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藍色的吉普拐向了另外一條街道,商見曜左腕處的“盲目之環”則一直浮著火光,處于開啟狀態。
從最開始上車起,他就在感應百米范圍內的人類意識變化。
被“定格”的他們都處于“活力”較低、近乎凝固的狀態,一旦誰恢復少許,思維活躍起來,在對比之下,肯定異常明顯。
這就像黑夜里的螢火蟲,那樣的鮮明,那樣的出眾。
這可以幫助“舊調小組”找到那位“拂曉”領域的“心靈走廊”層次覺醒者。
當然,如果對方在百米開外就完成了對物質的干涉,蔣白棉等人也沒有辦法鎖定。
突然之間,商見曜在宛若繁星的大量人類意識里發現了一股出現顫動,仿佛在抖落冰霜的精神體。
“找到了!”商見曜興奮地側過身體,指向幾十米外一棟公寓的三樓。
和他同側的蔣白棉隨之望了過去,看到了一排玻璃窗。
以她對商見曜的了解,他找到的疑似目標應該就在其中一扇的后面。
“最邊上的那個。”商見曜緊跟著補充道。
呃…蔣白棉試圖從白晨那里拿過“橘子”步槍的手凝固了。
以他們現在的位置、形成的角度,根本沒法看到相應玻璃窗后面的情況。
也就是說,她沒法直接狙擊那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
蔣白棉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橫放于膝上的“死神”單兵火箭筒,想弄一個拋物線,飽和轟擊玻璃窗后的房間。
但她回收的左手遲疑了。
因為按正常的邏輯來推斷,那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不可能正好住在附近,他要么提前租了個房間用于埋伏,要么臨時“征用”了某間公寓。
從對方表現出來的能力特點看,蔣白棉更傾向于后者。
這不僅因為“強制入眠”可以幫助那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想進哪里進哪里,想用哪個房間就用哪個房間,而且還在于這樣的方式更好保密,不至于在租房這件事情上遭遇意外,暴露計劃。
順著這個邏輯推理下去,此時那個房間內,除了目標,大概率還有原本的房主,進入沉眠的房主。
這么一發火箭彈過去,在未能鎖定的情況下,不一定干得掉可以干涉物質的“心靈走廊”層次覺醒者,但必然會波及原本的房主,只要他或者他們運氣不是好到逆天,當場身亡是可以預見的事情。
面對這樣的狀況,平時都盡量不影響無辜者的蔣白棉自然頗為猶豫。
她想到的,白晨也想到了,冷靜評價了一句:
“你太心軟了。”
“我覺得大白做得對。”商見曜幫忙反駁起來。
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對白晨道:
“要不你來?”
白晨沉默了下去,沒接這個話,也不知道她是承認自己同樣有點心軟,還是覺得如果真這么做了,很可能與“舊調小組”的同伴們產生隔閡。
“往回繞一段距離,調整角度,嘗試狙擊。”蔣白棉早就想好了備用方案。
就在這時,商見曜一臉遺憾地說道:
“目標離開窗口區域了,以奇怪的方式。”
至于有多奇怪,他沒有說。
“沒法遠程狙擊了…必須趕到那棟公寓,才能直面目標?那樣的話,會耽擱不少時間,目標肯定又能恢復不少…
“他應該已經知道商見曜有類似‘推理小丑’的能力,不會和我們交談什么…
“‘雙手動作缺失’對他幾乎不會有什么影響,除非他能力的發動需要配合手勢…
“‘矯情之人’面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還有多大作用,尚不可知,將籌碼壓到這上面,非常不智…
“用‘盲目之環’讓他雙目失明也沒多大意義,在周圍人群正于‘定格’狀態逐漸恢復的情況下,我們幾個的人類意識太過特殊太過鮮明…
“真要過去,只能賭他恢復的還不夠徹底,我們在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幫助下,讓他手忙腳亂,無法應對…
“這賭得太大了,風險系數太高了…
“可惜啊,他一直藏在遠處,我們沒法觀察他的一舉一動,找不出他究竟付出了什么代價…”蔣白棉念頭電轉間,強迫自己將目光收了回來。
她對白晨道:
“不用回繞了,繼續去青橄欖區,盡快拉開和那棟公寓的距離。”
大白偶爾可以任性,“舊調小組”的組長蔣白棉不能。
呼,組長明智!龍悅紅在心里贊美起蔣白棉。
沒有小沖跟著,他根本不想和一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正面對抗。
白晨同樣沒有非得去冒這個險的想法,腳下一重,讓車輛的速度又加快了少許。
“可惜啊…”商見曜保持著“盲目之環”的運轉,時刻監控著目標的狀態,直到吉普和那棟公寓的直線距離拉大到百米。
公寓三樓,中年發福的卡奧在思緒稍有恢復時,就嘗試起自救。
他后悔自己看輕了那個叫做小沖的孩子,沒想到對方的層次和實力達到了這么恐怖的程度。
在他們組織里,這樣的恐怖人物一只手都占不滿,而且都處在偶爾才能活動的困境中。
卡奧的身體突然變“輕”,仿佛被無形之手推著,向后漂浮了起來,落在長沙發旁。
等到“不能鬧”的狀態緩解了大半,他匆忙走向了公寓的出口。
至于長沙發上沉睡的那位,他沒有去管,反正對方從未見過他。
卡奧倒也不是心善手軟之人,只是覺得無論用槍,用手,還是用“真實夢境”殺死對方,在雙方近在咫尺的情況下,都會讓自己聞到一些難以忍受的味道。
而一旦拉開了距離,再浪費時間在這么一個根本沒必要解決的路人身上,不符合他的美學。
抬手抵了抵鼻子,卡奧拉開房門,進入樓梯,消失在了昏暗的燈光里。
他暫時沒有了繼續追蹤薛十月、張去病等人的想法,只想盡快撤離這里。
這一方面是剛才的動靜必然會引來“最初城”的強者,另一方面是小沖的實力嚇到他了。
出了公寓,卡奧掏出一張純黑色的口罩,戴在了臉上。
他急匆匆走向了自己停靠交通工具的地方。
突然,他看見一道身影從前方路口經過。
那身影套著黑袍,留著長發,舉止瀟灑,氣質出眾。
他…卡奧的瞳孔急劇放大。
下一秒,這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縮回了身體,仿佛在躲避洪水猛獸。
與小沖所在街道拉開足夠的距離,拐入青橄欖區后,白晨憑著對地形的熟悉,將寶石藍色的吉普開入了一條無人的、僻靜的、黑暗的后巷。
蔣白棉環顧了一圈,確認附近沒有攝像頭且上方遮擋眾多后,邊推門下車,邊說道:
“干活!”
商見曜一臉興奮地從后備箱里拿出了之前給吉普噴漆的工具和材料,開口問道:
“這次要什么顏色?”
“軍綠。”蔣白棉選了最常見的吉普顏色。
如果不立刻改裝,“秩序之手”指不定什么時候就順藤摸瓜找過來了。
這時,龍悅紅夾了夾腿道:
“可以先,先解決一下嗎?”
他快憋不住了。
蔣白棉“呃”了一聲:
“去吧。
“大家輪流來,喂,你和小紅、‘加里波第’先去。”
商見曜放下工具和材料,邊走向巷子深處,邊嘲笑起龍悅紅:
“你膀胱不太行啊。”
“有本事你一直不尿。”憋得慌的龍悅紅生理性暴躁。
商見曜豎起了拇指:
“今天很有勇氣。”
他們沒再爭吵,各自找了個苔蘚眾多環境潮濕的地方,解開了褲子。
龍悅紅哆嗦了一下,感覺渾身舒爽。
等到結束,他回憶起剛才的場景,語氣頗為古怪地說道:
“為什么我們要落到這種隨地小便的境地…
“舊世界娛樂資料里那些救世主就從來不這樣…”
商見曜想了想道:
“沒寫沒畫沒拍不表示沒有。”
因著蔣白棉和白晨還在等待,他們未有耽擱,迅速返回吉普旁邊,忙碌了起來——或重新噴漆,或對凹陷的地方做初步的處理。
蔣白棉回來之后,看了眼“加里波第”朱塞佩,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還記得我們剛才拜訪了誰嗎?”
這才過去多久,怎么可能不記得?“加里波第”朱塞佩本想這么回答,卻莫名打了個寒顫。
商見曜靠攏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