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法國工程師已經投入到工作當中。
李衛東有些擔心法國工程師無法適應中國的工作環境,便親自到礦上查看情況。
“老張,這些法國工程師不難伺候吧?”李衛東開口問道。
“法國工程師的工作還是很認真負責的。我之前也見過一些大煤礦的技術員,覺得他們的工作態度,比咱們中國的技術員還要好。”老張開口答道。
“那生活上呢?法國人有沒有抱怨?”李衛東又問道。
“也沒有,我一開始也以為,法國人會覺得咱們礦上生活太艱苦,會受不了。不過后來發現,這些法國人也挺能吃苦的。”
老張接著答道:“我們礦上有大鍋蓋子,能收國外的電視臺,所以每天下班以后,這些法國人就朝電視機前一坐,配著羊肉,喝上幾杯黃酒,喝醉了就睡覺,也不鬧騰!”
“法國人喝黃酒?”李衛東愣了愣神,心說你該不會是紅黃色盲吧!
“可不是黃酒么!我剛開始以為法國人肯定喜歡喝紅酒,于是就專門買了紅酒。結果法國人說咱們的紅酒不喝好喝,不如法國紅酒地道。
我給他們喝了白酒,結果他們說白酒太辣了,不合他們的胃口。我又拿啤酒給他們喝,他們又說咱們的啤酒味道太淡,沒有麥香味道,也不如法國啤酒好喝。
當時我還琢磨著,這些老外真難伺候,恰好其中一個法國工程師看到我那瓶老黃酒,非要嘗一嘗,結果一嘗就喝上癮了。法國人覺得黃酒味道甜,比較對他們的胃口。
不過黃酒這東西度數雖然不高,可喝著上頭啊,這些法國人喝起來也沒個節制,幾杯酒下肚,酒勁上來了,很快就醉了,然后就睡了。
黃酒這東西雖然容易醉人,但不像白酒那樣酒醒了還會暈乎乎的。這些老外雖然喝醉了,睡一覺也就好了,不影響白天的工作。”老張開口解釋道。
“把人灌醉了,也就不鬧事了,這倒是個好主意。”李衛東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那飲食上,法國人還習慣么?”
“他們喜歡吃刀削面,都快吃上癮了。”老張接著解釋道;“之前請這群老外吃喝玩樂的時候,讓他們見識了一下我們這里的刀削面,當時把他們全都驚到了。
結果他們現在三天兩頭的吵著要吃刀削面,而且還得是師傅當著他們的面先削才行。我干脆就專門請了個做刀削面的師傅,天天給這群法國人做刀削面吃。”
“都說法國菜是世界三大菜系之一,看來這些法國佬也沒怎么見過世面啊!”李衛東心中暗道。
李衛東又去跟法國工程師交流了一番,讓他感到慶幸的是,這些法國工程師真的沒有偷懶,而且工作態度也非常認真負責。
李衛東的印象中,法國人以浪漫著稱,他們對于工作的態度,也是比較的散漫。日常工作時慢慢悠悠,到時間就下班,時不時的再鬧個小罷工,要求加點福利之類的。
然而這些法國工程師卻跟李衛東想象的不一樣,最起碼他們非常的敬業。
人們普遍認為,法國工人是比較懶惰的,但實際上,法國工人也曾勤勞過。
其實當年的法國工人并不懶,對待工作的認真程度和嚴謹態度,一點兒都不比德國人遜色。
換個角度想的話,如果法國工人懶惰的話,法國也不可能成為世界一流的工業國家。靠著殖民和掠奪,的確可以帶來財富,但是卻帶不來工業的發展,一個國家想要成為工業強國,還是得靠勞動來創造。
很多人覺得德國的工業是歐洲最強的,事實上歐洲大陸的第一工業強國,一直都是法國。
單純論工業產值的話,德國的確要領先一些,但是論綜合工業實力的話,卻是法國要更勝一籌。
整體科技水平上,英法德日基本上處于同一檔次,只不過英法德日的人口和資源,不支持他們點滿全部的科技樹,所以這幾個國家的在科技方面,算是各有擅長,不像美國那樣全面開花。
但是法國的優勢是他擁有更加完整的工業體系。這方面無論是英國、德國還是日本,都不如法國。
有一些東西,法國能做出來,但是德國和英國卻做不出來。反過來的話,德國或者英國能做出來的東西,法國也能做出來,可能只是性能差一些。。
就工業體系的完整程度而言,全世界只有中美兩國能勝過法國。
二戰結束以后,歐洲進入到了恢復期,和平帶來了經濟上的快速發展,也帶來了嬰兒潮,充足的勞動力,又反哺了經濟的成長。
所以這一代戰后嬰兒潮的成長的過程中,無時無刻不再享受著經濟增長的紅利,他們小的時候,是經濟快速恢復的時期,他們長大以后,又是經濟快速成長的事情。
因此對于那一代人而言,生活中充滿了機遇,只要肯努力工作,就能發家致富。
日本也跟歐洲差不多,戰后嬰兒潮的這一代人,只要肯努力工作,就很容易積累財富。只不過后來日本經濟泡沫破滅,打斷了這一進程。
中國也有過類似的情況,改革開放初期也是遍地是機遇,不管你出身如何,學歷如何,肯努力的話,總歸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很多五零后和六零后可以輕松的完成財富的積累,完成階層的躍升。而等到八零后、九零后長大了,再想去積累財富就困難的多,很多東西,生下來有就有了,生下來沒有,大概一輩子就不會擁有了。
正是因為努力工作能積累財富,所以嬰兒潮的這一批歐洲工人,也要比他們的后輩更加勤勞。
整個歐洲的情況都差不多,戰后嬰兒潮的這一批人相信努力工作就能改變命運,所以他們愿意去工作。
哪怕是后世被全世界嘲諷為“懶漢”的意大利人,在戰后嬰兒潮這一代,也都是吃苦耐勞的工人。看看那些知名的意大利品牌就知道,基本上都是二戰后發展起來了。
那個時代的意大利人,愿意一天到晚坐在工作臺前,用手工去制造精美的包包。而現在的意大利人,那還有人愿意干著活?奢侈品生產都給外包出去了。
李衛東所雇傭的這些法國工程師,基本上都是戰后嬰兒潮的那一代人,也是法國最后一批吃苦耐勞的工人。
之后隨著社會福利的提升,七零后、八零后、還有九零后的法國工人,便不會像他們父輩那樣勤勞了,因此現代人才會覺得法國人很懶散。
這一切主要是兩個原因造成的,一是稅收政策,二是社會福利。
自從冷戰結束以后,法國勞動者的收入差距一直在縮小。按說收入差距減少,意味著財富分配更加平均,那么貧富差距應該縮小才對。
然而法國的貧富差距卻一直在擴大。
很明顯,理論上的經濟學,跟實際生活中的經濟學是完全不同的。也因此世界上大多數的經濟學家,都是那種馬后炮型的經濟學家。
任何一個國家在經濟發展的過程當中,都會產生一大批的中產階級,當中產階級逐漸便為社會主流時,這個國家距離發達國家就不遠了。
法國也是如此,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有大量的法國家庭進入到中產階級的行列。
然而這些中產階級,是法國納稅的主要群體。
當社會福利提高時,國家必然要多收稅,來維持社會福利體系正常運作,這些稅主要來源于中產階級。
與之相比,低收入家庭不僅不需要納稅,還會因為你是低收入者,獲得各種補貼和社會福利,這些補貼和社會福利的錢,都是來源于稅收。
至于真正的高收入群體,他們反而有辦法去避稅。
相當于是拿中產階級的錢,去補貼低收入家庭。
這跟劫富濟貧還是不一樣的,劫富濟貧是拿富人的錢去接濟窮人,富人和窮人平均一下,大家都成了中產階級。等于用了一張均富卡。
而法國這種方式,沒有傷到富人,反而讓中產階級變得更窮,而窮人也沒有成為中產階級。等于用了一張均貧卡。
一個億萬富翁,將財產平均分給100個無產者,那就是100個百萬富翁。而一個擁有一萬存款的人,將財產分給100個無產者,最終還是100個窮光蛋!
中產階級承擔的大量的稅收,生活水平不比低收入家庭更好,甚至很多中產階級會覺得,自己生活的很艱辛。
也因此后世法國爆發“黃背心運動”的時候,很多中產階級也參與到其中。
而這一切反映在貧富差距這方面,中產階級因為承擔稅收的緣故,掙了錢全都花了,很難去進行財富積累。
低收入家庭本來就是靠社會福利生活,這些社會福利頂多是讓他們可以躺平,但不足以讓他們去進行財富的積累。
而真正富人,因為無需承擔那么多的稅收,反而更加容易積累財富。
最終就導致富人越來越富,而中產階級和低收入群體處于統一水平,貧富差距自然就越拉越大。
而中產階級努力工作去,最終積累不到財富不說,日子還不比低收入家庭好多少,那中產階級還有什么意義?
不如躺平了當懶漢,從政府那里領福利,生活質量也不會下降,反而有很多的時間可以曬太陽、遛狗、戶外BBQ,肯定比天天辛苦工作舒服多了。
于是乎法國人就變懶了。
趙金山打來了電話,他的語氣顯得有些欣喜.
“衛東,我剛剛接到了消息,國家安全生產委員會的杜主任,要來咱們公司視察煤礦的安全生產工作!”趙金山開口說道。
有上級的領導來視察工作,對于地方上企業而言絕對是一件好事情。
領導的視察,就意味著對你的重視,以后說不定能得到更多的政策傾斜。
若是放在后世,有大領導視察的話,那么這家企業的股價來四五個漲停板絕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李衛東卻愣了愣神,他開口問道:“領導要來咱們這里視察工作?一般情況下,不都是去一些國有大型企業么?這種好事怎么會輪到咱們這種民營企業?
就規模而言,咱們比起那些國有大型煤炭企業,還是遜色不少的。而且咱們成立時間也不長,論資排輩的話,怎么也輪不到咱們吧?”
“就因為咱們是民營企業,所以領導才要來視察工作的。”趙金山接著說道:“咱們手里面有那么多的煤礦,在國內的煤炭行業當中,咱們算是最大的民營企業了。說不定國家是想鼓勵民營經濟從事煤炭產業呢!”
“不可能!”李衛東馬上否決道:“煤炭產業事關國家能源安全,這種關乎基礎民生的產業,民營企業永遠只能站在輔助的位置,真正去挑大頭的還是那些大型國企!”
趙金山仔細一琢磨,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于是他開口問道:“衛東,你的意思是,這次領導視察有問題?”
“就怕是有人向借此機會捧殺咱們呢!”李衛東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領導來視察工作,一切順利的話還好說,若是領導視察過程中發現了問題,那咱們是不是要吃瓜落了?”
“能有什么問題?”趙金山冷哼一聲,接著說道:“咱們正在購進新的采煤設備,現在又請來了法國的煤礦工程師,接下來煤礦的布局和設計,都是參照歐洲的標準。歐洲的標準總比咱們國內的標準高吧!若是咱們都有問題的話,那其他煤礦也有問題!”
“說的也是。”李衛東笑了笑,接著說道;“說不定我們可以借此機會,推動提高國內煤礦的安全標準呢!”
敲門聲響起,韓教授下意識的喊了一聲“請進”。
一個身穿西裝,油光面面的男子走了進來,開口問道:“請問是韓清、韓教授么?”
韓清抬起頭來打量了對方一番,然后點了點頭:“沒錯,我就是韓清,你找我有事么?”
四十多歲的韓清,其實只是礦業大學的副教授,只不過稱呼上加一個“副”字,并不是很好聽,于是大家還是稱呼他為“韓教授”。
而韓清也默認了這個稱呼,畢竟多那一個“副”字,的確不好聽。
只見對方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上去,然后自我介紹道:“韓教授你好,我是輝源實業集團的駐京代表,我姓劉。”
韓清接過名片,掃了一眼,開口說道:“原來是劉經理,請坐。”
韓清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對方坐下,也沒有給倒茶,而是直接問道:“劉經理找我有事?”
“是這樣的,聽說韓教授最近在申請一個煤礦檢測的科研項目?”劉經理開口問。
韓清點了點頭:“沒錯,申請已經交到學校里了,就等著學校審批過后,項目就可以開始了。”
“我們輝源實業集團對這個項目比較有興趣,可以為韓教授提供一部分的資金贊助!”劉經理一臉微笑的說道。
“產學研”的模式喊了那么多年,企業贊助大學教授搞科研,也不是什么新鮮事。
科研這種事情,自然是錢越多越好,有企業愿意贊助,科研人員自然是求之不得。
下一秒,韓清臉上頓時擺出了燦爛的笑容,他站起身來,直接走到飲水機旁,同時開口說道:“這水剛剛燒開,劉經理,我先給你泡杯茶,咱們慢慢聊!”
路人劉經理,和金主爸爸劉經理的待遇自然不一樣!
劉經理結果茶水,道了一聲謝,然后接著問道:“韓教授,最近國家安全生產委員會的杜主任要去地方上視察工作,聽說邀請你做顧問?”
韓清也是聰明人,他知道劉經理故意提這件事情,肯定是需要自己做些什么,而科研項目的贊助費,大概也與此事相關。
于是韓清點了點頭,開口說道:“安全生產委員會那邊,本來是請了我們系的蔡主任,但是蔡主任恰好有一個學術會議要參加,于是就讓我代替他,去當這個顧問,陪同杜主任考察工作。”
“那這次考察,應該會了解煤炭企業的生產效率吧?”劉經理又問道。
“那是當然,去煤炭生產企業考察,主要就是考察兩點,一是安全,二就是生產,這都是考察時領導必看的項目。”韓清開口答道。
劉經理則接著說道:“據我了解,有些煤炭生產企業的生產效率并不高,回采率也很低,這就造成了生產過程中大量的資源浪費,這也是我們國家的損失啊!”
“不知道是劉經理指的是哪家企業?”韓清順著劉經理的話問道。
“有一家東山礦業,也是這次被考察的單位之一。這是一家私營企業,手里面握有不少的煤礦,但是采礦的技術非常低下,回采率也就是30左右。這么低的回采率,每天的生產,都是在浪費國家的寶貴的煤礦資源啊!”劉經理開口說道。
韓清瞬間明白了劉經理的意圖。
“看來是輝源實業與東山礦業有競爭關系,所以輝源實業希望借我的手,去打壓東山礦業。
如果東山礦業的回采率真的這么低,那么對我來說,在領導面前實話實話,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舉手之勞就能換來一大筆科研經費,這筆買賣劃算啊!
我現在還只是副教授,學校給的科研經費也不是那么充裕,有社會資金贊助的話,科研項目也會順利很多。
而且這個項目要是做成的話,以后我評正教授職稱的時候,也會順利很多,說不定能早幾年晉上正教授的職稱呢!”
想到這里,韓清微笑著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煤炭是不可再生的,浪費國家寶貴的煤炭資源是可恥的行為,如果讓我遇到這種事情,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見到韓清答應下來,劉經理心中長出了一口氣,他馬上說道:“韓教授真是有正義感!就沖著您的這份正義感,我們輝源實業絕對會贊助您的科研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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