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棉側身看了商見曜一眼,沒有呵斥“你管得了嗎”“你拿什么來管”,也沒問“你打算怎么管”,相當平靜地說道:
“回去再討論。”
商見曜點了點頭,沒有反駁。
這個時候,龍悅紅才反應過來,他第一個念頭就是:
這家伙又犯病了。
不過,他犯病的時候總是喜歡說“我們”,為什么這次只說了“我”…轉瞬之后,龍悅紅泛起了疑惑,但隱約間,他有點明白商見曜為什么只強調“我”。
他覺得這是自己私人的行為,不打算牽連我們,自己一個人去管?龍悅紅無聲地吐了口氣,像白晨一樣保持著沉默。
格納瓦左右看了一眼,跟著選擇了沉默。
回到紅巨狼區,回到租住的地方,蔣白棉先是慢悠悠拿出水囊,喝了一口,然后才望著商見曜道: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忘記我們是有背景的,有大勢力撐腰。
“我們當前最需要做的事情是把今天的發現匯報給公司,提出針對那名墨鏡男子采取行動的想法,看公司怎么回復,會不會調派資源給予幫助。
“我想董事會的各位董事和上面那些‘新世界’的大人物應該都比我們清楚這類‘噩夢’有多危險,強行去管有多少成功的概率。
“他們要是同意了我們的想法,那就說明事情是有一定希望的。”
“好。”龍悅紅搶在商見曜之前做出了回答。
商見曜沒有反對。
等到約定的時間,蔣白棉打開了無線電收發報機,但并沒有收到任何電報。
她很快就將之前擬好的電報稿發了出去,轉身說道:
“董事們應該是不會加班的,明天再看有沒有回復。
“呃…我知道你心急,反正到約定的時間結束還有四十五分鐘,那就等等吧。”
蔣白棉后面那句話是對時而“處處幻夢,何必認真”,時而魯莽急躁來回踱步的商見曜說的。
她讓電臺保持著開啟狀態,自身拿出“真我教”提供的那份資料,認真研讀起廢土13號遺跡周邊的駐軍情報。
龍悅紅、白晨等人各自找起事情做,商見曜企圖使用小音箱,被蔣白棉瞪了回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中,突然有電報進來。
“公司竟然回復了?效率這么高?”蔣白棉頗有點詫異。
她第一反應是這也許在回復自己之前的電報,也就是遭遇“噩夢”那次。
可仔細一想,又覺得這不可能。
真要是這種情況,一開始就該有電報進來!
——董事會做出批復肯定在白天,不會等到晚上。
商見曜聞言,一臉欣慰:
“董事們還是會加班啊!”
“也不一定是加班,他們有輪值制度。”蔣白棉對這一塊相當熟悉。
輪值制度不是說董事也得像員工那樣,熬夜值守,而是晚上如果有緊急事務,必須有一名董事可以第一時間聯系上。
說話間,蔣白棉抄錄完電碼,開始將它們翻譯成文字:
“可以嘗試一下…”
讀到這里,蔣白棉很是驚訝地說道:
“董事們竟然同意我們針對那個墨鏡男采取行動!”
這說明,經過研判,今天輪值的董事和經他溝通過的董事們,認為“舊調小組”有一定希望頂著“噩夢”的威脅,完成這個任務,獲得寶貴的情報。
至少蔣白棉不覺得以商見曜的層次和“舊調小組”的實力,自己等人會這么輕易被董事會當成棄子。
同時,蔣白棉一直沒說的是:
經歷“幽姑”第二次注視和鐵山市第二食品公司內的幻境異變后,她覺得自己等人身上可能背負著某位或者某幾位執歲的“期待”,在被榨干價值前,不會那么簡單被放棄。
見商見曜喜形于色,龍悅紅忍不住杠了一句:
“會不會是哪位董事匆忙做出的決定?”
“誰知道呢?”蔣白棉隨口回了一句。
其實,以她對董事會,對高層制度的了解,這種可能相當低。
因為值夜電報員以“緊急事務”為由,向上匯報前,會完成備份文檔、給所有董事發電子郵件等一系列事項。
除非輪值的董事一意孤行到底,且愿意承擔后續的責難,否則他不會輕易下決定,必然得經過集體討論。
當然,事情如果緊急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又另當別論,但這次顯然不是這種情況。
蔣白棉繼續譯起后續的電報內容:
“這件事情潛藏的風險很高,需要時刻評估狀態,做好隨時中斷行動的準備。
“如果陷入險境,‘生命天使’項鏈。”
后面這句話有點沒頭沒尾,龍悅紅聽得皺眉脫口道:
“啊?”
蔣白棉則失笑道:
“公司一點額外資源都不給啊,就提一句‘生命天使’項鏈?”
這也太摳門了吧?
白晨安靜聽完,回憶著說道:
“我記得喂那條‘生命天使’項鏈,公司改造過。”
“對。”魯莽的商見曜笑道,“說是我‘起源之海’內的外來氣息情況惡化,引發意外后,可以把項鏈內的氣息也弄進‘起源之海’,讓他對付那些外來者。”
“呸,這明明是你自己猜的!”反駁的是誠實的商見曜。
公司并沒有明說。
蔣白棉跟著笑道:
“這看來至少是‘心靈走廊’深處的氣息,甚至有可能來自‘新世界’的強者,要不然公司不會說我們陷入險境可以依賴‘生命天使’項鏈。”
這樣啊…龍悅紅稍微松了口氣。
“什么時候采取行動?”商見曜已迫不及待。
老實的格納瓦回答道:
“至少得等到天亮。”
“為什么不能趁夜?”誠實的商見曜反問。
蔣白棉忙“嗯”了一聲:
“明天再租一輛車,分成兩隊,做好偽裝,去目標進入的巷子追查他的行蹤,找出他住的地方,沿途再搜集各種情報,爭取能提前掌握目標有什么特殊之處。”
說到這里,蔣白棉笑了笑:
“其實,‘真我教’和‘拂曉晨星’兩家并不是不想在‘噩夢’這件事情上做進一步的調查,只不過他們希望有足夠的把握,我們爭取能營造出這樣的態勢,讓他們也加入進來。
“不要排斥,朋友越多,敵人越弱!
“而要是事不可為,絕不逞強,因為死掉的不僅僅是你,還大概率包括我們,以及青橄欖區成千上萬的無辜者。”
蔣白棉最后那句話是盯著商見曜說的。
商見曜沉默了一陣:
“好。”
接著,也不知是哪個商見曜補了一句:
“這次要是不行,等我成長起來,我還會再試!”
第二天上午,青橄欖區。
改換了偽裝的蔣白棉和商見曜駕駛著一輛常見的陳舊小車,將它開進了黑墨鏡男子消失的那條巷子。
這兩側各種房屋林立,道路只容一輛車通行。
白晨、龍悅紅和格納瓦則開著“舊調小組”自己那臺吉普,繞行于這片區域,暗中觀察蔣白棉、商見曜的追蹤是否會帶來異常,異常又出自哪里。
開了一陣,蔣白棉停下車,讓商見曜去詢問路旁一家雜貨店的老板。
商見曜戴著墨鏡,走了過去,認真說道:
“來一包鹽。”
在物資匱乏的青橄欖區,這說是雜貨店,其實賣的東西并不多,鹽是其中最醒目的一種。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后,商見曜笑道:
“你看:
“我光顧了你的生意;
“沒有討價還價;
“所以…”
身為紅岸人的老板立刻鬼鬼祟祟地壓著嗓音道:
“你想做什么?”
“你見過這么一個人嗎?”商見曜噼里啪啦描述了一遍才拿出格納瓦畫的目標肖像。
那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就回答道:
“見過啊,晚上還戴墨鏡的我就見過他一個!
“他每次都是走到巷子底,往右拐。”
有了收獲的商見曜回到車上,把老板的話語原原本本重復了一遍。
蔣白棉關注的重點竟不是目標的行蹤,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她疑惑不解地自語道:
“晚上都還戴著墨鏡?
“那他戴墨鏡遮蓋大小眼特征有什么意義?”
大小眼和晚上戴墨鏡都是特征,而后者更加明顯!
商見曜聽完之后,摩挲起下巴:
“如果是我,會選擇戴一副茶色平光眼鏡,這樣別人也不會太注意我是否大小眼。”
而晚上戴眼鏡,誰都不會覺得有問題。
他說完之后,誠實的商見曜嗤笑起來:
“就不允許別人智商偏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