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廣志顯然不是第一次來豐收毛紡廠,門衛大爺看到姚廣志后,立刻給他開門,李衛東也順便跟了進去。
姚廣志輕車熟路的找到了豐收毛紡廠的車棚,然后停下車,接著帶著李衛東直奔豐收廠的辦公區。
一邊向前走,姚廣志一邊解釋道:“市里面最近招來了一個港商,有意在咱們青河市投資,這個港商以前是做毛毯的,而且還有出口日本的渠道,他這次來青河投資,也是打算找一個現成的企業進行合資,盡快的進行生產,然后向日本銷售毛毯制品。”
“合資企業啊,還能出口創匯,那市里面可得很重視,哪個廠子要是能拿下來這個港商,相當于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啊!。”李衛東開口說道。
像是青河這種小城市,沒有什么自然資源,交通不夠便利,享受到的政策也不如南方沿海城市,招商引資歷來是比較困難的。外資基本上是不會來青河這種山旮旯里投資的。
而且國家現在急缺外匯,能夠出口創匯的合資企業,正是國家最喜歡的類型。
青河能爭取到這樣的港商,確實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而未來的合資企業,必然也會得到政策方面的優惠和支持。
只聽姚廣志接著說道:“這港商挑企業合資,也是有要求的,最起碼生產技術方面不能太差。如果技術太差的話,生產出來的毛毯可沒法向日本出口。目前看來的話,市毛毯廠肯定是最有優勢的。”
“市毛毯廠畢竟是咱們市里的大型國企,底蘊雄厚,設備先進,技術也算是國內領先水平,咱們青河市,還真不一定有別的廠家,能爭得過市毛毯廠。”李衛東話音頓了頓,接著問道:“這豐收毛紡廠,該不會也想爭取這個港商吧?”
“廢話,這么一大塊肥肉,誰看了不眼饞!”姚廣志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豐收毛紡廠現在是區級企業,所以區里面也很希望豐收廠能拿下這位港商。恰好豐收廠在我們西郊辦事處的地盤上,所以這幫助豐收廠爭取港商的事情,就落在了我們西郊街道辦事處的頭上。”
“呵呵,區里面也真是太高看你們這個街道辦事處了!市里面請人家來,都花費了許多的功夫,就你們一個街道辦事處,還能左右的了人家港商的決定?”李衛東笑著說道。
“我也知道,這事情很難辦,但區里面給了任務,我們總得執行吧!”姚廣志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而且要是真的把這個港商留在了豐收廠,我也是有好處的。我們街道辦事處主任,也快要退休了。”
李衛東瞬間明白過來,他開口問道:“搞定這個港商,你能升上街道辦事處主任?”
姚廣志點了點頭:“按說我的資歷是不夠的,可要是真的能留下這個港商的話,我最起碼能以副主任的身份主持工作,以后這街道辦事處主任,肯定是我的了。”
前世的時候,姚廣志是錯過了這次機會,豐收廠沒能夠留下港商,姚廣志自然也沒有受到提拔。
西郊街道辦事處的老主任退休的時候,姚廣志升任副科級還不到兩年,而按照規矩,晉升正科級領導職務,需要擔任副科兩年以上才行。所以姚廣志達不到晉升的條件。
等姚廣志當了兩年的副科以后,區里早就派來了新的街道辦事處主任。這正職的領導職務,可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這個坑被別人占了,姚廣志自然也就升不上去了。
最終楊廣志硬生生的多熬了十年的時間,才升任街道辦事處主任,而他的仕途最終也止步于此。
如果姚廣志能把握住這次機會,受到上級提拔,最起碼能以副職的身份主持工作,等時間一到,晉升正職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以姚廣志三十出頭的年齡,當上街道辦事處主任,雖然起步有些晚,還是很有機會再進一步,混個縣級干部當當。
李衛東一邊瞎琢磨著,一邊跟在姚廣志的身后,來到了豐收毛紡廠的廠長辦公室。
豐收毛紡廠的廠長名叫趙成明,與姚廣志也是老相識。
見到姚廣志后,趙成明立刻起身相迎:“姚主任來了,快座,我給你倒杯茶!”
趙成明說著,便招呼姚廣志和李衛東坐下來,而且親自去倒茶。趙成明也沒有詢問李衛東的身份,他大概是把李衛東,當初了街道辦事處的辦事員。
“來,姚主任,喝茶!”趙成明端來了兩杯茶。
“趙廠長客氣了。”姚廣志道了聲謝,接著說道:“趙廠長,我這次還是為了港商投資的事情來了,現在已經確定,港商會去視察市毛毯廠,至于來不來你們這里,港商那邊還沒有表態。”
“那怎么樣才能讓港商過來呢?”趙成明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雖然我們豐收廠比不過市毛毯廠,可若是能把港商請過來的話,我們還有一絲的機會,要港商連來都不來,那我們是真的沒戲了。”
“這個我也幫你問過區里的領導了,領導的意思是,讓你先準備一塊你們生產的樣品,到時候拿給港商看,如果港商對你提供的樣品有興趣,就會來餐館你們豐收廠了。”姚廣志開口答道。
趙成明點了點頭:“那行,我一定準備一塊最好的樣品,到時候送給港商看。”
姚廣志則打開了自己的公事包,從里面拿出了一塊毛毯樣品,遞給了趙成明,然后開口說道:“這個港商以前就是做毛毯的,這塊樣品,便是從港商以前出口日本的毛毯上減下來的,我也是花費了不少的功夫才弄到手的,你可以參考一下。”
趙成明接過毛毯樣品,放在手里揉了揉,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趙廠長,有什么問題么?”要官職開口問。
“這塊樣品好軟啊,我們廠恐怕做不到這種程度。”趙成明嘆了口氣,然后仔細的摸了摸樣品上的圖案。
隨后趙成明接著說道:“這圖案很清晰,圖案上的輪廓非常明顯,而且不同的顏色之間還很有層次感,這種印花的技術,我們也做不到!”
“也就是說,你們做不出來這樣的毛毯?”姚廣志有些失望的問。
“做不出來。”趙成明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這么好的毛毯,不光是我們豐收廠做不出來,整個青河市,乃至咱們全省,都未必有廠家能做得出來。”
“也就是說,市毛毯廠也做不到這種水平。”姚廣志開口問道。
趙成明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應該做不到!其實毛毯的生產工藝并不是什么新技術,全國各地的毛毯廠都差不多。跟市毛毯廠相比的話,我們也就是規模小了一些,底子薄了一些,設備的話,我們是沒有落后太多的。”
“你們現在的生產工藝,比這個樣品還差多少?”姚廣志接著問。
“這差的就多了。”趙成明接著說道:“先說這柔軟程度吧,能做到這樣的,這柔軟劑就比我們平時用的好得多。
再說這印花,圖案這么的清晰,咱們青河產的印花劑,增稠和粘合效果都達不到這種水平。
關鍵是這印花輪廓明顯,而且有層次感,這得是進口的臺板膠,才能達到的效果。
用國產臺板膠的話,印第一臺還勉強能夠有這種輪廓,接著印下去的話,絕對不可能有這么明顯的輪廓和層次感。”
趙成明說到這里,抬起頭來,開口解釋道:“毛毯的印花需要使用到臺板膠,臺板膠這東西,只要涂抹到印花設備上,可以反復使用很多次。這臺板膠的價格比較貴,只用一次的話,那生產成本就太高了。”
“我明白了!”姚廣志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這么說來,你們豐收廠做不出來這么好的毛毯,不是生產工藝的問題,也不是設備的問題,而是化工制劑的問道。”
“沒錯。”趙成明繼續解釋道:“在咱們青河市,能夠生產紡織相關化工制劑的,只有市化工二廠,他們不愿意提高工藝,我們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此時,旁邊看了大半天戲的李衛東終于開口說道;“趙廠長,能不能把你手中的這塊樣品,給我看一下?”
趙成明不知道姚廣志帶來的這個小跟班要做什么,不過還是將樣品遞了過去。
李衛東拿過這塊毛毯樣品,仔細的看了起來。
“衛東,看出什么門道來了么?”姚廣志開口問。
李衛東沒有回答,而是從自己包里面,拿出了一塊羊剪絨材料,遞給了趙成明,開口說道:“趙廠長,你看看我這塊材料的柔軟程度怎么樣?”
趙成明接過羊剪絨面料,放在手里一捏,立刻驚嘆道:“這么軟。”
“趙廠長,你覺得這塊羊剪絨用的柔軟劑,能不能達到毛毯樣品的柔軟程度?”李衛東又問道。
趙成明想了想:“應該可以,但得經過試驗后,才能得出結論。”
“那行,回頭我就送柔軟劑的樣品過來,給你們做試驗。”李衛東開口答道。
聽了這話,趙成明才明白,李衛東不是一般的跟班,于是他開口問道:“這位小同志是?”
“他叫李衛東,是我內弟。”姚廣志開口答道。
李衛東則掏出了名片,遞給了趙成明。
趙成明接過名片,低頭一看:“沈福屯化工廠副廠長,兼銷售經理。沈福屯化工廠,聽起來有些耳熟,我想起來了,前些天化工二廠的人說,不準去沈福屯化工廠買貨,說的就是你們吧!”
“對,就是我們。”李衛東接著說道:“我們廠生產的柔軟劑,效果比第二化工廠的要好,很多紡織廠都去我們那里進貨,所以第二化工廠就故意使壞,封殺了我們。”
“原來如此,從這塊羊剪絨面料看,你們生產的柔軟劑,確實比第二化工廠的要好。”
趙成明說著,將羊剪絨還給了李衛東,接著說道:“李廠長啊,你也是知道的,咱們青河市的紡織行業,全都指望第二化工廠供貨。
我們豐收廠也是如此,除了柔軟劑之外,我們還需要其他的產品,都得從第二化工廠買,所以我們也不敢買你們的柔軟劑啊!
更何況就算是有了好的柔軟劑,這印花的問題,沒有好的印花劑和臺板膠,我們廠也是解決不了的。”
李衛東微微一笑,開口說道:“趙廠長,你要找的好的印花劑和臺板膠,我們那里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