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朵看著韓望獲他們做好偽裝,走出了房門,就收回了目光,一步步來到客廳窗戶前,眺望外面。
“這有七八樓高啊…”她略感詫異地說道。
她這種遺跡獵人的經驗是選二三樓臨街,方便跳窗逃跑。
難得有機會給別人解釋,龍悅紅當即說道:
“這叫反其道而行之,這樣一來,不會成為大規模排查的主要目標。”
“可既然是排查,他們遲早會上來。”曾朵還是有點不解。
“那個時候,我們已經察覺,知道有這么一回事了,提前做好了準備。”龍悅紅突然體會到了組長平時給自己講解的心情。
帶著一點自得,帶著一點好玩,又帶著一點期待,希望不用說得那么詳細就讓目標自行領悟。
曾朵微皺眉頭:
“那要怎么逃?”
“有軍用外骨骼裝置,這個高度不算什么。”旁邊的白晨簡單說了一句。
尤其樓房外還有陽臺、管道和各種凸出物,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人想從七八樓攀爬下去不要太輕松。
聽到這個回答,曾朵感覺自己表現得像個土包子。
受前面休克的影響,她身體狀態不是太好,指了指客廳單人沙發,禮貌問道:
“我可以坐下來嗎?”
“你不需要太拘謹。”白晨的目光依舊望著窗外。
她在借助建筑的高度,觀察周圍街區的情況。
這也是“舊調小組”選高樓層租住的原因,有狙擊手的他們非常清楚制高點的重要性。
而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存在,讓他們不用擔心撤離路線。
聽到白晨的回答,曾朵笑了笑:
“但也不能把自己當主人。”
活得還挺,挺通透的…龍悅紅想了半天,總算從舊世界娛樂資料里想出了一個形容詞。
白晨轉過身來,望向緩慢坐下的曾朵:
“你就只有這些問題?”
不關心“舊調小組”的來歷和目的?
曾朵想了幾秒,自嘲一笑道:
“我活不了多久了,關心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只要能解救鎮子內的大家,別的我都無所謂。”
白晨抿了下嘴唇,沒再開口。
緩慢啟動的吉普車內。
開車的蔣白棉看了眼后視鏡,笑著對韓望獲道:
“你好像早就知道我們在找你?”
后排偏左位置的韓望獲緩慢點了下頭:
“對。”
“那為什么不聯絡我們?”副駕處的商見曜開口問道。
韓望獲沉默了下去,未做回答。
蔣白棉笑了笑:
“沒關系,有什么說什么,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用那么見外。”
韓望獲側頭看了看旁邊的格納瓦,微皺眉頭道:
“你們為什么要找我?”
“關心你,觀察你。”商見曜說著真的不能再真的話語。
至于對方怎么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韓望獲未做進一步的詢問,抬手摸了下自己臉龐上的傷疤:
“我并不覺得我們非常熟悉,太過熱切的態度只會讓人警惕。
“你們也是灰土人,應該知道一句俗語: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蔣白棉笑了一聲:
“你覺得你有什么值得我們盜的?”
韓望獲不說話了。
蔣白棉其實看得出來韓望獲過去肯定因為自稱朋友的人受過傷,臉上兩道疤痕之一或者全部就是這么留下來的,所以他才這么警惕無緣無故的靠近。
而且,以他別扭的性格,應該也是不想自己脆弱的狀態暴露在我們面前…蔣白棉念頭轉動間,商見曜跟著笑道:
“如果是奸,我覺得不管哪一個,都不算你吃虧,呃,小紅可以再討論一下。”
韓望獲沒去接這個話題,有感而發道:
“還有另外一些原因,比如,你們來歷不清,我怕卷入更大的麻煩,嗯…你們的精神狀態也不是太對,我比較擔心。”
“只有他,謝謝。”蔣白棉迅速回了一句。
她可不想和有證的家伙分在一組。
商見曜則一臉疑惑:
“我們很正常啊,究竟什么地方讓你產生了我們精神狀態不太對的錯覺?”
韓望獲以為“我們”指“薛十月、錢白、顧知勇”等人,未深究此事,斟酌著問道:
“你們是真的想提供幫助?”
既然已經開始對話,他覺得還是有必要把事情問清楚。
在這方面,他沒有顧忌太多,因為關系到他的生命。
“你希望是假的?”商見曜笑著反問。
韓望獲沉默了下道:
“為什么?”
商見曜認真回答道:
“一,我們是朋友。”
朋友…韓望獲張了張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
“二,我們確實給你帶來了麻煩,讓你的安排被打亂,完成任務的希望變得渺茫。”商見曜繼續說道。
這一點,韓望獲雖然不敢說出口,但心里確實有這么想過。
商見曜的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三,我們的理想是拯救全人類。
“初春鎮那些人也是人類的一員,又沒做過什么壞事。”
韓望獲又一次確定對方的精神狀態有問題。
這時,蔣白棉隨口接道:
“再說,我們也得出城避風頭,正好幫你的忙。”
韓望獲的目光在這一男一女身上來回轉移了幾次,最終放棄了追問。
“要聽歌嗎?”商見曜熱情地詢問起來。
他已經把小音箱從戰術背包內拿了出來。
“不用。”韓望獲謹慎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商見曜失望地嘆了口氣,轉而對格納瓦道:
“老格,不要裝了,大家都是朋友。”
扮演著普通機器人,一直沒有插話的格納瓦活動了下金屬關節,眼中紅光閃爍地說道:
“如果有相應的教程和儀器,我可以嘗試做器官移植手術。”
韓望獲猛然側身,望向這機器人。
“它,它是醫療領域的智能機器人?”韓望獲驚疑不定地詢問起薛十月和張去病。
這種功能化、生活化的機器人只存在于大勢力中,對小型隊伍來說,太奢侈了,能力太單一了。
“不,我是真正的智能機器人,擁有和人類一樣的學習能力,以及更高的效率。”格納瓦向韓望獲伸出了銀黑色的金屬手掌,“認識一下,格納瓦,曾經的塔爾南鎮長,‘地下方舟’管理委員會的第一任會長。
韓望獲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有所明悟:
“你是‘機械天堂’的?”
作為紅石集治安官和鎮衛隊隊長,他對“機械天堂”和塔爾南還是有足夠了解的,剛才只是沒想到薛十月團隊竟然拐帶了一名真正的智能機器人。
他看著格納瓦始終沒有收回去的金屬手掌,猶豫了一下,還是和對方握了握。
“對。”格納瓦模擬人類,發出了一聲嘆息。
韓望獲正待再問,突然發現車輛行駛的路線有點問題:
“這不是去安坦那街?”
安坦那街在偏西北方向,接近工廠區,吉普現在則是往東北方開。雖然這依舊會抵達青橄欖區,但已經有點南轅北轍了。
“先去別的地方辦點事。”蔣白棉笑著回答道。
許久之后,吉普停在了烏戈旅館外面。
“一起進去吧,老格守車。”蔣白棉對韓望獲點了下頭。
看到他們進來,烏戈什么都沒說,拿出了一個陳舊的藍色小包。
“你們要的。”他將略顯鼓脹的小包推給了蔣白棉。
這里面裝的是福卡斯將軍承諾的六千奧雷。
商見曜接過小包,拉開拉練,隨便掃了一眼,未做點數就把它丟進了戰術背包內。
金額不小…韓望獲只是用眼角余光瞄到拉練處的鈔票,就有了這樣的判斷。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烏戈仿佛在替福卡斯將軍詢問,“我看你們最近有點麻煩。”
蔣白棉笑了笑:
“暫時沒有,但之后可能得請你們幫忙,讓我們安全出城。”
她先點這么一句,方便福卡斯將軍那邊做些準備。
“好。”烏戈平靜回答道。
蔣白棉沒再多說,轉身走向了外面。
她、商見曜和韓望獲雖然都做過偽裝,但也不方便長久停留在隨時可能有人來往的旅館大廳。
完成這件事情后,他們依舊未去安坦那街,而是來到了紅巨狼區斯特恩街,拜訪“黑衫黨”二老板特倫斯。
這一次,韓望獲和格納瓦一起留在了車上。
蔣白棉和商見曜是從后門進入的,只有一名“商見曜兄弟會”的兄弟看見他們,幫他們開門和引路。
“這是最后的六千奧雷。”蔣白棉拿出剛收到的那些現金,推給了特倫斯。
她沒用那個藍色小包。
特倫斯并沒有第一時間收錢,目光又有點呆愣又有點驚訝地來回審視起薛十月和張去病。
他已經知道好朋友在被“秩序之手”全力追捕,還以為他們再也不敢露面,欠的錢就這么沒有下文了。
誰知道,身處險境的他們竟然沒忘記還錢,冒險來還錢!
這是什么精神!
蔣白棉笑著提醒道:
“我們的機械手臂。”
特倫斯回過神來,不無遺憾地說道:
“你們可以等局勢平穩下來再還的…”
最好永遠不還,那樣一來,略等于他用六千奧雷買到了一只t1型多功能機械手臂。
這簡直賺翻!
“不行,做人要守信用。”商見曜義正辭嚴地做出了回應。
“好吧。”特倫斯點數了一遍鈔票,戀戀不舍地去樓上保險柜里拿出了“舊調小組”那只機械手臂。
這件物品被帶上后,看得韓望獲眼睛都有點發直。
“我們能弄到新型號的機械手臂,就有能力拿到機械心臟。”蔣白棉笑著說道,“哎,就是怕時間來不及。”
不等韓望獲回應,她對輪換開車的商見曜道:
“現在可以去安坦那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