成功的機會很大,可惜他手腳具斷,只能躺在擔架里感嘆,這天大的逃命時刻,卻沒有辦法,白白浪費了…
大族長盧繼德吩咐旁邊的人;
“快取清水過來。”
一個老頭趕緊轉身,把老司徒之前吃過清水的碗,端了過來;
“啟稟大族長,里面還有半碗熱水,還是溫熱的,未有放涼。”
大族長盧繼德,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裹,仔細打開,里面一個檀香小盒子,放著五枚黑色的藥丸。
盧繼德拿出一個,輕輕放在張著嘴巴的老司徒口中,眾人小心的喂了幾口溫水,將那藥丸沖化。
一群老頭圍著地上的老司徒,又是掐人中,又是撫胸口,折騰了半柱香的功夫,地上的老司徒,這才悠然轉醒。
看著醒來的中流砥柱,過百號人馬,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氣,跪著的盧繼善終于放下心來,也拿起袖口擦拭著一頭的汗珠。
醒來的老司徒,聞著嘴里的藥香,嘆了口氣;
“大族長的保和丸,都快沒有多少了吧,當年搜集了天下的藥材,就做了一百多個,
那貪心的道士,就拿走四十枚算是酬謝,這剩下的,我一個人就吃了小半數,糟蹋了,糟蹋了呀…”
范陽盧氏大族長,盧繼德微笑著開口;
“叔父說的這是哪里話來,我盧氏六十年來,日益強壯,皆因有叔父這棵大樹不倒之功。
族里其他人,也都身體康健,唯獨叔父用了更好,便是都吃了,有又何妨?
當年制作出來,不就是要拿它保命,續命的嘛,若是因為心疼,而不舍得服用,豈不是本末倒置,顛倒陰陽?”
盧司徒也不矯情,贊同的點點頭,隨著眾人的攙扶,站了起來;
“都放開吧,老夫就是想起了當年那畜生,心痛萬分,一口氣就緩不過來,這會兒緩過來沒事兒了,不用攙扶。
大族長這丹藥,可比你們想的還要厲害十倍不止,于補充元氣一道,甚是有效,可立竿見影也。
只是苦于沒有制作的秘法,否則就能福及天下百姓,也為我盧氏滿門積累一些陰德,可惜了。”
眾人看著盧氏這棵參天大樹,穩穩妥妥的走回太師椅里坐下,這才都各自安心,廳堂里重歸平靜。
盧司徒蒼老的聲音平和穩定;
“二弟,你去。”
盧守助站了起來點點頭;
“是族長。”
盧守助走到擔架旁邊,十分厭惡的看著廢人盧灌,從懷里拿出來一個紅色小瓶,不屑一顧的說道;
“你這畜生,害的我大兄昏倒在地,險些性命不保,老夫恨不得把你碎尸萬段,方才能解心頭之氣。
本不愿與你說話,你也沒有資格與老夫對話,奈何,老夫添掌第一刑罰大族老,又不得不來問你,總算你還是我盧氏的嫡親子孫,老夫就給你這個機會。
若是你有種氣,吃了這鶴頂紅下去,便不用受那仗刑的苦頭,也好來個干脆,不消片刻,就能魂歸地府,下輩子你再世為人的時候,可要千萬記住,這一世的錯處,莫要再犯了。
等你吃下鶴頂紅,我們只把你的尸體抬出去,給那些受害的百姓檢驗即可,也算為你保存盧氏二房,嫡親長子的最后一絲顏面,隨后再與你尋個清凈的地方埋葬。
不用叫你死后,再去那亂葬崗上,做個孤魂野鬼,至于如何選擇,你自己決定,若是同意就點點頭,也算是你敢作敢當了。”
擔架上的盧灌哪里想死,他一直以為,這些人瞞著自己的阿耶,阿娘來收拾自己,心里一直期盼不定下一刻就要出現,把他保護下來,是以拼命的搖頭…
廳堂里的盧氏族人,看著死到臨頭的盧灌,竟然如此沒有骨氣,也跟著不停的搖頭。
盧守助看盧灌搖頭,也不說話,快速的將小瓶子又收回懷里,來到大廳中央。
朝著大族長施了一禮,大族長盧繼德,直接點了點頭,一句話都不想多不說。
盧守助又看向自己的大兄,只見大兄厭惡的擺擺手,催促自己快點行動。
盧守助平靜的開口;
“請范陽盧氏族規。”
東邊第二個位置坐的老頭,揮揮手,老頭身后的一個奴仆,恭敬的拿出一個小木箱子,那老頭取出里頭的一本小冊子翻開。
字正腔圓的把盧氏的族規,從頭到尾,念了一遍,所有盧氏族人不論男女老少,
在老頭拿出小冊子的時候,坐著的,不約而同的坐直身子,站著的,也站的規規矩矩,低頭肅穆。
老頭念到最后,合上了本子,又將小冊子放進小木箱中,奴仆把箱子重新落鎖,拿著退了下去。
念完的老頭,來到擔架旁邊,看著地上的盧灌,開始宣判;
“盧灌,字又明,乃范陽盧氏正宗,二房所出,盧氏第三十九世后人,今作惡多端,欺壓良民百姓,毀盧氏門風,其罪當誅。
經盧氏大族長,二房族長商討,于長安城盧氏府邸,開祠堂定罪;
自今日起,范陽盧氏族譜,將盧灌除名,范陽盧氏二房族譜,亦將其除名,不再為盧氏后人,死后不入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