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廢土,一處小鎮遺跡內。
格納瓦立在篝火旁,開始詢問韓望獲、曾朵剛從夢中醒來時周圍的情況,以此判斷襲擊者為什么會放過他們。
作為一名智能機器人,他有存儲那個時間段搜集到的各種環境信息,可以做對比分析。
——格納瓦定期會將大量的、沒什么作用的數據壓縮起來,另外保存,或者直接刪除,只留下相對重要的那些,畢竟存儲空間是有限的。
而這次因為過去還不到24小時,所以數據非常完整。
“我醒來的時候,最先看見的是很淡的霧氣,但沒有下雨,然后聞到了一點血腥味…”曾朵回憶著說道,“我在這方面有一定的經驗,猜到遠處應該有畸變生物或者‘無心者’之間的戰斗,而且很可能波及過來。”
“那些畸變生物把襲擊者嚇跑了?”韓望獲做出了猜測。
別看他們較為輕松就解決了轉移過來的危險生物們,可更多是依仗格納瓦這個智能機器人的特殊,光靠韓望獲自己和曾朵,能不能順利逃掉都得兩說。
襲擊者如果沒有“心靈走廊”層次,也缺乏機器人護衛和充沛的火力,搞不定那些畸變生物,被迫撤離,完全在情理之中。
格納瓦上下動了動金屬鑄就的脖子:
“不排除這個可能。
“但我從建立的覺醒者數據庫里,發現了一件事情:
“能影響夢境的覺醒者大概率在‘拂曉’領域,而并非所有對夢境的影響都能達到‘真實夢境’的效果,不一定可以致人死亡。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太過武斷,匆忙下了結論,你們未必是被‘真實夢境’影響。
“除了這個,還有一點,‘拂曉’領域的覺醒者有可能對某種味道過敏或者恐懼,這是有案例的。”
“當時的血腥味?”曾朵瞬間有了聯想。
她對這點的印象還是比較深刻的。
商見曜迅速完成新一輪“推理小丑”后,蔣白棉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你在想什么?”商見曜好奇問道。
蔣白棉語速不快地回答道:
“我在想有沒有辦法徹底醒來,脫離這個幻夢,那樣就能看見新的世界了。”
“應該不行,之前商見曜就試過,用正常辦法是脫離不了‘真實夢境’的,只能通過加深自己的認知,強化在做夢的意識,才勉強可以醒來,而現在的敵人比當時的夢魘馬要強不少,都不在一個層次。”龍悅紅回憶起過往。
接著,他又補了一句:
“就算從‘真實夢境’醒來又怎么樣,還不是在灰土這個巨大幻夢之中?”
“推理小丑”的效果于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微妙的不同,龍悅紅表現出來的是有點自暴自棄,商見曜的是何必認真。
“也不能這么說。”商見曜笑道,“至少我們還可以享受幻夢,何必這么認真呢?”
蔣白棉安靜聽著,突然抬起了左手。
她的掌心頓時冒出一道道電弧,銀白的光芒照得開車的白晨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那些電弧交錯著,很快形成了一團暴烈的球形雷霆。
“組長,組長,你要做什么?”龍悅紅有些結巴地問道。
他挺害怕蔣白棉拿自己做實驗品。
雖然蔣白棉幾乎不會這么做,但架不住旁邊有商見曜這個反例。
“給自己來一次電擊。”蔣白棉腦后馬尾輕動,臉上露出了某種意味難明的笑容。
說話間,她把那團球形雷霆拍向了自己!
組長…究竟想做什么?龍悅紅又詫異又茫然。
不只是他,白晨、朱塞佩的表情都類似,不太明白蔣白棉的意圖。
誰會沒事傷害自己玩?
再說,商見曜早就證明過,用在夢境中傷害自己的方式是沒辦法醒來的。
商見曜看了眼蔣白棉的左手,自言自語道:
“竟然沒拿我試驗…”
那團雷霆落到了蔣白棉的身上,化作數不清的電蛇,四下亂竄。
蔣白棉的衣服、皮膚都出現了明顯的焦黑,整個身體變得麻痹,呼吸隨之出現了障礙。
這一刻,她腦海里只有類似的幾個念頭在回蕩:
如果當前在“真實夢境”內,那我現在遭受的傷害、身體表現出來的狀態,會忠實地反應到外面那層幻夢中,甚至位于新世界的現實里…
根據剛才的經驗,只有這種變化能威脅到生命,且本身知道是在做夢,人類的自我保護機制才會啟動,過濾掉大部分影響,只剩下讓人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渾身冷汗的較弱反應…
這樣一來,我現在被嚴重電擊的身體狀態會同步至外層幻夢,甚至新世界中,而我左手內的輔助芯片一直是在監控我身體狀態的…
一旦滿足了條件,就像當初對付魚人神使一樣,心臟出了狀況,輔助芯片就會驅使生物義肢,釋放用于除顫和起搏的電流…
那是位于外層幻夢或者新世界中的刺激,足以喚醒我,如同當初商見曜將我從“真實夢境”里搖醒一樣…
而要是我夢中的芯片數據做不得準,現在就是外層幻夢或者位于新世界的現實,相應的電流也同樣能將我從自我傷害里拯救過來,有機會注射非卡…
念頭電轉間,蔣白棉感覺心臟出現了不同尋常的反應。
她猛地清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發現身體還殘留著些許麻痹。
與此同時,她看見一輛棕色越野從斜方開了過來,窗戶處伸出了黑幽幽的火箭筒。
運氣真不錯啊,再慢一點就只能期待吉普的防彈裝甲能幫我們擋住最致命的部分傷害…面對“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有的時候真得在一定程度上依賴運氣…蔣白棉右肘一展,撞在了開窗的按鈕上。
另外一邊,她左掌拿過了“冰苔”手槍。
窗戶下降之中,蔣白棉憑著槍手的直覺,完成了射擊。
端著火箭筒,正在瞄準寶石藍吉普的那名男子向后倒了下去,消失于窗口。
他的脖子處綻放出了鮮紅的花朵。
在“真實夢境”的主人連續兩次未能利用夢境全滅“舊調小組”后,蔣白棉就在擔心他要利用外層幻夢或者現實世界做文章,于是冒險電擊自己,試圖醒來。
等真正醒來,看見了火箭筒,蔣白棉身上的“推理小丑”效果也自然解除了。
她不再相信有什么外層幻夢和位于新世界的現實。
當前就是現實!
要好好活下去的現實!
那臺棕色越野緊急剎車并轉彎,制造出了刺耳的動靜。
蔣白棉沒再往對方射擊,而是摁住某個開關,讓靠背猛然向后方倒下。
她順勢側身,一巴掌呼醒了商見曜。
用的右手。
商見曜剛剛醒來,看清楚面前的狀況,就反手探向了戰術背包。
蔣白棉也急聲吩咐道:
“音樂!”
商見曜飛快拿出了那臺便攜式收錄機,將它與小音箱連接在了一起。
他啟動了這些電器,并把音量調到了最高。
他是如此的熟練,這一連串的動作只用了不到十秒鐘。
睡著的白晨將吉普撞到了路旁電線桿上,嚇了周圍行人一跳。
不過,因為車速一直保持得很慢,吉普又加載著防彈裝甲,只車頭位置有些許凹陷,未受到更多傷害。
這樣的撞擊不算嚴重,但依舊讓龍悅紅、白晨和朱塞佩隱約快要醒來。
就在這時,包括商見曜、蔣白棉在內,他們所有人都再次睡著了。
夢境未再受影響,相應思緒渾渾噩噩的睡著。
那位“真實夢境”的主人放棄了操縱夢境的想法,開始利用強制入眠的能力進行控制。
那臺棕色越野隨之調整起方向,似乎想再次開過來。
突然,寶石藍色的吉普車內響起了巨大的音樂聲:
“狗汪汪“貓喵喵“鳥啾啾 “老鼠吱吱…”(注1)
這歡快的童謠透過敞開的副駕車窗傳到了外面,背影音樂里有明顯的小孩噓聲。
“噓…
“噓…
“噓…”
注1:引自挪威歌曲《狐貍叫》,伊爾維薩克兄弟 1秒:m.23xs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