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之海”內,蔣白棉浮出閃爍著微光的水面,再次看到了那座令自己止步不前的島嶼。
這島嶼如同一座山峰未被海水淹沒的部分,表面石塊凸出,夾雜洞口,通向深處。
之前那么多天里,蔣白棉只要登上這座島嶼,即使還未進入洞中,也會直接昏迷過去,無法反抗。
凝望了片刻,她開始回想自己在現實中兩次昏迷的經歷,不斷地暗示自己覺醒實驗時相應的恐懼已經被破除了大半。
然后,她具現出了一件物品。
這是一個穿著灰綠迷彩的洋娃娃,它的臉部和正常不一樣,沒有五官,鑲嵌著一面鏡子,映照出了蔣白棉的臉孔。
蔣白棉專注看著手中的洋娃娃,眼眸內忽然有點點璀璨亮起,就像是夜晚的繁星,或者被月光照耀的片片碎鏡。
下一秒,她對自己使用了“刺激失調”,修改了本身對于致暈刺激的反應。
這目前僅能維持一分鐘,但于登上島嶼就會昏迷,目前最多堅持十幾秒的蔣白棉而言,足夠了。
——嘗試直接使用鏡子來對自己施展“刺激失調”、“物品失認”這兩種能力失敗后,蔣白棉換了不少辦法,都未能成功,后來,她考慮到自身所在領域叫做“碎鏡”,又將鏡子重新放回了方案里。
她從“真我教”的神像、教義得到靈感,專門制作了一個和自己很像的洋娃娃,用鏡子充當它的臉孔,于是,蔣白棉每次拿出這個洋娃娃,看向它的頭部,都會有一種照見真我的微妙感覺。
靠著這種感覺,她終于完成了“刺激失調”和“物品失認”對本身施加影響這一步,推開了“群星大廳”通往“起源之海”的門。
這也讓她愈發肯定心理暗示在覺醒能力挖掘中的作用,認為經過更多的鍛煉后,自己完全可以不再依靠特制洋娃娃,直接用單純的鏡子就能影響自身。
等到進了“心靈走廊”,大概率連鏡子都不再需要了。
一完成“修改”,蔣白棉不再耽擱,游魚般抵達島嶼。
她左手一抓一撐,整個人無聲出水,躍了上去。
蔣白棉迅速于一塊碎裂的青黑色大石前坐下,同時具現出了自己的便攜式電腦。
她要還原做覺醒實驗時的場景。
很快,歌聲回蕩了起來:
“還記得年少時的夢嗎“像朵永遠不凋零的花“陪我經過那風吹雨打“看世事無常 “看滄桑變化…”(注1)
蔣白棉聽著熟悉的旋律和歌詞,向后靠住了那塊青黑色大石,調整起心情,等待昏迷來臨。
沒過多久,黑暗占據了她的視線,沉寂統治了她的腦海。
她不知不覺昏迷了過去。
無邊的黑暗中,一點點光芒在遠處浮出,染紅了那片區域,喚醒了蔣白棉的意識。
她睫毛動了幾下,緩慢睜開了眼睛。
和之前那么多次不同,清醒后的她看見的不是公司內部的天花板或者吉普車的車頂,亦非點綴白云的藍天和星河流動的夜空。
她眼前映出的是“起源之海”上方籠罩著濃郁霧氣般的天空。
“成功了…”蔣白棉心中一喜,立刻挺直腰背,端坐于原地。
因為她之前屬于昏迷,不再有意識維持具現出來的物品,所以那臺便攜式電腦早已消失,歌聲也不知什么時候戛然而止。
“聽歌還是有點用處嘛,不枉喂那么狂熱…”蔣白棉自嘲一笑道。
對她來說,剛才歌曲的作用更多是鼓勁,是自我激勵,屬于另外一種心理暗示,而不是直接將她喚醒。
蔣白棉沒有立刻返回現實世界,留在這里,到處溜達了一下,觀察起這座島嶼完整的模樣。
“怎么這么多山洞?”她略感疑惑地自語起來。
接著,她有了一個猜測:
“代表七竅玲瓏心?”
話音剛落,她自己嘲笑起自己:
“這是不是有點自戀啊?
“呃…總不能說心眼多吧?呸,這島嶼的模樣肯定是內心恐懼的呈現,是一種扭曲!”
咕噥了一陣,蔣白棉回到了現實世界。
看到她睜開眼睛,白晨隨口問道:
“怎么樣,有沒有比較明顯的效果?”
蔣白棉露出了笑容:
“成功了。”
“這么快?”后排的龍悅紅驚愕出聲。
啪啪啪,虛弱無力頭暈眼花的商見曜依舊堅持鼓掌。
蔣白棉哼唧道:
“這還叫快?
“我都在這座島嶼耽擱快三個月了!”
“我是說,剛更改方案,這么快就成功了。”龍悅紅連忙解釋。
蔣白棉聞言感慨道:
“所以說啊,有的時候純粹是思路問題,換個思路換個方向,困難也許就不是困難了。”
“是啊,是啊。”商見曜深表贊同。
“教育”完組員,蔣白棉望向龍悅紅,笑容迷人地說道:
“我有點迫不及待想實驗能力變強了多少。”
龍悅紅遲疑著回應:
“我啊?”
“難道找喂?他現在半死不活的。”蔣白棉循循善誘,“總不能讓小白來吧?她得開車。”
白晨立刻插嘴:
“差不多得換小紅開了。”
“還是我來吧。”龍悅紅瞬間做出了決斷,“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白晨抿了抿嘴唇,最終沒有說什么。
她找到一處較為開闊的地方,將吉普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分鐘內,蔣白棉實驗起自己三種能力的變化,最終結果是:
“空間幻覺”原本只能影響一個人,最大范圍是十五米,現在是四個人,二十米,屬于一停止使用能力就會失去效果的類型;
“物品失認”最大范圍從十米提升到了十三米,還是只能影響一個目標,并且目標一次僅會錯認一件物品,比如龍悅紅這次只是將蔣白棉扔過來的罐頭當成炸彈,下意識翻滾躲避,而有效時間目前是一分鐘;
“刺激失調”依舊是一次針對一個目標修改一種關聯反應,比如龍悅紅這次是聽到聲音選擇閉眼,維持時間則從一分鐘提升到了一分二十秒,最大范圍目前是十米。
總得來說,闖過這處恐懼島嶼后,蔣白棉能力提高了大概百分之三十,不同能力間略有差別。
靠近怒湖區域后,泥土逐漸變得濕潤,各種草木愈發茂盛,
一個冬天過去,原本“走”出來的道路又得重新“開拓”了。
“舊調小組”遭遇了一次襲擊,這來自一只返祖畸變的鳥類。
它身形龐大,飛行速度驚人,懂得抓起石頭扔下來砸人,就像一架裝備較為落后的直升飛機。
然而,甚至都不需要蔣白棉和商見曜動手,小組也未啟用外骨骼裝置和仿生智能盔甲,龍悅紅稍微引了引它,白晨就找到機會,一槍爆頭。
改造相關點位后,她的射擊能力提升到了非常可怕的程度。
“這怎么吃?”商見曜站到龐大的鳥類怪物旁,提出了發人深省的問題。
他好了傷疤忘了疼,頭暈剛緩解沒多久就期待起野味。
蔣白棉還未回答,商見曜已自顧自地握右拳擊左掌道:
“我想好了,整只煲湯!”
“你哪去找這么大的鍋?”蔣白棉嗤之以鼻,“一個烤架都未必放得下。”
他們討論之中,白晨忽然開口道:
“遠處有兩臺車過來。”
這里地勢開闊,她隔著幾百米就有所發現。
商見曜頓時“驚恐”:
“這不會是他們的寵物吧?”
蔣白棉懶得理他,對白晨道:
“如果他們執意進入一百五十米范圍,就放一段距離,對天鳴槍,做個警告。”
她之所以限定一百五十米,是因為進入這個范圍后商見曜就能施加影響了。
來的兩臺車已改裝的都快不知道原本是什么車型,它們的頂部架設著機槍,兩側飄蕩著旗幟,外殼雖然灰撲撲的,但噴涂著血液、器官、人類等圖案。
這讓龍悅紅回想起了北岸群山前進營地內那些改裝車輛和摩托,它們個性獨特,五花八門,讓人驚嘆。
極端壓抑的環境下,人類必然會有肆意發泄的地方。
那兩臺車似乎也發現了這邊有人,開始拐向側面,準備繞過“舊調小組”。
就在這時,前面那臺車內,有人驚喜地高聲喊道:
“白晨?”
注1:引自《愛的代價》,李宗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