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玄山藥廬,坐落在天錄寶殿下方的山谷。
曾幾何時,劍玄山一位修士凝結金丹后,游歷越州,看到生靈涂炭于心不忍,自己身為仙門中人,又不便插手凡間俗事,于是鉆研藥理,步入醫家行列,成為藥修。
那位前輩劍道、藥道小成后,便在山中結廬,一方面醫治劍玄山門人,一方面下山行醫,被稱作‘長生劍仙’。
當年的長生劍仙早已仙逝,但劍玄山一些慈悲的劍修,有不少拜入藥廬,繼承衣缽。
雖說這里的醫術比不上紫幽島那種正統的藥修宗門,但仍舊不容小覷,藥廬在劍玄山的地位,也相當尊崇。
正午,溫和的日光灑下,一個老頭打著瞌睡,被女弟子喚醒。
“師尊,竇師兄還未醒轉。”
老頭睜開渾濁的老眼,伸了個懶腰:“驚魂一劍,哪有那么快蘇醒的。”
女弟子皺眉道:“到底是誰干的?我劍玄山弟子,出手為何這般歹毒?切磋而已,用得著下此狠手嗎?”
老頭微微一笑:“琳丫頭,既然知道是切磋,這么生氣作甚?劍修門徒,受點小傷不是很正常嗎?”
女弟子道:“師尊,這等習氣,不可助長啊,你要不要給穆師伯說說,讓他管教一下?”
老頭吹胡子瞪眼:“胡鬧!越州就劍玄山一處正道,門下弟子若是各個如綿羊乖巧,談何除魔衛道?”
女弟子扁起嘴巴。
老頭看她委屈,又心疼道:“當初把你撿回來時,就應該送你去紫幽島的,你的性子…不適合待在劍玄山啊。”
女弟子咬著嘴唇,低頭道:“師尊,我以后不亂說話了。”
二人聊著天,天空忽然落下一道劍光,老頭道:“去吧,環丫頭又來找你了。”
女弟子迎著劍光走去,藥廬外,是一個明眸皓齒、背負大劍的女修士。
“若琳師姐,好久不見啊。”
“飛環師妹,怎么有空來藥廬了?快進來坐。”
對面的女修士,正是楚飛環。
楚飛環客氣道:“不了,萬一打擾到鄭師伯休息可就不好了。”
二人找了處青松坐下,看起來,她們都是二十出頭的模樣,實際上,兩人的交情,已經有六十年了。
藥廬女修士,名叫云若琳,筑基后期劍修,但性格溫和,不喜爭執,當初被藥廬之主鄭乙撿回來,入了劍玄山門下。
她天資不錯,但心性不夠,慈悲之人,無法執劍,鄭乙便沒有勉強她,而是教了她許多藥修秘術。
藥理一道,云若琳已經漸漸通透,現在只等凝結金丹,再修藥道真氣,接手藥廬事宜。
楚飛環坐在蒲團上,品著對方遞來的香茗,開口道:“此番來找師姐,是有事詢問。”
“有什么事我能幫得上的嗎?”
“師姐曾隨鄭師伯入世行醫,不知有沒有聽說過,越州哪里還有一些叫聲比較大的妖獸?”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
云若琳狐疑,復又想到了什么:“師妹前一陣子,似乎也找過我,詢問此事吧…那時我建議師妹去問問鹿師兄,論見識,他比你我都廣博的多,沒問他嗎?”
楚飛環尷尬無比。
當然問了,要不然自己也帶不回那顆魔魈膽。
但誰知道,孔征要傳自己的秘術里,還需要一顆,這就很無語了。
越州哪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妖獸等你取膽呢?
“問過鹿師兄,不過…還需要一顆才行。”
云若琳看見楚飛環閃爍其詞,知道她應該是要修習什么秘術,不方便明說,于是道:“我見識尚淺,不甚知曉,要不,我幫你問問師尊吧。”
“不要吧…太麻煩鄭師伯了…”
云若琳微微一笑,拽著楚飛環便前往藥廬。
藥廬中,一個老頭在打盹,聽見周圍有動靜,微微睜開眼睛:“哦,環丫頭來啦?”
“楚飛環見過師伯。”
“不用拘禮。屠師妹可安好?”
“家師安好。”
二人寒暄完,云若琳連忙將楚飛環詢問的事說了一遍,老頭深思起來:“叫聲大的妖獸…東海龍鯨?”
楚飛環哭笑不得:“師伯莫開玩笑,紫幽島在上面馱著呢。我此番為了殺妖取膽,那種怪物,碰不得啊。”
“萬物共仰天地,眾生平等,無端殺戮,非正道所為。”
楚飛環之所以不問鄭老頭,原因便在此,鄭乙乃金丹修士之一,中丹田卻修的是藥道真氣,有些仁慈過頭,見到他開口,楚飛環道:“所以問問師伯,有沒有那種為禍人間的,我可以下山除惡。”
這個理由,倒是能說服鄭乙,只見他思忖半晌,才開口道:“五十年前,我在神火國游歷的時候,聽聞有妖獸吃人,便動了除妖之心,不過未曾找到那妖獸蹤跡。你不妨去那里找一找。”
楚飛環眼睛一亮:“可符合我的要求?”
鄭乙點點頭:“聽聞當地凡人說,那妖獸叫聲凄厲,如鬼哭狼嚎,百里可聞,應當符合你的要求。”
楚飛環連忙道謝。
風風火火的來,風風火火的走,臨走前,云若琳將楚飛環送出:“妹妹此番可是為了凝結金丹?”
楚飛環搖頭道:“是為了修習秘術。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秘術…”
“啊?那豈不是亂修?”
“也沒有,那個家伙很特別,我相信他。”
云若琳一頭霧水,不過也打消了好奇,感慨起來:“大家都在修行,就我原地踏步,師尊今天又說我,當初應該拜入紫幽島,我好難受…”
“若琳師姐,你已半只腳步入金丹,突破是遲早的事,還難受什么…”
楚飛環知道,此女天資奇高,她算得上是一點就通的那種人,天分都在悟性上,雖然不適合當劍修,但劍道的悟性,也絕不比其他人差。
這不是故意刺激人么。
云若琳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妥,轉口道:“對了,上次聽鹿師兄說,你現在為新晉的師弟護法?”
護法?
那分明是當劍侍。
只不過宗門對于孔征乃護法仙師之事,有意低調而已。
楚飛環道:“是啊,師姐也關心這個?”
云若琳道:“那倒不是,這幾天新晉師弟或多或少都受了傷,被送來醫治,今日竇良童居然都被抬來了,爭執的是不是有點厲害?師妹要不要去勸勸他們。”
什么?
楚飛環錯愕。
昨天自己還擔心孔征被竇良童整治,今天竇良童居然被抬來了?
“誰傷的他?”
楚飛環忽然謹慎問道。
云若琳想了想:“據說是一個叫孔征的。我想應該是飛鷹闕的某位弟子吧。竇良童他們整天欺負新晉弟子,飛鷹闕或許看不下去了,才下了狠手。”
楚飛環見鬼一樣打了個哆嗦。
隨后,低聲道:“師姐…那孔征,是剛入門的新晉。”
云若琳美目圓睜,楚飛環神秘道:“關于此人,最好別問。如果想知道什么,讓鄭師伯去打聽吧,一些事…我不方便說。”
夜晚,孔征的屋中燈火通明。
孔征回憶起早上與竇師兄切磋時的景象。
“這魔魈嘯出的劍氣,好生厲害…”
竇良童被擊敗,在孔征看來是理所當然的,開口氣劍的厲害,就是在于驚魂一喝,那聲斷喝,可以催發體內大半真氣,直襲靈魂,令人防不勝防。
只不過,服下魔魈膽的他,感覺開口氣劍耗費的真氣并不多,但是殺傷力卻意外的大。
竇良童的真氣比自己濃郁數倍,直接被吼昏當場,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這其中…有一絲奇怪的地方,孔征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如果我感覺無誤的話,魈形妖獸的膽修出的氣劍,對神魂的殺傷力好像增了幾倍?”
這個發現,讓孔征喜出望外。
不過,孔征迅速恢復了冷靜。
這件事,不過是漫長修仙路上,發現的一處風景,景色過了后,還是要繼續前行的。
“現在的我,有御劍之術、青玄劍法、開口氣劍傍身,已經具備防身對敵的本事。接下來,若是想盡快提高修為,必須要找的合適的天材地寶輔助修煉。”
孔征拿來一張紙,在上面羅列起自己所需的東西。
一些五花八門的丹藥,一些凝聚日月精華的奇花異草,一些妖獸的肝膽脾臟,這些東西,都是孔征所知中,對于神谷境修士最有用的東西。
“明天早課完畢,我得去功績坊看看,有沒有這些東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