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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只求艮皇草

  三日后,紫胎城,山下校場。

  孔征、白澈、龐雨瀟、公孫闕,四人又來到第三關的祭壇。

  這三日,三才法會未曾停歇,除了修士要角逐三個供奉的位置,還有許多凡人要角逐出三十人,成為道兵。

  今日,孔征四人要角逐名次,三十個凡人也是一樣,他們也要角逐名次,便于被人挑選。

  孔征來到校場的時候,凡人們早已上了場,開始了爭斗。

  這三十人,都是凡間顛頂的武者,因為資質不夠,不能修行,只有以這種方式來靠近修行者,看看還有沒有機會再次改命。

  臺上,競爭異常殘酷,凡人武者,出手沒有輕重,又簽了生死狀,在臺上,一旦放松警惕,就會被殺掉,所以沒人敢輕敵。

  “這些招式…好殘忍。”

  孔征身邊,白澈不由得搖頭。

  公孫闕狐疑:“螻蟻打架,為了爭命,殘忍是正常,白兄為何會有如此感慨。”

  “螻蟻尚且偷生,他們為了爭命而奪命,豈不是讓人覺得于心不忍?既然是螻蟻,就得認命,何苦來哉…”

  白澈的回答,比公孫闕還要冷酷。

  螻蟻,得認命,不能去奢求一些自己奢求不來的東西。

  這是一個修士給凡人的定性,于修士而言,這是仁慈的勸告,于那些互相殺的頭破血流的人而言,這句話,直接抹殺了大多數人的努力和希望。

  龐雨瀟沉默,他覺得二人說的都對,世間萬物,都是有級有序,低級的生靈,遇到的競爭,會更加殘酷,可是話說回來,大家正是為了脫離這個苦海,而拼命的,不是嗎…

  “孔兄,你好像對他們很感興趣?”龐雨瀟看向孔征,問道。

  孔征四人的角逐是壓軸,現在看一看凡人的爭斗,也算消磨一下時間。

  聽到龐雨瀟的話,孔征道:“沒有,我對你們剛剛說的話很感興趣。我以前不愛觀察凡人爭斗,卻沒想到,被你們解讀的有點意思。”

  孔征說的是實話,作為修士,不插手凡間爭斗是基本。

  只要那些螻蟻不上來咬自己一口,自己也犯不著左右他們性命。

  以前自己不關心這些事,可是今天,聽到白澈、公孫闕的話后,孔征倒是悟了一些東西,儒修曾經的‘仁者愛人’,莫非說的就是不去踐踏所有人的希望?

  可以這么理解吧…

  孔征在深思,臺上一個又一個被淘汰的凡人黯然離場,有死有傷有認輸,無論如何,他們曾經的希望,從此戛然而止。

  白澈轉過頭來,忽然笑道:“孔兄,據我所知你手段殘忍,今日看起來又變得仁愛起來。在下倒是有些看不透你了。”

  孔征轉頭:“白兄,仁與不仁,一念之間。欲殺我者我殺之,欲敬我者我敬之。有何不對嗎?”

  “哦?聽起來很像儒修的話,孔兄以體入道,劍法了得,居然還修習儒修理念,白澈倒是意外。”白澈回道。

  孔征一笑:“大道相通,多了解一些,沒什么錯。”

  白澈似乎同意孔征的話,點了點頭:“一會還望手下留情。”

  白澈笑瞇瞇地看著孔征,孔征點了點頭。

  公孫闕在幾人中,與孔征最不熟,此刻看見龐雨瀟和白澈都與孔征交好,他感覺有些不妙。

  于是,他開口問道:“孔兄,看你的實力,以前應當是有良師栽培,從越州不遠萬里來到大夏,你只是為了歷練嗎?”

  孔征搖了搖頭:“宗門毀了,無家可歸,于是四海為家。”

  “哈…以你的實力,進入大教都會被當做棟梁栽培,何苦入供奉監呢?”

  “我求艮皇草。”

  孔征直言不諱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時,旁邊三人齊齊一愣。

  艮皇草…

  三才法會中,第二名會獲得艮皇草。

  “你來這里,不是為了奪龍池的?”公孫闕納悶。

  孔征似乎想起了什么,問道:“對了,龍池到底是什么?”

  白澈開口:“地脈涌泉,聚靈氣為池,相當于聚靈塔一樣的福地。有龍池傍身,再加上靈石輔佐修行,能讓修為數倍提升。”

  孔征恍然大悟。

  “那個,你們爭吧。”

  三人表情古怪,尤其是龐雨瀟。

  他身家不菲,靈石數萬,也有心思奪個龍池回來。有龍池在手,以后根本不需要辛苦的騙人賣書了,這可是一個挖不完的靈礦啊。對方居然不要?

  可是龐雨瀟也摸不準孔征的想法,誰知道他是說說而已,還是認真的。

  臺上,凡人的爭斗終于結束。

  三十人,只剩下了九個。

  九人臉上露出喜色,感覺離登仙之路,又近了一步。

  九位凡間的頂級武者被請了下去。

  校場上,主持法會的供奉宣布:“下面,三才法會,最終角逐,開始!”

  孔征四人走上祭壇,開始抽簽。

  簽有四個,分:天地玄黃。

  天地簽一組,玄黃簽一組,失敗的兩位修士再次斗法,角逐出第四名,敗組獲勝的修士依次和勝組失敗者、獲勝者角逐,奠定排位。

  孔征摸到了玄字簽。

  此刻,對手是龐雨瀟。

  剛一上臺,孔征示意棄權。

  角逐開始不到幾息之間,眾人忽然聽到孔征棄權,紛紛不可思議起來。

  “為什么?”

  “孔玄成,你以為這里是兒戲?”

  “這不是你放水的地方!”

  孔征聽到耳邊的呵斥聲,看向主持法會的供奉:“我是爭艮皇草的,現在棄權,算違反規矩嗎?”

  主持法會的一臉驚愕:“你…不求龍池?”

  “嗯。”

  “這…”

  他從未遇見過這種修士。

  大夏的龍池,頂的上聚靈塔的中品靜室啊。筑基修士都渴求在里面修煉!

  這家伙,居然為了艮皇草,放棄龍池?!

  “你知道龍池會讓你省去多少修行的光陰嗎?”

  “知道。”

  主持法會的供奉看到孔征鐵了心,急忙前去供奉席,詢問其他人的看法。

  校場上,一個老者目瞪口呆:“阿青,這人是不是有些傻?”

  一個抱著小娃娃的年輕人苦笑:“師父,是有些傻。”

  “他難道受了脅迫?”老者豁然起身,想去問問情況,看樣子,似乎還準備主持公道。

  三才法會的舉辦,多方勢力將這里當成一個博弈的棋盤,以金蟾城為最,老者忽然轉身,一道白光閃過,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時已經到了校場角落。

  一個腦滿腸肥的巨賈,在角落搭建了觀戰樓閣,水幕霧隱,仙氣盎然,方寸之間,美女環繞,仙釀撲鼻,巨賈正在發呆時,忽然感覺一只手撫在了自己頭頂。

  “金小子,你敢在這事上搗鬼?就不怕大夏皇族那群老東西扒了你金蟾城的皮?”

  巨賈轉身,急忙擦著冷汗,露出苦笑:“姜陣主…您這是什么話啊,我搗什么鬼了我…”

  老者大怒:“孔玄成棄權,是不是你們賭館脅迫的?”

  巨賈哆嗦道:“脅迫?別開玩笑了,此次盤口開的大,連大夏皇族都參與了,誰都左右不了局勢。我保證沒有脅迫!”

  老者怒火中燒,巨賈急忙喝退侍女,低聲道:“姜陣主…聽說你在這小子身上下了三萬靈石的重注…我退給你還不行么…”

  老者閉上眼睛,腳下用力,閣樓塌掉,他狠狠瞪了巨賈一眼,轉身就走。

  供奉席上,幾個供奉正商量著孔征棄權的事,忽然發現校場角落一個閣樓塌了,一個眼尖的供奉看見那老者走了出來,低聲道:“孔玄成棄權,是他自己的決定。他要爭艮皇草,就讓他爭。這事,合乎規矩。”

  主持法會的供奉聞言點點頭:“得令,那么大人,我回去了。”

  臺上,供奉重新回來,大聲道:“第一局,龐雨瀟勝。”

  龐雨瀟看見孔征轉身下臺,心道:他果然是為了艮皇草來的。

  只是要爭奪第二,獲勝也行…孔玄成主動棄權,應該是因為我。

  龐雨瀟心中熱了起來,這是孔兄留給他的機會,肯定是看在朋友的份上,獨行多年,龐雨瀟忽然覺得自己被人關照了,這種感覺非常不錯,至于校場上,那些押注孔征賭客,對自己的噓聲,龐雨瀟選擇充耳不聞。

  臺下,白澈和公孫闕也露出意外的表情,二人難以置信地對視了一下。

  “他似乎真要爭奪艮皇草。”

  “是的。”

  二人說完,齊齊沉默。

  如果孔征要爭第二的話,那么他們二人的角逐,就尤為關鍵了。

  三日前,他們已經知道了龐雨瀟的實力,他在四人中墊底,誰如果勝了,會對上龐雨瀟,此次若是二人誰若是敗了,就會被分到和孔征一組。

  和孔征一組是目前最不好的結果。

  有很大可能,直接被送出局。

  可是一旦勝了,只要再打贏龐雨瀟,龍池就到手了。

  孔征當眾說他只求艮皇草,肯定不敢冒大不韙食言。

  “公孫兄,這是給我們出難題啊。”

  “白兄,很可惜,今年有一個怪胎在,看來三才法會的結果,就是我們倆這場斗法了。”

  “第二場,白澈對公孫闕!”

  二人收起唏噓,走上祭壇。

  白澈是器道修士,用的是長棍法器。

  公孫闕是體道修士,身上是一套祖傳鎧甲。

  二人說打就打。

  臺下,看著二人斗在一起,龐雨瀟道:“公孫闕要吃虧。”

  孔征問道:“何以見得?”

  “白澈的長棍為鈍器,白沙嶺修士所傳,頭尾有坤鋼包裹,公孫闕的鎧甲是防不住的。”龐雨瀟說道。

  “不見得吧。體道修士,不僅有罡衣,又有鎧甲,渾身橫練,銅皮鐵骨,坤鋼又如何能破?”

  龐雨瀟啞然:“孔兄,你難道沒聽說過坤鋼的威力嗎?”

  “當然聽過,但是你看…”

  龐雨瀟順著孔征說的看了過去,原先以為白澈會大占優勢的結果并未出現,反而被公孫闕屢屢搶攻。

  龐雨瀟意外:“不可能啊…”

  孔征道:“怎么不可能。長棍怕近身,體修最擅長近身,白澈沒有近戰相搏之力,只能不斷拉開距離,被搶攻是正常的。”

  龐雨瀟受教般點點頭:“這讓我有些意外…”

  “沒什么意外的,公孫闕真氣運轉時,都用在拳腳上,未曾凝練罡衣護體,正是借了鎧甲的防御,所以渾身真氣游刃有余。”

  “完了…白澈豈不是要敗了…”龐雨瀟嘆息,“我在賭館,壓了白澈進前三的。兩千靈石啊…”

  孔征拍了拍他肩膀:“也不見得。”

  龐雨瀟不解,但孔征也沒解釋。

  一盞茶的時間,白澈已經退無可退,誰能料到會有這種下場。

  “白兄,得罪了!”

  公孫闕飛奔而來,雙拳張開,拳風上出現兩個龍頭虛影。

  “雙龍翔天!”

  雙拳十指握緊,兩條龍合一,由下往上,用力揮出!

  此刻,被逼到角落的白澈,忽然露出了一抹不經察覺的笑容。

  “三十六路降龍棍!”

  長棍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搗在公孫闕雙拳上,公孫闕雙拳又變成兩個龍頭。

  “沒用!”

  “不一定!”

  見到對方兩個拳頭分開,白澈手中長棍忽然一震,也分成兩段!

  不是雙節長棍,而是真真切切的兩個短棍!

  公孫闕愣住,下一刻,他發現白澈雙手揮動起來。渾身真氣灌注長棍上,那坤鋼堅硬無比,打在自己的拳頭上,又快又狠,公孫闕雙拳罡氣護持,也難以忍受這種疼痛。

  太快了,根本來不及變招!

  雙棍連打,左手棍法和右手棍法完全不一樣,每一邊,都是十八路短棍,從公孫闕的拳頭,一直敲到肩胛,再攻下肋,公孫闕只能被動防御。

  可惜白澈不會給他機會,在將對方擊退后,長棍迅速合一,當頭打下!

  公孫闕抬起手臂低調,長棍打斷了對方手臂,直接擊碎公孫闕肩胛,公孫闕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公孫兄,對不住了。”

  公孫闕還要掙扎,被白澈棍尖一挑,丟下祭壇。

  “獲勝者,白澈!”

  “下一場,白澈,龐雨瀟!”

  供奉遞給白澈一粒補氣丹藥和外傷丹藥,白澈服下,一炷香之后,睜開眼睛。

  “請!”

  對面,龐雨瀟摸出一本古卷,打開鋪在地上。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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