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白棉正待詢問,卻看見電梯已經抵達一樓,打開了轎門和廳門。
她略作沉吟,指了指前方,示意先進電梯再說。
因為樓梯間那邊已無聲音傳來,所以龍悅紅沒有異議,跟著蔣白棉走入了電梯。
等到白晨和商見曜進來,蔣白棉按下了“6”這個數字。
他們的目的地其實在八樓。
“你們剛才在聽什么?”電梯開始上行后,蔣白棉壓住嗓音,開口詢問。
龍悅紅一邊暗贊組長謹慎,一邊回憶著說道:
“我們聽到有一男一女在對話,說什么背叛,什么大多數貴族接受,什么掌權不掌權的…”
因著當前環境,他只能撿幾個重點陳述,聽得蔣白棉微皺眉頭,聽得白晨又迷惑又茫然。
眼見電梯已經抵達六樓,蔣白棉控制住了追問的沖動,領著“舊調小組”三名成員走了出去,沿樓梯一路上行至八層。
這棟公寓在青橄欖區算得上不錯,分成好幾個單元,每個單元每一層只有四個房間,蔣白棉輕輕松松就找到了福卡斯將軍描述的那一間。
商見曜早就從戰術背包內拿出了俘虜身上搜來的鑰匙,喀嚓一聲打開了房門。
屋內客廳還算大,布置卻相當簡陋,只有一組舊沙發、一個櫥柜、三把椅子和一張茶幾。
“他們具體是怎么說的?”蔣白棉隨手關上房門,吐出了憋在心里好一陣的問題。
龍悅紅趕緊趁著記憶還比較清晰,將那一男一女的對話大致復述了一遍,甚至有模擬相應的語氣。
末了,他給出了自己的猜測:
“應該是今天動亂里某方勢力遭遇了盟友的背叛,活下來的其中某個人來質問對方。”
“他不想活了嗎?”商見曜露出欣賞的表情。
龍悅紅能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對方勢力都背叛了他們,還來找人質問,不是自投羅網,自尋死路嗎?
這不僅需要放棄智商,而且還得有足夠的勇氣。
“再過幾年就能被大多數貴族接受,慢慢走到陽光底下…誰不掌權才是關鍵…”蔣白棉略過龍悅紅和商見曜的對話,思索著問道,“從第一句話,你們能聯想到哪個勢力?”
對“最初城”情況有較深了解的白晨當即做出了回答:
“‘欲望至圣’教派!”
很多貴族暗里都在信仰“曼陀羅”,放縱自身的欲望。
這一點,“舊調小組”是有體會的,老k家的深夜派對就是明證。
“所以那個人才敢來質問,他和那名女性是有,是有一定情誼的…”龍悅紅頓時有點恍然大悟。
他本想用“多次上過床”“經常發生關系”來形容那一男一女之間的狀態,但又覺得這些話語太過低俗,最終改用了“情誼”。
“你玷污了‘情誼’這個詞。”商見曜毫不客氣地評價道。
沒給龍悅紅爭辯的機會,蔣白棉若有所思地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你們說,那名男性會是誰?
“他所屬勢力能影響‘最初城’很多貴族,能創造機會讓他們慢慢接受‘欲望至圣’教派;他所屬勢力在這次動亂里遭受了極為嚴重的打擊;他本身的地位應該也不低,大概率還是覺醒者,或者擁有其他方面的能力,否則不會做找人質問這種事,也沒資格;那名女性提到了‘誰不掌權才是關鍵’…”
這么一條條剝離出來的信息組合在一起,讓龍悅紅感覺答案隨時能發酵出來,可就是差了最后一點,最關鍵的那一點。
這時,白晨突然開口道:
“阿蘇斯,執政官蓋烏斯的兒子阿蘇斯。”
龍悅紅愕然望向了這名同伴,只見她表情凝重之中帶著點奇怪的感覺。
“為什么這么說?”龍悅紅下意識問道。
“他的地位足夠,他的父親是保守派的首領,是動亂之前‘最初城’最有權勢的大人物,與‘掌權’直接相關…”白晨一口氣說了好幾條。
她沉默了兩秒,繼續說道:
“他至少是‘起源之海’層次的覺醒者,屬于‘曼陀羅’領域。”
“你怎么知道?”龍悅紅剛脫口而出,就接收到了組長暗示自己不要再問的眼神。
糟糕…龍悅紅隱約明白了點什么,內心非常地后悔。
他記得小白被尤金這個奴隸販子抓住之后,賣到了最初城,當了一段時間的奴隸,之后才找到機會逃脫。
白晨嘴角動了動,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但最終沒有成功。
不過,她的語氣還是相當平穩,非常地平穩:
“因為他的代價高度疑似‘性癮’,而且擁有一件能力和‘六識珠’負面影響相似的道具,一朵干枯的、作為書簽的花。”
“六識珠”的負面影響是“色欲增強”,而作為能力,它大概率在“曼陀羅”領域。
這一次,龍悅紅沒問你怎么知道。
房間內出現了難以言喻的沉默。
隔了幾秒,蔣白棉清了清喉嚨道:
“我們很早就發現,‘欲望至圣’教派似乎在配合‘反智教’制造矛盾,想要引發動亂,這對保守派對蓋烏斯是非常不利的。
“阿蘇斯和他父親之前完全沒有察覺?
“或者說,‘欲望至圣’教派前期的行動是他們授意的,相當于打入敵人之中的一枚釘子,結果,‘欲望至圣’教派最終背叛了他們?”
聯想到那一男一女的對話,龍悅紅直覺地認為是后面那種可能。
“最初城這場動亂的水很深啊。”商見曜抬手摸起了下巴。
他和蔣白棉都正常地注視著白晨、龍悅紅,沒去避忌什么,擺出了認真討論問題的架勢。
蔣白棉輕輕頷首道:
“‘誰不掌權才是關鍵’這句話真的很有意思。
“我不清楚那位女士本身想表達什么,但如果把這放到執歲博弈的層面看,可以這么解讀:
“‘最初城’被誰影響都沒有關系,只要不是‘莊生’或者說‘碎鏡’、‘菩提’…”
“這就是九月執歲‘曼陀羅’的態度?”
白晨緩慢點了下頭:
“有可能。”
“這么看來,執歲們可能也是分陣營的。”商見曜不知想起了舊世界哪份娛樂資料。
蔣白棉“嗯”了一聲,接著笑了起來:
“我們幾個凡夫俗子又去考慮執歲層面的問題了,呃…先記下來,現在這沒什么用,但將來未必不能派上用場。”
她接著收斂起笑容,認真說道:
“‘曼陀羅’領域其中一種能力是‘第六感’,那位女士沒有說下去很可能是察覺到了有人在‘旁聽’。”
“發現我們了?”龍悅紅“嘶”了一聲。
蔣白棉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他們動作如果快,應該能看見我們的電梯上行到六樓,而這里,我有觀察過,不存在監控攝像頭。
“也就是說,他們應該追蹤不到這個房間來,除非使用范圍型能力做覆蓋式的影響,但真是阿蘇斯的話,他現在絕對是新任執政官欲除之而后快的目標,躲藏還來不及,一旦沒辦法動靜很小地滅口,就不太可能主動挑起爭斗。
“所以,他在找不到我們后,會選擇迅速脫離這片區域。”
說到這里,蔣白棉側頭望向了白晨:
“小白,去窗邊觀察一下,如果能發現阿蘇斯的身影,說不定有機會…”
她抬起右手,做了個開槍射擊的姿勢。
白晨抿了下嘴唇,拿起“橘子”步槍,邊點頭邊轉身走向了有窗戶的那堵墻。
就在這個時候,蔣白棉望向了側方。
那里斜著對出去是樓梯口。
“有人上來,三個。”她按照慣例,通報了下自己感應到的情況。
因為人數不對,所以她也不是太在意。
可是,聽到她的話語,商見曜卻反過右手,試圖取下戰術背包。
這個過程中,他語速飛快地說道:
“只有一個人。”
生物電信號顯示是三個人,人類意識感應里卻只有一個!
這說明有兩個人刻意收斂隱藏了自身的意識波動!
蔣白棉輕松就理解了商見曜的意思,但體表突然感覺很癢,恨不得用力抓撓幾下的那種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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