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窗戶后,蔣白棉將手一撐,躍了出去,然后如同蜘蛛一樣,靠著超強的平衡能力和外墻那些凸出部分、自來水管等,飛快移到了214房間對應的窗戶外。
這個過程中,她差點失手,因為她還攜帶著“混亂右手”,身體肌肉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凍僵反應,不是那么靈活自如。
還好,她的生物義肢受影響較弱,及時發力,穩住了身形,蔣白棉才沒有從二樓墜落下去。
雖然她就算真的摔到了一樓,這個高度于她而言,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但必然會導致她錯過對付214房間那位住客的最好機會,那問題就大了。
說時遲,那時快,已抵達214房間對應窗戶外的蔣白棉直接一肘,將玻璃撞成了碎片。
嘩啦的聲音里,蔣白棉一手護在臉前,一手扒住窗框,縱身跳了起來。
她剛剛落地,突然“咦”了一聲。
因為她的感應里,214房間那位的人類意識和生物電信號在急速消退或者說減弱。
這換成常用的語言來說就是,目標進入了瀕死狀態,隨時可能終止呼吸。
怎么可能?明明只是剝奪了他的意識…蔣白棉又驚訝又疑惑。
她正要依靠窗外微弱星光的幫助,觀察房間內的情況,結果一道陰影出現在了她的身后,讓她的視線為之一黑。
商見曜跟上來了,堵住了窗戶。
蔣白棉當機立斷拿出剛才為了攀爬方便塞入衣兜的電筒,推動了開關。
啪,一道偏黃的光柱照向前方,讓房間內的景象映入了蔣白棉和商見曜的眼中:
兩張單人床擺在左側,右邊是木制的長桌和柜子。
此時,一道人影倒在床和桌之間的過道上,眼睛圓睜,下體隱約有惡臭傳出。
他是個男性灰土人,穿著略顯陳舊的白色T恤和黑色長褲,似乎還沒到三十歲,臉型偏長,頭發凌亂。
“死了啊…”商見曜一邊通過窗戶,進了房間,一邊很是疑惑地自語道,“我明明用的是‘意識剝奪’,不是‘心臟驟停’。”
很顯然,他和蔣白棉的想法一致:
這么厲害的對手應該不可能這么輕輕松松就死掉,甚至不可能這么輕輕松松就被制服,中間也許還會有一定的波折。
可事實是,目標真的已經死亡,人類意識在商見曜和蔣白棉的感應里消失了。
“檢查一下。”蔣白棉迅速下達了命令。
她快走幾步,蹲到尸體旁邊,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做起檢查。
這個時候,因為窗戶被撞碎的聲音在夜里比較明顯,酒店的值班人員察覺到動靜,走到了樓后,尋找起來源,遠處負責戒嚴的士兵們也將目光投向了這邊。
快速查看完痕跡,蔣白棉有了初步的判斷。
她微皺眉頭道:
“這位被剝奪意識,倒下去的時候,好像碰到了頭。
“他腦袋上有明顯的撞擊跡象,附近的桌腳也有痕跡殘留。
“所以,這是一起不幸的事故?‘意識剝奪’導致的昏迷讓目標倒地時意外撞到了頭部,而他長期不正常地高血壓,腦袋血管脆弱,這么一撞之后,多個區域大出血,連搶救的時間都沒留下?”
商見曜啪地握右拳擊了下左掌:
“他付出的代價其實不是高血壓,而是倒霉?”
目標之前就遇到了身上降壓藥吃完,房間內的又剛好被偷走這種荒誕事件,現在則一個跌倒讓他失去了生命。
蔣白棉一時竟無法反駁商見曜的猜測。
在她二十多年的生命里,這么倒霉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隔了幾秒,她吐了口氣道:
“代價應該還是高血壓,要不然一次不吃降壓藥不會弄得那么嚴重。
“所以啊,別看高血壓這個代價可以靠降壓藥控制,相當于能取巧,但實際上的問題一點也不小。某些事情對別人來說,也許完全無所謂,于他而言,就是大事件,稍有倒霉,便一發不可收拾。”
“是啊。”商見曜有感而發,“我覺得我們現在的狀態挺好的。”
能說出這種話就說明不太好…蔣白棉無聲嘀咕中,目光落到了死者的胸前。
那里佩戴著一枚人像胸章。
人像很模糊,完全看不出是誰,它表面還有一些斑駁的痕跡,似乎屬于舊世界的遺留。
蔣白棉想了想,對商見曜道:
“你來拿,確認情況。
“我負責防備意外。”
商見曜求之不得,立刻蹲了下去,將手伸向那枚陳舊的胸章。
他剛剛握住,整個人瞬間僵硬在了那里,眼睛都無法轉動。
與此同時,蔣白棉覺得房間內的氣溫又降了一點,讓依舊裹著被子的她顫抖得愈發厲害。
不對!蔣白棉沒有任何猶豫,身體猛地前傾,伸右手握住了商見曜的左掌。
那里戴著“六識珠”!
借助“六識珠”,蔣白棉看到商見曜身前,那枚胸章處,一道黑影正試圖從虛無中鉆出,越來越大,越來越呈人形!
它和商見曜連接在了一起,已部分侵入了他的身體。
乍眼望去,這就像商見曜身前突然冒出了一個惡鬼,來自地獄而非現實的惡鬼!
蔣白棉直接抬起左掌,對著那枚胸章上的黑影,毫無保留地釋放了高壓電流。
數不清的銀白電弧躍出,前仆后繼地劈在了那道黑影上。
焦糊的味道隨之彌漫開來,驟然被照亮的房間終于引來了酒店值班人員的關注。
終于,蔣白棉的“視線”里,那道黑影縮回了虛無中,胸章內再沒有怪異涌出,表面愈發斑駁。
商見曜眼睛恢復了正常,一點也不后怕地感慨道:
“很像迪馬爾科先生,但感覺要強不少。”
“但這種強沒有反應出來…因為隔著‘新世界’的節點?”蔣白棉也大概清楚了剛才是怎么回事。
“新世界”內的某位試圖以胸針為媒介,“奪舍”商見曜!
而從佩戴胸針的死者一直沒被“奪舍”看,“新世界”內的那位應該和他關系匪淺——如果他已經被“附體”,那他死亡之后,“奪舍”不需要再隔著“新世界”的節點來,直接轉移就行了。
商見曜未做回答,關注點全放在了胸章上,對自己被電得表皮發黑的右手和略微立起的頭發完全不在意。
——剛才那么近的距離下,他難免有受到蔣白棉高壓電流沖擊的波及,還好,不是正面。
“能力是‘天耳通’,代價是味覺消退。”商見曜很快得出了結論。
他已經嘗試著使用了胸章,聽到了酒店值班人員商量著打電話給治安管理委員會的那些話語。
“天耳通”?難怪可以監控我們的動靜,及時做出處理…蔣白棉恍然大悟間,起身打量起房間各處的情況。
最引人矚目的是擺在桌上的一臺電腦和幾臺儀器。
靠黑客手段侵入廣播系統的?蔣白棉環顧了一圈,對玩“天耳通”玩得不亦樂乎的商見曜道:
“把胸章放下,打電話給治安管理委員會,讓他們來接手。”
身在“救世軍”的地盤,很多事情“舊調小組”還是要懂得避嫌。
為此,商見曜打電話的過程中,蔣白棉特意讓他強調了黃委員和丁苓的存在。
等待治安管理委員會的人時,格納瓦也趕到了214房間,龍悅紅和白晨則于自身套房內看守物品,防備意外。
此時此刻,走廊上到處都是一臉警惕的酒店值班人員,窗外有幾隊負責戒嚴的士兵被調了過來,半空來回飛著一架架無人機。
“救世軍”的效率相當高,沒過多久,丁苓連同治安管理委員七八個人一起抵達了“灰土大酒店”。
“不用擔心,黃委員已經到了附近,你們照實說就行了。”丁苓掃了眼正檢查房間和尸體的治安管理委員會人員,對薛十月和張去病說道。
她接著又補充道:
“我們其實也在找這幾天出過意外的人,沒想到你們這么快就鎖定了目標,可以啊!”
蔣白棉將自己等人怎么從戴鋁鍋的張老那里問到線索,怎么和酒店經理沈康交流,怎么檢查目標車輛,怎么在夜深人靜時回想白天種種,突然察覺到記憶出現矛盾的事情撿重點講了一遍。
當然,她把主要的“功勞”推給了格納瓦,免得暴露自己與商見曜的能力和道具特點。
“有個機器人真好。”丁苓由衷說道。
就在這時,負責檢查房間的一位治安管理委員會人員走了過來,微皺眉頭道:
“沒找到那枚核彈頭。
“車里也沒有。”
蔣白棉聽得暗自吸了口氣。
目前的情況是嫌疑犯被找到了,抓住了,但核彈頭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