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河廢土的北岸群山幅員遼闊,有多種畸變生物和舊世界的軍事基地、研究中心,總是能發現一些有價值的事物。
因為這里許多道路已經毀壞,沒法修補,環境又非常復雜,“最初城”的軍隊難以大規模進入,只能以小組、小分隊的形式探索,所以成就了一個遺跡獵人的樂園。
每年不知多少人來往于此,努力求存,山里幾個地方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不同規模的前進營地,為試圖深入群山的遺跡獵人們提供食物、清水、武器、彈藥、繃帶、燃油、電池等必需品。
同時,這些前進營地也為返回的那些遺跡獵人提供較為安全的休整空間,讓他們的普通疾病和較輕傷勢可以得到及時的醫治。
只要你給得出足夠的物資,哪怕受了重傷,也會有直升飛機將你弄回最初城,緊急接受治療——這方面的資源據說和軍方有關。
“舊調小組”抵達的這個營地是最深入群山的那個,前面很多地方已經是車輛無法行駛,只能步行。
蔣白棉一眼望去,將營地大概的模樣納入了眼底:
它依托于舊世界某座古老的城堡而建,外面是一圈條石壘出的墻壁,內里分為五層高的主建筑和散布于四周的附房。
這有一個較為寬敞的廣場,在古老年代里,應該是用來訓練士兵的,而現在,停滿了汽車。
蔣白棉注意到,城堡外圍墻壁上除了茂密的綠色植物,還有大量的彈孔和明顯的火燒痕跡。
這一切都說明此地并不那么安定。
開車進了城堡,找了地方停下,蔣白棉領著商見曜他們穿過稀稀拉拉的遺跡獵人,進了位于主建筑一層的“科斯酒吧”。
說是酒吧,這里絕大部分時候是沒有酒的,偶爾運氣不錯,才會有商隊將一些私釀帶過來販賣。
龍悅紅只是隨意觀察了一下,就發現大部分遺跡獵人是將這里當成餐館來使用,唯一坐在吧臺前的那個男人,端著的杯子里,也不是酒水,黏糊糊一團。
那男子三十歲出頭的樣子,臉上胡須雜亂,一看就有好些天沒有剃過。
而它們不夠濃密也說明,那男子以往也是整理過自己儀容外表的。
此時,他一邊喝著杯里的東西,時不時發出咀嚼的聲音,一邊低頭看著掌心的破爛手表,滿臉悲痛。
“發生了什么事情?”商見曜走了過去,拉過一張凳子,自來熟地問道。
那男子側頭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道:
“你們是新來的吧?
“為了那頭白色巨狼?
“我勸你們還是放棄,群山內有的是機會,不要被高額的報酬蒙蔽了眼睛。”
蔣白棉也跟著坐了下來,仿佛在思考般問道:
“這是你得到的教訓?”
那名發色棕黃眼眸偏綠的男子表情微變,沉默了下去。
隔了幾秒,他才嘆了口氣道:
“這是一件很明顯的事情。
“想在群山內抓住機會,并保證好自身安全,獵人們是需要組成隊伍的,就像你們這樣,這里很少有那種獨行者,他們往往強大到可怕。”
不等商見曜追問,那男子又喝了口杯里的東西,咀嚼了兩下道:
“而我已經沒有同伴了…”
說這句話時,他嗓音既低又沉。
白晨抿了抿嘴唇,語氣柔和地問道:
“他們死在那頭白色巨狼爪下了?”
那男子放下杯子,將臉捂在雙掌間,過了好一陣才道:
“我們確定了那頭白色巨狼的活動規律,自認為能在它那種怪異魅力的范圍外,用麻醉槍打中它。
“可是,可是,它不知什么時候發現了我們的存在,竟臨時改道,繞路至我們躲藏的那個地方旁…
“然后,然后,你們能想象結果了吧?”
說到后面,雙掌已然放下的那名男子臉上盡是驚慌和恐懼,仿佛還沉浸在那個“噩夢”里,無法醒來。
見“舊調小組”幾人都沒有回應,他扯動嘴角,有些瘋狂又有些慌亂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逃出來的,可能那頭白色巨狼的胃口已經得到滿足。
“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們看我的眼神,陌生、仇恨、冷漠,就像變成了那頭狼的仆人。”
呼…那男子吐了口氣道:
“后來,我鼓起勇氣,又返回了那里,發現了這塊表。它是薩奇最寶貴的物品,已經摔成了這個樣子…”
他沒再說下去,似乎不想承認同伴們可能已經全滅。
蔣白棉和商見曜等人對視了一眼,腦海內冒出了一個念頭:
那頭白色巨狼怕不是能感應到人類意識?
所以,輕松破解了這群遺跡獵人的埋伏。
“這不公平。”商見曜突然出聲。
這一次,蔣白棉大概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人類覺醒者無法感應到野獸,而畸變生物卻可以發現人類意識。
那男子聽得怔了一下:
“什么不公平?”
“對人類不公平。”商見曜如實回答,卻只說了后半句。
那男子竟深表贊同:
“是啊,為什么一頭野獸能這么強,能擁有這么怪異的能力?”
他再次看了蔣白棉等人一眼:
“真正遭遇過那頭白色巨狼還活著回來的,都放棄了,但又有源源不斷的充滿自信的新人來,比如你們。”
這時,他看見了格納瓦,愣了愣道:
“你們帶了機器人啊…那祝你們好運。”
機器人能對抗類似的特異在部分遺跡獵人里已經是一種常識。
蔣白棉沒接這句話,轉而問道:
“你能把你們總結出來的白色巨狼活動規律分享給我們嗎?
“我們會提供報酬的。”
“這倒是筆好生意。”那男子自嘲一笑道,“等會出去再說,這里人多。”
“好,怎么稱呼?”蔣白棉開口問道。
她有努力地化妝,讓自己顯得普通。
那男子不甚在意地回答道:
“韋特。”
這普通得像是一個假名…龍悅紅在心里腹誹了一句。
這時,商見曜好奇問道:
“你喝的是什么啊?挺香的。”
韋特指了下吧臺內的老板:
“這里的肉釀。”
老板是個頭發花白,上了年紀的人,聞言抬頭道:
“群山里最常收獲的是各種獵物,好吃的,有特點又沒什么危險的,都被貴族們收走了,剩下的這些,要么肉質不好,又酸又臭,要么本身有點問題,不適合經常吃,都賣不上價。
“但怎么都是肉啊,我就收購來,弄成肉糊,加上山里的一些植物,熬成了這種東西,它聞起來很香,吃起來不是那么好,也就減減饞。”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問道:
“應該也會有人專門買這類肉吃吧?”
“有選擇的情況下,很少,但許多人沒有選擇。”老板回答得言簡意賅。
短暫的沉默中,龍悅紅想起一事,連忙問道:
“這里有獵人公會的辦事處嗎?”
韋特聞言,哈哈笑了起來:
“怎么會有?”
“為什么沒有?”龍悅紅表示不解。
維特指了指外面:
“最近十年,這里毀滅了兩次,不知死了多少人,原因分別是大量‘無心者’的進攻和畸變生物的遷徙。
“公會那些辦事員怎么敢來?反正從這里出山也就大半天的工夫,去最初城交任務接任務還能放松一下。”
想到外墻上的各種痕跡,龍悅紅沒再追問。
韋特又指了指老板:
“不是沒有辦法,誰會愿意到這里來開酒吧?”
“反正我已經上了年紀。”老板平靜回應。
韋特轉而望向商見曜他們:
“灰土人啊…最近剛到這邊?難怪不清楚這些事情。”
“是啊是啊。”商見曜一點也沒掩飾,直接問道,“你們見過一個叫費林通的遺跡獵人嗎?和他一樣高,偏灰色的頭發,深褐色的眼睛,喜歡用霰彈槍。”
“他”指的是龍悅紅。
費林通是“黑衫黨”二老板特倫斯口中那名知道鏡子教派情況的遺跡獵人。
韋特搖頭的同時,酒吧老板回答道:
“他追蹤那頭白色巨狼去了,能不能回來我就不知道了。”
“嗯。”蔣白棉輕輕頷首的同時,酒吧門口走進來一個人。
那人瘦瘦黑黑,三十左右,不到一米七,穿著有縫補痕跡的黑色長t恤和深藍色帆布褲。
這竟是一個熟人,最先告訴“舊調小組”情報的那個遺跡獵人:
王富貴。